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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一觉醒来发现自个变成了游戏《明日方舟》中的博士 ...

hqg4800931 回答数0 浏览数29864
2.3 我也不知道是第几更
其实我昨天就在专栏里发好了,今天才想起来还有回答(捂脸
回答超上限了,以后更新在专栏里,这边以后就发个更新的消息
<hr/>自问自答一波
文笔渣,大家凑活着看




1519 A.W (一)

“所以呢?”
凯尔希仍旧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一沓报告,好像和她正在说话的不是我,而是它们一样。
我强行稳定了一下自个乱七八糟的情绪,直视着眼前:“凯尔希医生,我觉得我说一遍就够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所以呢?”
这次她又拿出了一支钢笔开始圈圈画画。
“……这个消息对你没有一点……出乎意料什么的吗?”
“我想拒绝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硬要我说的话,我的回答是:对,没有使我惊讶,我也不在乎。”
“那你在乎什么?”
“有很多,比如这份干员健康报告。”
“……”
“能这么说话,我觉得你或是博士。”
“……”
“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走了,我不喜欢工作被打扰。”
“我组织一下思路,不会吵到你。”我叹了口气。
“那请便。”
我长长地呼了一口气,把自个往扶手椅下挪了挪,找到一台舒服的位置靠着。
我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起来。
“组织好了我可以说吗?”
没有回应。
习惯了凯尔希的脾气,我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大概几个小时前吧……”

难得的周末,叫醒我的不是闹钟,不是npy(虽然我好像也没有),而是左手边窗外透进的阳光。
睡到自然醒,舒服。
“唔……头有点疼啊……”
自个的声音有点不熟悉,可能是有口痰吧。
睡眼朦胧地,我慢慢从床上直起了身子,右手往床头柜摸索着自个的眼镜。
没有摸到床头柜。
也不需要眼镜,我看得极其清楚。
意识到自个和周围异样的我迅速清醒了过来。环视四周,是我完全不熟悉的一台房间。
大脑也迅速运转了起来。
被绑架了?不太可能,没人盯着我,手脚也没被绑着。
况且就算是这样,我为啥能不带眼镜看见东西?
思维极其混乱,我紧张地扫视着周围。
“这是……?!”我很快便瞟到了那边办公桌上一台头盔样式的物体。
“明日方舟里,博士的头盔?”
我下了床,走到书桌旁端详起了头盔。“应该是的……”又偏过头去看书架,“《西方战争的艺术》、《孙子兵法》……”
“连《论游击战》也有啊……”
我刚刚清了清嗓子,确定自个的声音的确和印象中差别巨大。
隐隐约约地,我的心里对于发生了什么已有了一台我不太愿意承认的答案。
顺着光亮,我很快找到了那扇窗子。
巨大的轰鸣声隐约传来,周围的不是建筑而是蓝天白云。而玻璃上淡淡的倒影,也让我看清了自个。
“如何说呢,感觉自个画风变了,懂我意思吧。”
我基本确定了,自个变成了另一台人。
或者说另一台自个——罗德岛的博士。

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我慢慢扶着床坐了下来。
如何办?这是我想到的第一台问题。
我不能确定我在游戏中见到的世界和目前这个有多大的差别,我也没有在真实环境下指挥作战的能力。身份暴露是迟早的事情。
必须及时和领导层取得沟通。
阿米娅吗?的确,这孩子比较安全,绝对能够保守秘密,也可以帮我承担指挥的任务。但是对于她的抗压能力和对针对我的身份的不同情况的处理能力,我持有怀疑态度。
那我只有一台选择了。
虽然玩这游戏时,我就不太喜欢她,但也是没办法的事。
只能去找凯尔希了。
我迅速打开了一边的衣柜,拿出一套工作服换了上去。虽然不情愿,我或是拿起了桌上的头盔。
视野有点受限,但出乎意料的不如何闷。难怪博士能忍受整天戴着这玩意。
我试着走动了一下,大概适应了这种感觉。
差不多是与此同时,我想到一台严重的问题。
“凯尔希的办公室,在哪啊……”
我靠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思考着接下来如何办。
出去的话,我对这边的构造一无所知,还可能遇到干员。最不济的,是被抓去执行任务。
呆在这里随机应变看来比较安全。
毕竟刀客塔不可能一天没人找的吧。

在第三十遍浏览完书架上刀客塔的书籍,并且在刀客塔的浴室完成了洗漱工作,甚至大概翻了翻我不认识的几本策略书和桌上巨大的一堆文件后,我开始烦躁了起来。
如何还没人啊!
一边的钟的时针渐渐逼近11,依稀记得我刚坐下来时它刚过10一点点。
你们不是要押送情报的吗?要挣龙门币的吗?昨天礼拜五今天应该礼拜六吧?开放了啊?
非常合时宜地,我的肚子叫了起来。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吃早饭……”我长长地叹了口气。“随便谁都可以,拜托,来找我一下吧……”
耳边响起了敲门声。
“还真就这么巧啊……”我嘀咕了一句,迅速恢复到之前警戒的状态,“哪位?”
“博士?是我,阿米娅。”
“哦稍等一下。”我迅速把兜帽带了起来,在衣橱旁的镜子边扫视了一下:没问题,至少和我印象中的刀客塔完全一致。
我把门把手往下压,试探着往外拉了拉。察觉到门或是锁着的,我迅速研究起了这扇门。
把手上方,有一台小小的屏幕。
“指纹解锁?不愧是罗德岛。”我把大拇指按了上去。屏幕上闪起了绿光,我又试着去拉了一下门把手。
这次没有任何阻力地开了。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对兔耳朵,我把头往下看,找到了耳朵的主人。
“早上好啊,博士!”阿米娅笑着看着我。
“早安,阿米娅。”
看来没有问题。我暗自想到。
“您如何还没去吃早饭?是睡过头了吗?或是身体不舒服?”
“啊……可能是有一点……”我瞬间想到了一台办法,“早上醒过来头有点疼,睡了个回笼觉。”
“没什么大问题吧?您的健康是最为重要的。”阿米娅不无担心地看了我一眼。
“应该没什么事吧……可我有点不放心。我正打算去一下凯尔希医生的办公室。”
“诶?”
“医生要求我随时汇报自个任何的不适。”我无奈地摊摊手,想到自个这副装出来的苦笑她也看不见,“我是感觉没什么事,可我怕她知道了以后又追着我说啊……”
阿米娅也被凯尔希重点关注着,这样应该可以说服她。
“凯尔希医生的病情监控的确十分严格。”如我所料,阿米娅信服地点了点头。
“要不博士,您先去医务室,我去叫凯尔希医生过来吧?这样省事一点。”
“呃……”我的大脑迅速转动了起来,“这种身体不适或是直接向她说比较好吧?她也跟我强调过自个的健康检查一定要她亲自来做呢。”
如果没有面具,阿米娅一定能看到我脸上的汗珠。
“也是呢。”阿米娅的脸上明显有些狐疑。“博士,我陪您一起去吧。”
“啊……这?不用吧。”我装作推辞的样子。
“没事的,眼下也没什么工作。再说,您的健康是第一位的。”阿米娅抓住了我的手臂,“走吧,博士。”
“嗯……那就谢谢你了。”
其实我想说的是……该往哪走啊?

“门没锁。”
阿米娅敲过门后,一台冷淡的女声传来。
“凯尔希医生,博士他说他有点头疼。我陪他来的时候他晕晕乎乎的,路都走不稳,您帮他检查一下吧。”
我能说这是因为我不知道往哪走只能看你把我往哪边拉吗……
我慢慢挪进了凯尔希的办公室。
一台办公桌,一把给来客准备的扶手椅,文件柜塞的满满当当,还有办公椅后巨大的罗德岛标志,以及桌前的——
罗德岛领导人之一,凯尔希。
我很清楚,阿米娅还算比较单纯,比较容易糊弄。
接下来要面对的凯尔希,几乎是罗德岛实际上的领导人。虽然过来就是打算跟她摊牌的,但是,如果不能说服她留下我,也是凶多吉少。
凯尔希强大的交涉能力让我不太有信心。
还有对红说的那句“对付整合运动我们俩就够了”,也让人怀疑她医生身份下的真实战力。
“麻烦您了,凯尔希医生。”我迅速说道。
凯尔希似乎也没察觉到异样。“谢谢你,阿米娅,我会给博士检查的。你先去吧。”
“医生,之后对龙门的援助计划制定好了吗?”
“仍在进行。阿米娅,不要着急。你们刚刚面对好霜星,好好休息一下。龙门那边我会安排好的。还有,晚上来给我检查一下你的戒指。”
“唔……”阿米娅转过头对着我笑了一笑,“那我先走啦,博士。”
“再见,阿米娅。”
听到身后的关门声后,我走到扶手椅旁边坐下。
确定阿米娅的脚步声走远后,我斟酌了一下语言。
“医生,我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
“哪不舒服说就行了。”凯尔希的目光直视着我,“听完我再决定要不要做全面检查。”
“我没有不舒服。”
“哦?那为啥要找这种理由,还特意要阿米娅带着你来这里?”凯尔希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儒雅随和的表情。
“说了我是来寻求您的帮助的。”我也直视着她。又想到她好像也看不见我的目光。
“有意思,你需要什么帮助?”
“在这之前,我得先说个情况。”
“说。”
“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阵沉默,凯尔希收回了目光,继续看向桌上的文件。
“所以呢?”

“单纯的复述,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我甚至觉得你在浪费我的时间。门在那边。”凯尔希仍旧是头也不抬。
“这……”我有点迷惑了。
这种事居然可以用一句“所以呢”回答?
还不在乎我是另一台世界的?
她想表达什么?
我努力回忆着大脑里那点剧情,试图找出一台合理的解释。
不是这个世界的。
不是这个世界的……
不是这个世界的……!
猛然间,我明白了。
“这样啊……这样就说得通了。”我几乎是笑了出来。
“我觉得你的确需要一台脑部的检查。”
“不,医生,我想我们对'不是这个世界'的认知可能,不,我十分肯定,有点偏差。”
“嗯?”
“毕竟,我也是看过那个隐藏剧情的人。”
https://b23.tv/av52806216
“什么意思?”凯尔希放下了手中的笔。
“你们——你,阿米娅,甚至PRTS,或者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其他人,早就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了。”
“从我被唤醒那时开始就是。”
“你是如何知道的?”
凯尔希的目光明显不同了。
“在你们看来——或者是,在你看来,我是谁不重要,只要我能当作罗德岛的战术指挥,哪怕我是另一台世界的人,也不要紧。”
“但是有一点和你想的不一样,医生。”我把头往前凑近了一些,“目前的我,不再是玩《明日方舟》这个游戏了。而是亲自,以自个的意识,进入到了这个世界。”
“……”
“你是说,这个世界之前对你而言是个游戏,而目前的你是自个进入了这个世界?”
“不愧是罗德岛的领导人呢,理解速度简直是惊人。”我往后靠了靠。“没错。至少昨天,《明日方舟》是我玩的手机游戏,我扮演的人物是罗德岛的博士,我能抽卡,能打怪,看剧情,翻档案。这游戏也可以说是我最喜欢的塔防游戏了。”
“而目前的你,是以自个的意识进入了博士的身体。换句话说,你变成了真正的博士。”
“漂亮。”
“……”这次是凯尔希陷入了沉默。
“你还具有战术指挥能力吗?”
“我说了,这一切之前对我来说只是游戏。游戏和你们这实际的战场或是有点差别的。”
“……刚刚你说我们是塔防游戏。那么你眼中的战斗过程就是在几个格子上放几个干员,然后整合运动从一边走到另一边。”
“没错,但现实可要残酷的多吧。”我感觉自个渐渐进入了状态,“但在你们的视角里,恐怕是这样一副场景:博士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整合运动,冷静地决定干员的位置和各类战术时机,最终取得胜利。”
“所以,在你们看来,似乎是博士指挥这个因导致了战斗胜利这个果。但其实,战斗胜利这个果是我的游戏胜利决定的,你们的世界再按你们的逻辑推导它需要什么因。换句话说,是果决定了因。很绕啊,但想明白了会很有帮助的。”
“……比如切尔诺伯格的突围,因为你的游戏胜利了,我们也‘必须’胜利。而表面上胜利的原因是博士选择了正确的突围方向和时机,但其实,是确定了的未来决定了这个过去。我们一直活在这种复杂的前后照应中。”
凯尔希微微蹙着眉。
“您的思路真的很快。”
难得的,我们俩都沉默了。
“这件事情,还有多少人知道。”
凯尔希突然从桌前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就我和你。”
“那就好办了。”凯尔希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最担心的事或是发生了。
“请不要这样。”
“你如何想和我无关,罗德岛的利益永远是第一位的,我,我们罗德岛,都不需要你。”
凯尔希的眼神让我想起了高中上课时窗边的班主任,只不过,还要冷酷个那么几十倍。
“抹杀我的意识,再换个人进来是没有必要的。保全我的意识,对罗德岛也有好处。”
我强压着恐惧。
“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知道我的打算的——呵,差点忘了,像之前一样,哪个隐藏剧情是吧。不管了,说说看。”
“我能提供的角度——这么说可能有点自大,但名副其实,是‘神’的角度。”
“继续。”凯尔希明显有了兴趣。
“我相信您在罗德岛也有自个的目标吧。如果我不曾出现,你们可能要花巨大的时间对抗整合运动,然后,说不定,你们会改变世人的看法,感染者将不再被歧视,获得平等的社会地位。”
“但对于那头的程序员,文案来说,只是写一份稿子,改改程序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们的行动能影响的不仅是切尔诺伯格,龙门,泰拉大陆,”我死死地盯着凯尔希,“而是那些神的话……就省事得多了吧。”
“当然,我对你们,或者说你想要什么不感兴趣。”我起身摆了摆手,“我只需要食宿、安全,和一些我感兴趣的信息。哦,当然,最重要的,或是我的性命。事已至此,对我来说,也就能活一天算一天了。你说是不是,凯尔希小姐?”
“……有点意思。”凯尔希的脸上有了笑意。
“只是找了个符合双方利益的方案罢了。”看到她笑,我总没有好感觉。
“我不是说你的方案。”
“你,这个人,本身很有意思呢。”
“……”被这么说,我没有任何的喜悦。反倒是感觉被冰水浇透的寒意。
“不要摆出这副表情嘛,博士。”
最后两个字被故意咬得很重。
“罗德岛感谢你。”

“罗德岛布局、之前的人事部工作的简单指导书籍、战斗指导录像……”凯尔希把各种各样的东西往她找到的箱子里塞,“差不多这些已经够了吧。你记得来时的路的吧?”
“记得。”
“那回去把东西先放好,顺便看一下餐厅的位置,马上吃午饭了。最好走慢点在我之后到,否则遇到什么干员,有什么事情圆不回去可就麻烦了。”
“知道了。”
我慢慢走到了门口。
“博士。”
“诶?”我迅速转过身。
“不错,反应到位了。”
“……”
“这个省略号也是非常传神。”
她在开玩笑?
“好了,去吧,博士。”

“……你还打算在那边藏多久?”
确定博士走远后,凯尔希突然说道。
“或是没骗过你啊~”
文件柜的阴影出走出一台少女。红白色的衣服让人很难相信她能在那片狭小的空间隐藏的这么好。
可露希尔,罗德岛的工程师。
“你们这一支萨卡兹族的隐匿能力还真是惊人呢。”凯尔希淡淡地说。
“有点伤人啊~这样的能力在我们抛弃吸血后可是很少用了~”
“……你这像是生气的样子吗。”
“算了算了,不提这些了~刚刚你跟‘博士’的对话,我可是听得一清二楚哟~”
“别把我当傻子。”凯尔希皱起了眉头,“我可是清清楚楚知道你是指什么时候进来的,也早就知道你知道博士的事情。”
https://media.weibo.cn/article?id=2309404301562762634017&jumpfrom=weibocom#_0
“唔……被小看了……”可露希尔露出一副悲伤的表情。“那~你真的打算答应他的要求?”
“与你无关,你管好商店就行了。”
“也是呢~哪怕罗德岛不在了我也可以好好当个商人开开心心活下去呢~”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呦,进的货该到了我先走了呦~”
还没等凯尔希开口,可露希尔便没有了人影。
“……这家伙,到底什么意思……”
凯尔希瞟了一眼办公室的门,回到桌前坐下了。
慢慢地,她拉开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副相片。
“也许那位‘博士’,真的能给我提供一些新的思路吧。”
“放心,我们一定会实现你的愿望的。”
“不管,代价是指什么……”
凯尔希抚摸着相片喃喃道。
<hr/>1519 A.W (二)

走出办公室之前,我大概看了一下地图。目前看来相同种类的设施相对比较集中。比如干员们的宿舍主要分布在各层的中心位置。
博士的房间则在最顶层的东北角,与凯尔希的西南角正好相对。
顶层还有其他功能性设施,比如人力部门和接待室,目前可能有干员正准备下班去餐厅,或是小心一点为好。
还有一侧则是商店和舰船维护,想必是可露希尔在负责。虽然怕被她纠缠上,但相比另一侧那么多干员,或是更加安全——
“您好啊,博士。”
“……”
总感觉我在被不断地打脸。
但我或是调整好了状态,看向了眼前。
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并没有看到可露希尔。
但转念一想,可露希尔的打招呼方式也不会是这样的吧。
标志性的黑色夹克和头上的角让我迅速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啊,角峰你好。厨房忙活完了?”
“是的。我正打算来叫讯使。”看来我的寒暄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之前去帮可露希尔搬东西了。博士,您手上的是?”
“是我问凯尔希医生要的一点东西。不重的,我自个搬回去就行了。”
“不必客套,博士。帮助您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角峰不由分说地从我手里接了过来。
“……那就谢谢你了。”
反正箱子里的东西也勉强可以说得过去,没什么暴露的危险。“跟我来吧。”
“放在这里就行了,谢谢你。”我指了指门旁边的一处空地。“我还有点事,你去找讯使吧。”
“那在下就先行告辞了。”
角峰朝我微微欠了欠身,走出了房门。
我一下子瘫倒在了椅子上,摘下了头盔。
“还叫我去餐厅……戴着这玩意如何吃饭啊……”
摆弄几下后,我发现头盔下方的位置居然是可以打开的。
“……这设计还真强啊。”
想到之前在凯尔希办公室的对话,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
看来凯尔希这关算是过了。
有了罗德岛的帮助,至少是暂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了。目前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和干员的相处。
想到这里,我从箱子里拿出了塞满整个文件夹的干员档案。
“大概有点印象,不过或是大致浏览一遍吧。”

“讯使?吃饭了。”
“角峰哥?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忙好了!”讯使卖力地把一台大箱子搬到商店后的仓库。
“可露希尔呢?如何就你一台人。”角峰快速走了上去,将叠着的几个箱子一把拿起。
“大概十几分钟前走了。跟我说PRTS报告舰桥的哪里出了问题要去看一眼。”讯使苦笑着看着角峰三两下放好了所有货物,“谢谢啦角峰哥。”
“走吧,吃饭去。”
两人站在电梯前等待着。
“角峰哥,今天下午有任务吗?”
“企鹅物流好像要我们帮忙运情报。阿米娅和博士应该也会同行的。”
“啊啊……我还想休息一下呢。”
“老爷要我们服从罗德岛的安排,不要抱怨了。”
“也是呢。”讯使笑了笑,“角峰哥你说,如果我们目前还在谢拉格,平时的生活会是如何样的?”
角峰瞪了他一眼:“这种话以后少说点,给老爷听见了就不好了。”
“唔?”讯使略微思忖了一下。“哦这样啊……我明白了。”
“奇怪,博士如何还没过来。”
“博士吗?今天吃早饭的时间就不在,阿米娅之前好像还去找他了。”
“我之前在路上碰到他了,说刚从凯尔希那边回来。我帮他把东西搬回房间后他说还有点事,如何都这么久了还没好。”
“大概不太舒服吧,否则也不会找凯尔希了。”
“……大概吧,但博士今天和我说话的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角峰皱着眉头。
“唔?”
“平时博士见到我,大部分就是打个招呼,最多问一下任务的情况。”
电梯发出了“叮”的一声。
“但是今天,他打好招呼以后跟我说‘食堂忙活好了?’,我要帮他的时候,他的语气也不太对。”角峰用手挡住电梯门,让讯使先进了进去。
“比如?”
“博士平常的语气你也知道,是那种不是很冷淡,但你听到了就会想按照他的说法去做的语气。和老爷很像,不怒自威的类型。”
“但是今天……用词和语气明显……谦和了很多。”
“大概是有什么事要麻烦老爷吧。”讯使笑了笑,“博士一直对我们都挺坦诚的。角峰哥,别多想了。”
“……也是。”
看来或是跟老爷说一下这个情况比较好。角峰暗自想到。

电梯门徐徐打开,我默念着“向左再向右,向左再向右”走了出去。
转过弯去,我看到了一台熟悉的身影。
“呦凯尔希医生,好巧——”
“不巧,我在这等好久了。”
“……”
“我还以为你比我先到了,匆匆忙忙冲到餐厅里去一台一台桌子找。”
凯尔希撇了撇嘴。
“……”
“我出来的时候还听到有人在说‘凯尔希医生如何破天荒下来了,又莫名其妙走了,是要抓谁去做实验没找到吗’。”
“……对不起——”
“我跟你说了稍微走慢点,也没叫你这点路走半个小时吧。”
“——我翻了一下干员的档案想着可能会有用——”
“目前我进去估计他们会说‘她如何又回来了’,不进去你这家伙怕不是要给我捅娄子。”
“——总之很对不起!”
“呵,算了。你赶紧进去吧。”
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神,赶紧跑了进去。
“为啥我要这么怕她啊……”我嘀咕着。
“哈喽博士!”
“中午好,博士。”
“中午好啊。”
干员们纷纷向我打招呼。
“各位中午好。”我转过头去打了声招呼,继续向窗口走去。
“博士好呀!想吃什么?”戴着口罩的古米挥舞着平底锅向我说道。
“……你确定这玩意能打菜?”
“啊不好意思拿错了!”古米迅速拿起了一边的勺子,“博士想吃什么?”
“先问一句,你手抖吗?”
我不禁想起被食堂阿姨支配的恐惧。一份青椒炒肉愣是只有青椒找不到肉。
“博士这个问题你第一次来的时候也问过诶。”
“看玩笑啦,来个这个,额我看看……还有那个……”
“好啦博士,把您的饭卡放一下。”
……
饭卡……?
刀客塔给你们打了那么多工吃饭还要交钱?
不过暗锁的报到语音里好像还偷了博士的饭卡来着……
大概博士的工资全打到饭卡上了吧。
偶尔说自个忘带一次卡应该不会有问题的吧。
“不好意思——”我正欲开口。
“诶?凯尔希医生?她如何来了?”
古米的话打断了我。
凯尔希慢慢走到我的身后,我感觉自个的口袋似乎沉了那么一点点。
“古米?”我心领神会地往口袋掏了一下,拿出了不知道是不是原本刀客塔的饭卡。
“用完了记得还回来。”
凯尔希的气音在我背后冷不丁响起。

在和凯尔希继续配合一波操作把饭卡还给她后,我端着餐盘四处张望着。
“博士这边!”
比起阿米娅举起的手,我先看到的是她的耳朵。
我也挥了挥手表示看见了。
“博士,检查结果如何样?”
“啊……就是有点发烧,没事的。”我把餐盘放到了阿米娅对面。
正欲坐下时,一台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我。
“午安,我的盟友。可有兴趣与我等一起用餐?”银发男人朝我微微欠身。
银灰?我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目前我这样的状况,跟这种有脑子的人或是不要多说话为好。
阿米娅也在旁边,稍微推辞一下也没什么问题。
“阿米娅小姐,您没什么事要找博士吧。”我正欲抬手指一下阿米娅时,银灰突然侧过身,正好挡住了我的手,又及时地开口打断了我的话。
“嗯。博士您去跟银灰先生聊聊吧。”阿米娅完全没有察觉到银灰的动作和我的窘迫。
“不必担心,博士。虽然您不一定尝试过谢拉格的食物,但对于角峰的厨艺我或是很有信心的,当年还因此拿下了一台大单呢。”银灰的笑声让我有些起鸡皮疙瘩。
这家伙为啥偏偏挑这个时候——
“博士之前身体不太舒服,刚在我那做完检查。”不知何时凯尔希已来到了我们身旁,“作为盟友,也要关心一下彼此的健康状况吧。”
“医生?您今天如何下来了?”
凯尔希挥挥手打断了阿米娅。“如果有什么工作或者业务方面的事情,可以找我和阿米娅。”
“凯尔希小姐,午安。”银灰微微鞠了一躬,“请您见谅,我也并非有什么合作上的事情要找博士商量,只是想增进一下互相的了解,不会让博士太累的。”
“话是这么说,博士面对各位喀兰贸易的那么多成员,或是或多或少有点压力的。下午还有企鹅物流的押运工作需要协助指挥,还请您体谅一下。”
凯尔希也丝毫没有让步。
“真是不好意思,银灰先生。下次省事了我请你尝尝罗德岛干员的手艺,还请您务必赏脸啊。”
“哈哈哈,盟友真是客气了。”银灰笑着摆了摆手杖,“那在下就不打扰各位了。”
“阿米娅,我不是跟你说过要尽量减少银灰和博士的接触的吗。”凯尔希一边目送着银灰的背影走远,一边拿吸管在橙汁里搅拌着。
“我不能理解您这条决策的必要性。就目前看来,银灰先生和我们的合作极富诚意,也为罗德岛在商业甚至是战术方面提供了不少帮助。”
“但他的立场毕竟是谢拉格的最高领导人和喀兰贸易公司的董事长。严格来说,喀兰贸易和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当罗德岛的利益与他们产生冲突时,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抛弃我们。”
“阿米娅,我们没有做实质性的防备手段,至少心理上要认识到这一点。”
“让博士通过接触决定未来的方针也未尝不可。”
“我并未否认这一点。但博士可以说是罗德岛的底牌,至少我们不能被完全探清实力。”
“我认为银灰先生不会放弃崖心小姐所在的罗德岛。”阿米娅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两位,这个问题不用……”我试着打圆场。
“我也认为,但我们无法确定他是否这么认为。”凯尔希的目光直视着阿米娅。
“我去和能天使对接一下下午的安排。”阿米娅端起了盘子,“先告辞了,博士。”
“阿米娅——”
“不必了,这孩子。”凯尔希打断了我,“让她稍微受点打击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阿米娅的性格和我印象中不太一样啊。”
“哦?”
“至少不会和你起冲突,然后怒气冲冲地跑开。”
“那可能你看到的那些‘剧情’只是冰山一角吧。阿米娅这孩子,虽然见过了很多残酷的场景,但是面对她认为是友好的对象,会没有戒心到一种天真的境界。”
“看来虽然有上帝视角,还有很多东西是我不知道的。”我往后靠了靠,“实不相瞒,想问您的问题,我这里有一大堆呢。”
“你应该知道自个需要知道什么和不需要知道什么。”凯尔希甚至没有看我。
“也是,我也要给自个留几张底牌才是。”
“……你最好给我端正一下你的态度。对于我来说,你可有可无。而于你而言,截然相反。”
“你说那么大声不怕周围人听见吗?”
见凯尔希的脸更加阴沉了,我赶紧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话说那边的两位,是夜莺和闪灵?”我悄悄指了个方向。
“什么?”凯尔希顺着我的手指看去,“是啊,如何了吗。”
“但我没抽到——呃,收到过她们的简历啊。”
“什么意思?她们可是和临光一起加入罗德岛的挺早的一批干员了。”凯尔希有些疑惑,“你们那边投放简历的规则是指什么?”
“……我应该明白规律了。”
游戏机制为剧情让步了吗……
照这么说,所有干员目前都应该处在这座设施里了。
有种莫名其妙的“我赚了”的感觉。
“不想说吗?算了,也不是指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凯尔希继续吃饭,“比起这个,你想好下午的协助押运如何办了吗。”
“你把我抓去检查一下。”
“我刚刚跟银灰说了什么你也听见了吧。你不去是不行了,我可不想让他有所怀疑。”
“……但我真的不会指挥啊。”
“我知道,所以你把这个带上。”凯尔希丢给我两件小玩意。
“……无线耳机?”
“通讯器。我会让无人机跟着你们随时监控战场的,你听我说什么照做就行了。”
“不过你最好或是给我卖力学点战术,万一谁来问你战术知识你像个哑巴,那就太棒了。”
……这人的嘴如何这么毒。
“无人机不会引起怀疑吗?”
“每次出击都会有无人机跟着,不然作战指导录像哪来的。你那边没有录像?”
“……只是没想到现实里要这么得到。”
“估计你也是第一次见到战场,控制一下自个的情绪。你也吃的差不多了吧。”凯尔希站起了身,“以后有事情我会想办法找你的,没事别来烦我。下午注意点阿米娅。”
说完就只见她的背影。
“……招呼都不打一台就走了,真是……”我叉起一块切好的牛排。
“嗯……好吃。”

“各单位注意,前方有弯道,小心盲区。”
德克萨斯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
“收到。”阿米娅迅速地回复了。
“又要麻烦你们真是不好意思啊,阿米娅、leader(后文写作老大)。”能天使朝我们笑了笑。
“没事,帮助企鹅物流的业务也是当时合同里的内容。”阿米娅检查了一下自个的戒指。
“话说老大不是不舒服吗,如何或是来了。”
“小小的发烧而已,出这种任务或是没什么问题的。”我底气十足地说。
“再吹牛我就切通讯了。”凯尔希的声音冷不丁响起。
“……对不起。”趁没人注意,我连忙说道。
“呵,算了。这次押运的情报好像还挺值钱的,你给我注意一点周围情况。”
“我注意了也没啥用啊……”
“十一点方向,有空降兵!”能天使把铳对准了目标。“确定敌人身份!是整合运动!”
“陨星和蓝毒!协助能天使!德克萨斯,适当提速!近卫干员在运输车左侧增加人手!”
听到凯尔希的指示,我迅速喊了出来。
“来了!正前方有拦截点!”
“可颂注意观察敌方输出位置随机应变,保护好我方狙击!阿米娅距离适当就开始进攻!”
“能天使优先攻击无人机!要是扛不住了德克萨斯你立刻停车协助作战!”
“医疗干员及时救助伤兵!”
……
纷繁的信息继续从耳机里传来。
干员们有条不紊地继续执行着我“发出”的指令。
“保持目前站位,把前面的敌人清剿干净!”
呵,这就是战场吗。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鲜血和尸体。
不远处的一台近卫干员一剑捅穿了一台整合运动小兵的胸膛。后者胸口的鲜血飙出好远,尸体倒在地上不断抽搐。
爆炸弩弹炸翻了前方密集的大量近程单位。被炸飞侥幸没死,倒在地上挣扎的,迅速被子弹和毒箭补刀。
阿米娅的背后出现一台巨大的菱形,靠上的三个端点飞出三条线,每打在一台人身上,那人就抱着头大声哭喊。
他没喊多久,就被烈焰烧的尸骨全无。
这就是……地狱吧。
硝烟和尸体的焦臭味让我难以呼吸。
我的胃翻滚起来,我的身体不断抽搐。面具后的我想吐,但我强逼着自个保持站立姿势。
不远处的一台整合士兵看见了我,愤怒地喊道“你们就是这么杀害同胞的吗?还敢妄称自个是在帮助感染者?”
毒药的作用没有让他的喊声持续太久,他扑腾一下倒在了地上。
算是战场上最完整的尸体了。
那不甘的眼神甚至让我感到一丝恐惧。
“很好,保持目前的攻势——”凯尔希继续说着。
“阿米娅。”
“博士,有什么指示?”阿米娅专注地攻击,甚至没有回头看我。
“……接下来,你来指挥。”
“——你在干什么?”凯尔希的声音微微有了波澜。
“诶?博士你身体不行了吗!”阿米娅大急,回过身来抓住我的双臂。
“我很好,没事,阿米娅。”我轻轻推开了她。
“只是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我喃喃道,悄悄调低了联络器的音量。
“目前的战局应该变化不多了。你平时也一直看着我指挥的吧,阿米娅。”
“博士……”
“总有一天,罗德岛将会由你领导。”
“做吧,阿米娅。我会继续注意战局的。”
“——是,我明白了。”
阿米娅的眼神中闪烁着坚定。
“各单位,目前听从阿米娅的指挥!”
这是我发出的最后一句指令。

“这是罗德岛的三成报酬,老大您收好。”能天使向我递来一沓龙门币。
“谢谢。企鹅物流的各位有伤亡情况吗?”
“可颂稍微受了点伤,不过没什么问题,正在接受治疗。”能天使冲我笑了笑,“老大居然关心起了这种情况,真是少见呢。”
“把憋在心里的说出来了而已。”我不愿多说。
“罗德岛也没什么伤亡情况,少部分人员已经送到医护室了。”阿米娅也走了过来。
“阿米娅的指挥也很棒哦!以后要是听到你的声音多在战场上出现似乎也不错?啊对不起老大!”
“我不在意的。”我淡淡地说了一句,“如果阿米娅能多指挥,我也挺高兴的。”
“那我们先回宿舍啦!两个小时以后贸易站就要换班了。”
“再见。”“能天使小姐再见!”
“博士,您没事吧。”阿米娅看向了我。
“没事,可能有点累了。”虽然这么做感觉不太好,我或是摆了摆手,“我先回去休息了。”
“好的。”阿米娅看上去不太放心,但或是目送我走远了。
我没有乘电梯,在楼梯间一级一级走着。
这样正好给我了思考的时间。
虽说早就明白“战场不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意气风发,而是人间地狱”的道理。
但亲眼目睹这些惨状,或是让我有些压抑。
我当然明白整合运动都已被洗脑,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可以拯救他们了。
可是那不甘的眼神我久久难以忘记。
罗德岛做错了吗?我不这么认为。
但说到底,如果不能根治感染者引起的各种社会问题,无非只是暴力的不断循环罢了。
不知不觉我已走到了办公室门口。
“干得漂亮,博士。”
不出我所料,凯尔希站在门口看着我。
“……进去说吧。”我按下了自个的指纹,拉开了房门,“请。”
凯尔希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也坐在了自个的办公椅上。
良久无言。
“你到底在搞什么东西。”凯尔希突然说道,“如果战场有什么突发情况,阿米娅没能应付过来,你如何办?”
“这不是还有你吗。”
“能一开始解决的问题,为啥非要搞成一台烂摊子再留给我?”
“我不适合战场,你看得出来。”
“适不适合不是你我说了算,是所有这些罗德岛的干员一起说了算。只要他们还相信着你,你就必须去领导他们。”
“阿米娅迟早有一天需要独当一面。”
“至少不是目前。”
“我——”
“这是我的要求之一,明白吗。”
凯尔希没有给我任何余地。
“……我明白了。”
“博士的书或是挺有帮助的,你多看看吧。毕竟这幅身体里是他的大脑,说不定也能学的快点。”
凯尔希抽走了我放在桌上的龙门币。
“以后所有的报酬到手以后都交到后勤部去。”
关门声。

“博士?”
走到餐厅门口时,看见了阿米娅的身影。
“啊,阿米娅,晚上好。”
“之前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一下子有点钻牛角尖了。”我轻松的说,“让你担心了,不好意思。”
“您没事就好。”阿米娅笑着摇了摇耳朵,“我还要去凯尔希医生那边,先告辞了,博士。”
“再见。”
我点了和中午一样的一份饭。
这次没忘带饭卡。我在博士的某件办公服里翻到了它。
坐在之前的位子上,自个吃饭。
我到的已经有点晚了。餐厅里的人已经不多了。远处的乌萨斯学生们边喝着饮料边聊着天,斯卡蒂一台人坐在角落,能天使和德克萨斯想必是因为下班不多久,来的晚了。
还有……离我几个座位的蓝毒。
“如何了吗,蓝毒,为啥盯着这块蛋糕发呆?”放好餐具,我坐到了她对面。
“啊博士,晚上好。晚间的甜点慕斯忙不过来,让我去帮帮她。这块蛋糕是我为大家烤的,只是……没有人敢吃。”
“想尝试一下吗,博士?”
“……”
我快速地拿来了一把叉子。
“博士您之前提到过晚间的蛋糕奶油太多,我和慕斯商量了一下,选择了巧克力和蓝莓果酱,颜色也很漂亮吧。”
蓝色的……蛋糕……
还真是漂亮,让人提不起食欲的那种。
但深知蓝毒甜品手艺的我默默叉起一小块送入口中。
“出乎意料的好吃呢。”我慢慢咀嚼着这块蛋糕,“他们不吃真的是大损失。”
“谢谢您……”
不知何时,周围人的目光都望了过来。
“……蓝毒。”察觉到这一点的我有了个想法。
“诶?”
我放下叉子,向她伸出手。
“请把你的手给我。”
“唔?”蓝毒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博士,您——”
我站起身,轻轻抓住了她的手。
似乎听到了一旁能天使的惊叫声。
“各位请看,我没什么事吧。”
我微微提高了声音。
蓝毒的脸更加红了。
“抱歉,冒犯了。”我松了手,“还请不要在意。”
“不会的……谢谢您,博士。”
“‘毒物’,也没有那么可怕。”
我快速离开了餐厅。
身后的餐厅立马传来了能天使的声音,分贝超大的那种。

“有意思啊,丹增。”
银发男人站在自个的房间里,注视着窗外隐隐约约看不太清楚的餐厅。
“语言语气的变化,凯尔希的格外关注,目前甚至是在和干员相处上也不一样了……”
很难想象他是如何在这个位置看见刚刚餐厅发生了什么的。
“博士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看来不好好查一查是不行了。”
银灰的脸上浮现出了笑意。

<hr/>1519 A.W (三)

“医生,博士他没事吧。”
“检查下来的结果是没什么大碍的,”凯尔希仔细端详着阿米娅的戒指,“有什么问题吗?”
“之前押运情报的时候,博士整个人都在抖……后来还让我指挥。他说是希望我有一天能自个面对这种任务,但是我总感觉——”
“他不太对劲?”
“……是的。一天以来的说话方式,还有各种各样的表现……我总有点担心。”
“唔……你说的倒是有道理。阿米娅,你们之前在切尔诺伯格分城的时候,有看到什么吗?”
“……惨剧。”
“我明白了,博士毕竟刚刚失忆。恐怕那是他见到过的,最为残忍恐怖的景象了吧。”
“不,我也认为这是我见过最惨烈的景象。”
“……那就不奇怪了。阿米娅,最近不要主动打扰博士。他应该只是需要点时间,相信他能自个走出来的。如果有好的时机的话,开导他一下。”
“我明白了。”
“不过,不许使用能力。”
“我知道啦。”阿米娅的耳朵抖了抖。
“……中午的事情是我不对。”
凯尔希微微低下了头。
“不,医生,是我没能理解您。那时候也是我太心急,很抱歉!”阿米娅连忙说道。
“你这孩子,”凯尔希摸了摸阿米娅的头,“倒是我啊,太希望你能快点成长起来去面对那些可能的黑暗了……不过,如你这样处事,说不定也会有意外的效果呢。”
“嘻嘻……”阿米娅不好意思地笑了。
“目前戒指还比较稳定,没有裂纹和变形。阿米娅,一定要注意啊。”
“我明白了。”
“还有,”凯尔希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这是龙门目前的战况。”
“……近卫局先前被占领,市区秩序陷入混乱,但有情报表明城市外围有大量精英兵力的调动?”
“可能是想围剿吧。”
“那为啥之前不把这批部队调过来协助警方?”
“谁知道?目前我们能确定的只有一件事:魏彦吾有自个的打算。很有可能龙门,甚至是罗德岛,都被他放到了棋局上。”
“……我有些不明白。”
“这是我的事情,你还可以慢慢学,阿米娅。”凯尔希理了理头发,“目前城内应该至少有一台整合运动的干部。如果发现有什么情况的话,你和煌,还有博士,去支援近卫局。能帮魏彦吾这么一台忙的话,我们也算是多了点筹码。”
“我明白了。明天我会去告知煌的。”
“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晚安医生,不要工作到太晚哦。”
目送着阿米娅把门关上,凯尔希微微叹了口气。
“照这个进度来看,这孩子完全觉醒只是个时间问题了。”
“两枚变色,一枚的内部出现裂缝……”
“阿米娅……我们的努力难道要白白浪费了吗?”

回到房间后,我看了一眼钟:已经九点多了。
“这晚饭吃的还真是悠闲啊……”我伸了个懒腰。
坐在自个的办公椅上,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不安。
极其的不安。
银灰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阿米娅在剧情里表现出来过的对情绪的感知能力,还有未来可能会碰到的各种各样的问题……
之前跟蓝毒的事情会不会被人怀疑?大家会如何想这件事?虽然细想觉得自个太冲动了,可是,我的心里却不如何后悔。
蓝毒需要一台让大家认可她的人。
“好啦,找点事情干吧……”我随意地在房间里看来看去。
每次扫过书架上的那些战略书,我就想起凯尔希之前跟我的谈话。
“还要我学战术……呵。”
战争完全不适合我。
这次战斗以后,我彻底地意识到,自个对战场完全没有得心应手的地方。
这次的押运战术还算比较好理解。今后要面对的城市战,剿灭战,甚至可能会碰到生死攸关的场景。
而我肩负的不仅是自个的生命,更是那么多相信着我的干员的生命。
我有这个能力吗?
今天切身处在战场上,我才发现,自个对于战场有着天生的厌恶。
在原本的世界里,我还算一台比较能辩论的人。对于性格不同的人,我也都能察觉到他们的心思,知道用如何样的说法最能打动他们。
但是战场,是一台充满纯粹的破坏的地方。
在这里,两方交战的成员甚至素不相识。但只要他们站在了两边,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完全没有别的余地。
如果是平时遇到那个指责我的整合运动小兵,我能随意列出一大堆论据,甚至是出示一大堆证据,让他看到罗德岛为感染者做的努力。
可在战场上,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很清楚。
我要做的,首先是搞清楚很多问题。
这个世界还有很多的疑团。处在罗德岛的我是最容易接触到它们的人之一。
今后的路要如何选择?
我也不知道。
但至少,有很多事情还在迷雾之下。
源石从何而来?为啥这个世界的科技有如此巨大的断层?干员们的档案中的一台个依稀闪烁的线索,到底指向何方?
我很想知道。
而罗德岛,是一切问题的中心地带。
“今天或是继续仔细研究一下干员档案吧……”
我的手在“A”的标签上犹豫了一下,直接在“B”里翻找了起来。

耳边传来了轻轻的敲击声。
“门没锁。”我继续阅读着。
门轻轻地开了。
一台娇小的身影从门口探了出来。
“博士,实在是很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正在休息吗?”
蓝毒的声音。
“没事,还没到我休息的时间。”
我继续阅览着手中的档案。
“那就打扰了。”
蓝毒一手端着一台小盘子,一手推开门走了进来。
“博士,这是我之前新做的蛋糕……”
“这么晚了还特意去厨房忙活了吗?辛苦你了。”我把手中的档案放下,接过了盘子和上面的小叉子。
“不必客气,博士……为您这么做……我……很高兴。”蓝毒的脸微微红了一下。
我没有回应,继续叉起一小块蛋糕。
“听取当时在场的干员的意见后,我对这次的蛋糕配色改进了一下。听说巧克力蛋糕只需要做成棕色就行了,我这次没有加蓝莓酱。”
“谢谢你,一如既往的好吃呢。”
“没事的……博士,您能喜欢我很开心……”
“还有,”蓝毒似乎鼓起了极大的勇气,“之前在食堂的时候,真是感谢您了。”
“啊,那没什么。”我摆了摆手,“我们吸收干员进入罗德岛,本身就是为了给大家平等的地位。”
“可……您不害怕吗?”
“怕什么?”
“我生来便是毒物。”蓝毒注视着自个的手,“没有朋友,没有人愿意接近我,大家都害怕我——”
“就连我的亲人,有的时候也难以不表现对我的提防。”
“我血液中的毒素极其致命,接触就会有丧命的危险。每次踏上战场,永远是敌人首先攻击的目标,因为没有人想被毒素折磨至死——”
“我不在乎。”我打断了蓝毒。
“博士……?”
“听好了,蓝毒。”我放下叉子认真地看着蓝毒。
“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就应该和好朋友们天天待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讨论这讨论那,周末一起出去逛街,买几件好看的衣服。”
“如果没有人愿意陪你这么做,那不是你的问题。况且,仅仅是日常相处不会有任何问题吧。你需要一台人帮助你证明,我也愿意做那个帮助你的人。”
“这不是指什么诅咒,这是天赋,也是你的才能。”
“罗德岛不会不接受你。就算罗德岛不接受,我也接受。”
“博士——”眼泪慢慢从蓝毒的脸上滑落。
“好啦,来。”我离开自个的位子,迅速地抽了几张纸巾,“擦擦眼泪。”
蓝毒小声哽咽着。
“不早了,回去好好休息。下午的押运也是辛苦你了。”我轻轻地拍着蓝毒的头。
“嗯……谢谢您,博士。”

蓝毒走后,我继续拿起了那份干员档案。
“果然不出我所料,过来了啊。”
干员名:蓝毒,Blue Poison。
“根据若干份秘密渠道获得的情报显示,一些对抗大型生物的战斗中曾有人指认过蓝毒的身影。”
“干员蓝毒在初次见到干员幽灵鲨时,曾与后者打过一次招呼。”
我默念着档案上的文字。
我这算是在利用这孩子吗。
心里隐隐约约有点不自在,不过我没有别的选择了。
“参加过深海猎人吗,是个很好的突破口呢。”
“你们到底在狩猎什么,猎手们?我很好奇。”

“……记忆……损害……”
“……新的组织……”
“使徒们……”
眼前一片朦胧。
“……富氧液……”
“……体外循环……”
我试着活动一下身体,却发现自个一点不能动弹。
我似乎被困在一台很小的盒子里。
随着机械的轰鸣声,巨大的盖子应声合上,把我和这个世界完全割裂。
盖子中间有一部分是透明的,让我能依稀看到一点外边透来的光。
下一秒,我感觉后背传来一丝凉意。
是水的感觉。
“唔……唔!”我剧烈地挣扎着。
然而是徒劳的,双臂完全使不出任何力气。就算能,这钢铁的匣子恐怕也不能让我逃脱。
“……不必担心。”凯尔希的声音依稀从耳边传来。
“唔!!!”
我拼尽全力挣扎着,但没有用,水渐渐没过了我的脸……
“啊!”
我猛的一下坐了起来。
“……是梦么……”
右手还紧紧攥着一份档案。
“昨天晚上直接在椅子上睡着了吗……”我把纸放到桌上,揉了揉自个的太阳穴。
看了一眼钟:9:00,还行。
“今天可不能再错过早饭时间了。”

“阿米娅,早上好。”
我把餐盘放到了阿米娅对面。
“博士早啊!”
“今天还有什么任务吗?”
“没有,但凯尔希医生昨晚跟我说了个情况。”
“是有关龙门那边的吗?”
第一次去凯尔希办公室的时候,她提到了阿米娅刚刚面对好霜星。想必这个世界还没进入第五章的剧情。
“是的。龙门目前看来十分危险,连近卫局也沦陷了,但——”
“但我们有情报表明,他们还有大量的精英兵力按兵不动。”不知何时凯尔希也走到了我们旁边。
“早上好,医生。”我和阿米娅一起说道。
“对此你有什么看法吗,博士?”
凯尔希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我没什么……”
“不要紧,有什么想到的都可以说。”凯尔希冲我眨了眨眼睛。
“那好吧。”虽然想把对剧情的了解当做自个的底牌,但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我总结一下我们去切城分城执行好任务以后的时间线:陈长官向阿米娅说明了一下情况,当地的干员立刻予以了援助。”
“虽然没有看到干员的报告,不过我估计,目前在城里执行任务的是陈和星熊,外围恐怕是我们还不知道的哪个负责警官。”
“我的理解是:魏彦吾故意让陈、星熊,以及所谓的“大部分近卫局成员”离开龙门市区,吸引整合运动大量进入城市,再以精锐兵力一举清剿。”
“魏彦吾是不会随便让陈陷入险境的,她一定也有不容小觑的实力。但是,龙门市区恐怕也有整合运动的干部吧。霜星还在切城分城,弑君者的管辖范围是切尔诺伯格,W恐怕已经被塔露拉发现放我们走的事情了。”
“得出结论:城内极有可能是梅菲斯特和浮士德。”
“梅菲斯特的能力目前没有明确的体现过。不过在切城的时候,他的粉尘让本来失去战斗力的士兵几乎是起死回生了吧。浮士德的狙击自然不用我说了。”
“得出推论:陈和星熊极有可能陷入苦战,甚至是失败。”
“那么,他们是否能撑到近卫局的精兵强将收复全市的时候?罗德岛又要扮演一台什么角色?这个才是我们目前需要关心的问题。”
我放下一直在比划的手,看向了对面的两位。
“……你们倒是有点表示啊。”
“信息量有些巨大。这是你刚刚想出来的?”
“……接到陈的通讯的时候就开始想了。”我不易察觉地白了凯尔希一眼。
这不是给我创造问题嘛。
“逻辑还算说得通。阿米娅,你觉得呢?”
“我认为博士的推理没有问题。”阿米娅思考着,“接下来就看医生您的安排了。”
“我们三个一起讨论。这事比较重大,我们必须认真思考一下。”
你们罗德岛谈这么大的事就在餐厅?
不怕旁边人听到?
“好的……主要就是罗德岛是否需要介入,以及介入的时机吧。帮助龙门在之前约定的范围内,理论上来说我们不应违约。”阿米娅试探地看了凯尔希一眼。
“……但罗德岛本舰已经成功接到了你们,接下来我们可能并不需要龙门接纳我们。”
我默默地听着她们两个讨论。
“但是,”见阿米娅欲开口,凯尔希打断了她,“我或是认为我们应该帮助龙门。”
“那接下来的问题就是援助时机了吧。”阿米娅抖了抖耳朵,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着我,“博士,您有什么想法吗?”
“我同意对龙门进行援助。”我不愿多说。
“援助时机定在最后 面对干部的时候比较好,足以凸显出罗德岛的实力。”凯尔希接上了话题。
“可是,我们的干员似乎并未与龙门警员随行,确认战场状况对我们而言是件难事。”
“如果是梅菲斯特的话,一定在近卫局顶楼。”
“……凭什么这么说?”凯尔希看向了我。
“很简单,他需要的不是夺取城市,而是宣告反抗感染者的下场。”
“梅菲斯特那个疯子在分城干了什么,我们也都看见了。”
我的手微微颤抖。
“恐怕他的计划,是在楼顶上打败陈警官,然后把近卫局作为警告龙门的标志。”
“的确很符合他的作风。”阿米娅咬牙切齿地说。
“我会派无人机侦查龙门的情况的。”凯尔希说。
“我马上去和煌对接之后的安排,再调整舰船的航向。”阿米娅已站起了身。
凯尔希无言地点了点头。
“我先走了,医生,博士。”
阿米娅匆匆离开了。
……你倒是收一下盘子啊。
“阿米娅的能力是指什么?”
我以仅我们两个人听得见的音量向凯尔希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凯尔希斜眼看着我。
“至少和读心这类有点关系吧。我只是想保证自个不暴露,别的没意思。”
“……她的力量目前还不足以看到你的内心,最多只能察觉到情绪。她手上的戒指是限制器,足以让她保持目前的状态。”
“那就没问题了。”
“昨天晚上你和蓝毒的事情,我听说了。”
“哦。”我的心抽到了一下,不知道她指的是餐厅时,或是办公室时。
“你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引起怀疑的。”
“真的吗,凯尔希医生?不要撒谎。”
“……你什么意思。”
“在那边我就读过蓝毒的档案和语音,在这里我也确认过了。”我直视着凯尔希,“作为罗德岛的博士,帮助一下和自个关系不差的罗德岛干员,有任何问题吗?”
“……你最好或是给我注意点,别人可就不一样了。”
“我也要和干员交流交流吧,否则会憋死的。”
“给我注意点。”
“行行行……还有,你应该已经知道龙门的战局了吧?”
“……啧,没错。星熊负伤,但陈已经快攻到近卫局门口了,想必打到楼顶也只是时间问题。”
“楼里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吧。”
“别的干部可能会设下埋伏,但梅菲斯特不会。他只会希望陈尽快到天台和他决战。”
“也是呢。”本想提醒浮士德手下的幻影弩手,但想必罗德岛已经知道了。
否则煌便不会以血施术解开浮士德的源石技艺了。
“我们目前处在什么位置?”
“炎国中部。到那边的时间预计是晚上。”
“……就算我们帮助了魏彦吾,他也未必会给我们多加点筹码吧。”
“龙门这边有很多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
“这样啊。”
如此看来,罗德岛是下定决心要处在感染者这个漩涡的中心了。
“……话说。”
“我们不是个制药公司吗?为啥没见我们卖过药?”
“你在说什么,我们可是一直在生产矿石病相关药物啊。”凯尔希疑惑地看着我,“你们那个世界里,罗德岛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
“哦不,应该说,你们那个世界的文案是个什么玩意?”
“……我也是这么想的。”
“最后一台问题:为啥这个世界的科技这么奇怪?”
“像我们,明明有舰船这种技术,为啥不能量产枪械?”
“明明国家都掌握移动城市的技术了,军队的配置或是像冷兵器时代一样?”
“……”
凯尔希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
“你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凯尔希的表情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隐隐……有些痛苦?
“……医生?”
“天灾出现以后,国家间就逐渐减少了来往,消息也逐渐封闭。不同国家间的科技发展速度甚至是方向就不一样了……”
凯尔希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我。
“您没事吧?”
“……我还有工作。”
凯尔希迅速走开了。
“——呵,又不放盘子……”
我嘟哝着把盘子扫了干净,拿起三个人的盘子站起了身。
“科技断层……反应居然这么大?”
“凯尔希身上的消息,似乎比我想象的还多呢。”

“——在罗德岛的协助下,我已夺回近卫局。”
面前的陈警官拿着通讯器如此说道。
“……我的任务已完成。”
经历了一台无所事事的下午后,我们或是及时地来援助龙门了。
没想到这场战斗竟会花掉数个小时之久。
若非凯尔希的帮助,我还真不知道自个该如何面对这些不知痛觉的怪物。
剧情也没有因为我发生改变。浮士德和梅菲斯特失败了,勉强逃走。而我们,夺回了近卫局大楼。
暂时的胜利。
“很好,该进入下个阶段了。”
“陈警官,你身边的阿米娅小姐,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可以,魏长官。”
阿米娅依旧保持了礼貌。
“那就好。”
“抱歉,罗德岛的领袖。我可以冒险让近卫局深入腹地,却不能冒险让更多的玩家参与游戏。”
“——玩家还不够多吗。”
我挤到了阿米娅的旁边。
“博士……”
“有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不必说那些虚的,魏先生。”我打断了他。
“实话实说,您谋划这些多久了?从切城事件开始吗?”
“……请你见谅,博士。这是我这个位置所必须做出的抉择。”
“当初跟你谈判的时候,就隐隐约约感觉不对劲。”
“当时的罗德岛就被你放到棋局上了吧?还说我们要价太高?魏先生,如果罗德岛刚刚没有下来支援,您又会如何选择?”
我给阿米娅使了个眼神。
“博士,不必了。”阿米娅心领神会地打断了我。
“我们仍然得到了援助,龙门没有放弃我们。”
“我们没有证据。”我借机小声地向一边欲开口的煌说道。
“只有结果才能让我们满意,我想这点我们是一样的,博士。”
“你的选择不多,但你还可以选择消灭敌人的方式。”
“……罗德岛和龙门的合约依旧有效。”
“很好。接下来,我们将让整合运动见识龙门的广大、善谋、与团结。”
“我也希望能看到罗德岛的专业、果断和勇猛。”
“希望您不要忘记自个说过的话,魏先生。”阿米娅回答道。
“罗德岛不会忘记。”
“阿米娅,不必了。”我插了进去。
“大敌当前,我们或是都保持警惕比较好。您觉得呢,魏长官?”
“自然。”
魏彦吾切断了通讯。
“……走吧各位,我们该回去了。”
“陈警官——”阿米娅看向了不远处的陈。
“不必强迫人家,阿米娅。”我打断了阿米娅,“感谢您的协助,陈警官。我们回罗德岛了。”
“……”陈依旧是背对我们一言不发。
“走吧两位,回去吃点好的。”

“一天,清剿掉所有整合运动。”
“……”
魏彦吾放下了通讯器。
“这不是很顺利嘛,如何愁眉苦脸的。”
文月走进了魏彦吾的办公室。
“……乌萨斯那边或是没有声音?”魏彦吾咂了一下烟斗。
“没有。”
“维特议长呢?”
“信使至今未能与他会面。”
“乌萨斯也笼罩着疑云啊,看来这还只是个开始。”
“上次你这么说,或是很多年以前呢。”
“这次可就不一样了啊。”魏彦吾深深地叹了口气,“罗德岛这样名不见经传的组织,竟然出了这样一台博士,真是……”
“他再如何老谋深算,也只是属于罗德岛,不足以干预到我们。”
“……我不敢这么推断啊,文月。”
“反正做完任务后,我就派白雪和陈她们一起过去了。有什么事,我们就自个搞清楚。”
“……”魏彦吾无言地抽着烟。

“你们的交涉还算不错,两位。”
“交涉?我们并未取得任何进展,或者是有用的信息。”我并不能理解凯尔希话中的意思。
“我们或是不知道龙门的意图。我们甚至不知道龙门还和哪些实力有‘合作’。”阿米娅也附和道。
“至少罗德岛展现了自个的实力,目前而言这就够了。”凯尔希把一份文件递了过来。
“新干员……白雪?”
“文月夫人的贴身保镖……”阿米娅默念着上边的信息。“连陈长官、星熊小姐和诗怀雅小姐也要来?”
“龙门已经开始重视我们了。今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难。”
“但至少,我们能一同面对,博士。”阿米娅笑着对我说。
“……是啊。”我也点了点头。
“博士,你负责一天之后的龙门干员接收。”凯尔希把另一份文件递给了我。
“了解。”
“各位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吧。接下来的时间估计会比较闲,也不要生疏了啊。”
凯尔希又冲我眨了眨眼睛。
我无奈地笑了。

“博士?晚上好。”
“啊,蓝毒啊。”刚吃完晚饭的我本来打算悠闲地逛几圈,“加工站下班了?”
“嗯,是的,谢谢关心。”
“……你接下来有事吗?”
“诶?应该没什么事情,我之前已经提前吃过晚饭了。”
“你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诶?”蓝毒的脸微微红了,“我……应该可以。”
“真是打扰你休息了。”我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
“没事的……没事的……”

“坐吧。”解锁开门以后,我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
“博士,有什么事……”
“啊,是这样的。”我把蓝毒的干员档案翻找了出来,“昨天晚上正好在看你的档案,有的地方想问一下你。”
“您请便。”
“那我就直接一点吧。”我把档案翻到了资料四和权限记录的部分。
蓝毒档案
“这些所谓的巨大生物是指什么?”
“……”蓝毒罕见的沉默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认识幽灵鲨的吧?”
“……”
“那斯卡蒂呢?”我继续步步紧逼着,“深海色呢?她画中的那一丝混沌你有没有察觉到?”
“我……”
“深海猎人在狩猎什么?”
我问出了最后一台问题
“博士,您是如何得知——”
“我很担心,蓝毒。”
“我总感觉这是指什么我难以理解的东西,但它却会伤害到我在乎的人。”我直视着蓝毒。
“博士……”
“……虽然很久没有来往了。”
“不过斯卡蒂应该会给我点面子的。”蓝毒站起了身。
“博士,您今晚没安排吧?”
“这些故事,可能要讲上几个小时。”

——与此同时——
“……”
凯尔希默不作声地听着博士头盔中录音器传来的声音。
“在调查深海猎人?误打误撞倒也不算走错路了。”凯尔希摁了一下桌上的开关。
“您好,凯尔希博士。有何指示?”
“PRTS,扫描以下内容。”
凯尔希拿出一张巨大的地图。
墙上的摄像头快速扫描了一下。
“……已完成。”
“调整航线。”
“收到。目的地?”
“……”
“阿戈尔。”
凯尔希看着地图上那片汪洋中零零散散的小岛。
“我们让博士见见大海。”
<hr/>1519 A.W (四)

“两位,这个点来找我是有何贵干。”
看到我和蓝毒同行,斯卡蒂似乎有点吃惊。
“能进去说吗。”蓝毒示意我不要说话。
“……请吧。”
斯卡蒂的房间和普通干员没什么区别。
“休息好了吗?”
“我的睡眠时间很短的,博士。”斯卡蒂拉出了窗边和一台小桌子摆放在一起的两把椅子。
“平时我这不如何有客人,也没什么准备的。”斯卡蒂示意我们坐在椅子上,自个则坐到了床上,“我这样说话两位不介意吧,实在没地方了。”
“我们俩就别这么客套了吧。”蓝毒直接地指了出来。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斯卡蒂,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博士有点问题想要问。”
“是的。可以如实回答我吗,斯卡蒂小姐?”
“……”
“很美的照片啊。”我把手伸到了桌上的相框上,探寻地看了看斯卡蒂。
见她缓缓点了点头,我拿起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海洋,还真是令人怀念啊。自从移动城市出现以来,沿海的城市都纷纷迁到内地地区来躲避天灾了。”
“您知道海洋?”
“当然。”我有些疑惑,但或是按照档案上的内容结合着问了下去,“目前仍在海边聚集生活的,只有阿戈尔一带了吧。”
“……您可以直接询问我问题。”
“那我便直接进入话题了。”我放下了手中的相框。“过去交流的过程中,你一再提到自个可能带来的‘灾祸’,那可否具体一点告诉我呢?”
“……细说会置您于危险之中,恕我不予回答。”
“这样啊。”我摆了摆手,“那,作为深海猎人,你们在狩猎什么?”
斯卡蒂看了蓝毒一眼。
“是我自个搜集到的情报,和蓝毒无关。”
“还有,幽灵鲨和你的关系是指什么?”
“……博士,目前的罗德岛还不足以应对这些危险。我不想卷进更多的人。两位,请回吧。”
“我们总要一起面对的,斯卡蒂。”蓝毒开了口。
“……罗德岛是一台优秀的组织,我不想让各位白白牺牲。”
“如果‘他们’找上门来,我也脱不了干系。”蓝毒用手托着脑袋,“我可没别的地方好去了。”
“我们都没有信心对付他们。”斯卡蒂的眼神动摇了一下,“躲避是最能减少损失的方案。”
“既然独自无法应对,更应该和大家一起想办法吧。博士有能力面对这些的。”
“有很多东西你想知道,我也想知道,斯卡蒂。 ”
“……”斯卡蒂思考着。
“那好吧。这个故事要讲很久呢。”
斯卡蒂长出了一口气,似乎是在想从哪里开头。

“阿戈尔这一块,是天灾高发地之一。巨大的海浪总能掀翻渔民们的小船,淹没原本就不肥沃的庄稼地。”
“但阿戈尔的人民没有太多的选择。他们造不出巨大的移动城市,连载具对他们来说都是难以想象的东西。”
“他们只能凭着自个的韧劲,在这片灾难多发的土地上艰难地生存。”
“但是他们不仅要面对这些。”
“更可怕的是,伴随着汹涌的潮汐出现的那些东西。”
“那些可怕的巨兽。”
斯卡蒂用我听不懂的语言轻轻吟诵着什么。
“唔……这是指什么意思?”
“这些话不是阿戈尔人是没法彻底理解的。”
“大意是:切开天空,切开大地/连太阳也为之黯淡/巨大的身影碾碎空气/就存在于这片深海。”
“……”
“每次他们出现,总伴随着暴雨,狂风,和巨浪。”
“那时候我们甚至认为,是他们带来了天灾。”
“但是,我们也没有坐以待毙。”
“在阿戈尔有一台家族,拥有着极其恐怖的力量。他们可以轻易地撕开高山,甚至战胜那些所谓的‘海神’。”
“我的家族,就是其中之一。”
斯卡蒂指了指自个很少离身的大剑。
“我的剑是我们家族世代流传的武器。它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放大我们的力量。”
“我和你们所说的幽灵鲨,那时候便是相邻两个村子的深海猎人。海神攻击到这一带时,迎击的总是我们两个。”
“依靠着深海猎人们的不懈努力,灾祸被挡在了近海之外。尽管生活依旧艰难,但大家都有了生存的空间。”
“我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来到阿戈尔的。”蓝毒说。“只是没待多久又启程了。”
“说的那么轻松,你当时可是在战斗中帮助了我们不少啊。生活在陆地上却有这样的水中作战能力,可是很让人惊讶的一件事。”
“……我应该再留一段时间的。”蓝毒低下了头。
“那也不是你我可以改变的事了。”
“那些海神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般脆弱。”斯卡蒂继续说了下去,“他们故意被我们打败,让我们的精神在温床中渐渐放松下来。”
“然后,他们变成了这些温床。
见我不解,斯卡蒂补充道:“他们并未发起真正的进攻,而是侵入了我们的大脑。”
“……侵入大脑?”我或是有些疑惑。
“起初发生在一般的居民身上。他们总会在梦中看到难以理解的场景,听到那些东西的低语声。”
“久而久之,有的人疯了。但也有很多的人,被他们所吞噬了。”
“他们变得狂热起来,他们认为自个找到了唯一的真理,唯一永恒不变的‘神’。”
“深海猎人和部分村里人极力阻止他们,但这都是徒劳的。”
“他们日夜吟唱着令人恐惧的赞美诗,甚至在所谓的‘礼拜’时,一台个投入海中。”
“而那些被赞颂的他们,终于盯上了我们。”
“于是,在一台巨浪涌来的日子,我们被混沌和无序的海洋淹没了。”
“我听见他们向我述说着这世界的‘真相’,听见他们告诉我要正视我心中的那片疯狂。我的大脑难以接受这样的消息。眼前的世界逐渐扭曲成各种各样的色块,仿佛要吞噬我。”
“但我最终战胜了他们。”
“我清醒了过来。看到身边的人眼神中透露出来的疯狂,我意识到他们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们了。于是,我毫不犹豫地举剑。”
斯卡蒂的表情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在血的加持下,我的剑前所未有的所向披靡。他们受到了重创,我争取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
“可我的一切,也在白色的泡沫中化为虚无了。”
房间里静的可怕。
“我去拜访了还有幸存者的村子,帮助了剩下的深海猎人。也是在那个时候,你们所称的幽灵鲨,消失了。”
“从此我开始漂泊,以赏金猎人的身份活下去。毕竟,杀戮才是最适合我的事情。”
“目前,我到了这。”
“而他们迟早会恢复过来,迟早会向陆地进攻。那个时候,整个世界将为波涛吞噬。”
斯卡蒂起身取走了桌上的照片,走到窗前。
“多美的海啊。不知还能平静多久呢。”
斯卡蒂轻轻地哼起了某首小曲。
所谓的低沉,悠长,让人感到悲伤的歌曲。
“……”
“……”
我和蓝毒一齐沉默着。
“……很感谢您愿意分享这些,我们先走了,斯卡蒂小姐。”我拉了拉蓝毒的衣角。
“斯卡蒂。”蓝毒站起了身。
“当初劝我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可能会发生什么了。”
斯卡蒂依旧只是哼唱着。
“……走吧,蓝毒。”
我拉开了门。
斯卡蒂的影子,在刚刚升起的太阳的光下,一直拖到了门口。

“……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一段故事……”
“您不知道,博士。当时我在阿戈尔停留的时候,是斯卡蒂劝说我找一台能发挥才能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要是早知道之后会发生这样的事——”
“好了,蓝毒,这并不是你的错。”
蓝毒咬着牙沉默着。
“都过去了。目前我们要思考的,是未来的事情。”
“……海神们迟早会醒来。目前的他们可能正像以前那样,腐蚀着陆地人的意志。”
“……像您之前说的,深海色的画作么。”
“虽然几乎是证实了我的想法,不过我们也没有任何的证据。”我叹了口气,“只能小心,特别的小心……”
“……博士。”
“嗯?”
“我有个朋友最近应该会来投简历,麻烦您注意一下了。”蓝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
“哦,这样啊。她叫什么名字?”
“……格劳克斯。”
“她可能会知道一些您感兴趣的东西。”
没等我来得及开口,蓝毒匆匆离开了。
“……”

“啊,早上好,前辈!”
“艾雅法拉?这么早就来了?”我略微有些吃惊。
“啊,是的。”艾雅法拉理了理手里的材料,“龙门的各位警官马上要在罗德岛待一段时间,我要负责他们的接收工作。”
“那真是辛苦你了。需要帮忙吗?”
意识到艾雅法拉的听力恶化,我提高了声音。
“什么?帮忙?前辈……”
“我正好闲着。人事工作好久没做了,也不能生疏啊。”我自顾自坐了下来。“目前是在核对干员经历是吧。”
“那真是谢谢您了,我们最近实在太忙。”艾雅法拉把两沓材料递给了我。
“这是情报人员收集到的资料和龙门提供给我们的消息。麻烦您核对一下。”
“我知道了。”
其实根本没有核对的必要。
龙门那边想必也有自个的打算。如果他们在干员档案上做了手脚,仅仅作为一台公司的罗德岛在情报方面是不可能发现的。
话虽如此,或是要稍微看一看的。
“艾雅法拉?”
“嗯?前辈您完成了吗?”
“啊啊,不是,有点事情想问你。”我边看边说。“不影响你工作吧?”
“影响?啊,没关系,我目前也只是在做备份工作而已。”
“好。”我斟酌着语言。
“我记得你在加入罗德岛前是在研究天灾吧。”
“啊没错,上次您借我的书很有帮助!”
“……没关系。”其实我不知道。
“那你做的大概是天灾的什么方面呢?”
“什么?哪些方面?啊,主要是火山周期和源石的关系,还有天灾和源石的关系这类的。”
“很厉害啊。有什么成果吗?”
“唔……”艾雅法拉渐渐露出了踌躇的神情。
“是我没让你听清吗?”
“……不,前辈,我听到了。”艾雅法拉放下了手中的稿子。
“我的研究还不是很完善,没法得出什么结论。”
“这样啊。”
“……前辈。”
“诶?”
“您觉不觉得,今天有些闷热呢?”
我微微有些吃惊。目前或是清晨,况且罗德岛里也配备了足够的空调。“好像没有特别的感觉。”
“这样啊。博士一直戴着头盔想必很闷吧。独处的时候或是摘下来比较好。”
“……”我有些把握不住艾雅法拉是指什么意思。
“博士,这是我核准后的干员档案。麻烦您回去帮我审核一下。”
艾雅法拉把桌上的文件递了过来。
“啊?不用,我就在这——”
“诶?哦没听清啊。我说麻烦您回去后帮我审核一下。”
艾雅法拉不由分说地把文件塞到了我手里。
我还想问些什么,但艾雅法拉的眼神打断了我。
别多问,照做。
“——我知道了。”我默默点了点头。
“你吃过早饭了吗,艾雅法拉?”
“什么?早饭?啊,餐厅已经开了。博士您昨晚都忙着在龙门执行任务,抓紧休息一下吧。”
“好的,谢谢你。”

锁上房间的门后,我迅速脱下了头盔,翻阅着艾雅法拉给我的文件。
艾雅法拉之前的表现,只能说明她给我留下了什么。
一张字条。
“前辈,恕我只可以用这种方式。凯尔希医生告诫过我要尽量减少这方面的研究,还请您看完以后注意保密。”
后边是几份艾雅法拉的报告。
“……”又是凯尔希吗。
管的还真是宽呢,天灾并不是她的专业吧。
“我看看……”
“《地下源石矿脉对火山运动的影响》、《关于源石和天灾生成的关系报告》……”
我打开其中一份看了起来。
“考察结果表明,源石矿脉大多处在状态较为活跃的火山(下称此类火山为源石火山)下。与其他的活火山相比,源石火山影响半径要大得多,且喷发频率更加频繁。”
“在源石火山喷发后的空气检测数据表明,空气中的源石浓度大幅度上升,且散布范围相对较均匀。”
我又翻到了下一篇。
“探测源石火山的结果表明,大量的源石矿脉在火山的作用下转化为了火山灰,以这种形式进行传播。”
“而奇怪的是,源石火山的分布似乎有一定规律。整片泰拉大陆的源石火山的分布并未出现集中的情况。卡兹戴尔的火山带的源石矿脉分布极为集中,但却几乎是全部处在其中一座最大的火山下。”
“在对各类天灾进行数据统计和分析后,发现整片大陆的源石质量并不是基本不变,甚至出现了增加的情况。不能排除海洋(在对哥伦比亚地区的考察时了解到这一词汇,大概指的是包围大陆的大片的水)中是否存在源石。”
“——海洋这个词加了注释?”
最后还有一份笔记,似乎并未公开发表。
“在将源石火山的影响半径制成图后,发现这些范围极度分散。所有的圆几乎没有相交的情况,而内含的情况更是没有一例。”
“目前还没有较为符合逻辑的理论可以解释。”
“……”
也就是说,这些火山的分布像是故意要把整片大陆包含进一样?火山灰的散布也是尽可能均匀?
脑子里一团乱麻,我感觉这些可能牵扯到的不只是天灾和源石。
这仅仅是冰山一角。
我找来了纸和笔,疯狂地往上誊写着关键的内容。

“博士?您似乎有心事。”
“……?”我被这声音拉回了现实,连忙和声音的主人拉开距离。“啊,抱歉,闪灵。我在想工作上的事情。”
刚刚把艾雅法拉的研究和我的誊写稿藏好,我匆匆忙忙地赶去餐厅。一路上我仍在想那些研究,结果差点撞到了闪灵身上。
“这样啊。您有看到夜莺吗?”
“夜莺?没看见诶。你们两个没在一起吗?”我有些疑惑。夜莺因为失去了记忆的缘故,平时基本上使徒的三人都是一同出行的。就算临光要负责罗德岛的协调工作,我也没见夜莺和闪灵分开过。
“这样啊,可能她去凯尔希医生那里治疗了吧。”
“……抱歉,但我对两位的情况并不了解。可以问一台问题吗?”
“请便。”
“夜莺小姐失去的那些记忆,其中有你的身影吗?”
“……”闪灵咬着嘴唇沉默着。
“抱歉,是我失礼了。”
“不,我没在意。”闪灵笑了笑。“博士,还请您稍微配合我一下。”
“唔?”没等我来得及回应,闪灵的手往一旁伸了出去。
闪灵的剑出目前了她的手上。
“小小的源石技艺而已,请您见谅,我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闪灵似乎是抱歉地冲着我笑了笑。
嗯,你手里有剑,你说的都对。
闪灵用一只手搭在剑鞘上,另一只手则握住了剑柄。
一阵金色的法术从她的剑上发出。
“不必惊慌,博士。”看见我的表情,闪灵说,“这不是伤害性的法术。”
我的耳边传来了嘶嘶两声,随后便重归寂静。
“先问一句,博士,您没有把自个每天说的话都录音的习惯吧。”
“什么?”
“我刚刚屏蔽了您头盔中的录音器。哦,它好像或是实时和什么东西链接着的。”
“?!”我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个的头盔。
难道是凯尔希那家伙——
“您不需要那个东西了吧。”闪灵把手伸到了我的脸旁。“那我就先拿走了。”
又是一阵金光,某种设备出目前了她的手上。
“……你是如何发现的。”
“雕虫小技而已,您不必费心了。”闪灵收回了手。“恕我冒犯,您没发现倒是件很奇怪的事。这东西的温度可不低,想必是工作很久了。”
“……”那之前艾雅法拉——是发现了我头盔的温度不正常吗。
“我没别的意思,不过——就算我被监听着,您却为何要帮我?”我默默改变了称呼。
“不必在意,就当是我还欠您的人情吧。不过——很遗憾,您应该不记得了。”
看着闪灵,我陷入了沉默。
“您的身边有很多疑团,不过您不必担心,您会搞清楚这一切的。”闪灵转过了身,“这东西我可能还有点用,您不介意吧。”
“……请便。”
“那我先离开了。”
“……闪灵。”我叫住了她。
“有什么事吗,博士?”
“你的法术看上去有点眼熟。”
回想起档案的内容,我决定试探一下她。
“——是吗。”
闪灵的笑容看起来意味深长。
“那一定是您记错了。嗯。”

“我好像说过,哪怕你能进来也要先敲门吧。”凯尔希看着手中的报告。
闪灵默不作声地把手中的东西扔到了她的面前。
“——”凯尔希看了一下,脸色骤然一变。“是你做的?”
闪灵没有回答。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凯尔希继续问道。
“还人情罢了。”
“你也欠着我的人情。”
“我来了罗德岛就是最好的报答。”
“……啧,你让他知道了?”
“嗯。”
“你要知道,我从不关心你做什么,关键是不要触碰到罗德岛的利益。”
“你的用词很有意思,看来你自觉地把博士和罗德岛分割开来了。”
“别忘了丽兹。”凯尔希的脸阴沉了一下。
“……你不会对她如何样的,这也违背你的利益。”
“相比之下是你的损失更大。”
“你不会做这么没脑子的事的。这么干除了拿我出气没有任何别的作用。”
“不,也可以让你没有再参与这些的能力。”
“——”闪灵把剑拔出了一半。
强大的气流把桌上的文件吹的七零八落。
“不要冲动,闪灵。我们决斗的时机不是目前,想必未来也不会再有。”凯尔希理了理自个的头发。
“……”闪灵默默收回了剑。
“我们起冲突完全没有必要。我保证,丽兹不会知道她的过去。不,你们的过去。”
“我不信任你们巴别塔。”
“别把巴别塔算在里面。要翻这些老账的话,巴别塔绝不是应该被指责的那个,你自个清楚。”
“……我不相信你。”
“那就不相信吧。只要你不再干预到我,我也不会做出有损你利益的事。”
“成交吗,闪灵?”
“……”闪灵沉默着。
“我就认为你默认了。”凯尔希的目光锐利地一扫。“你可以走了。”
“哦不,你不可以走——把我的文件都捡回来。”

“艾雅法拉?这是你的研究。”
我指了指自个的头盔比了个大拇指,表示已经解决了问题。
“啊前辈,谢谢你。”
“是我应该谢你。你做的实践性的报告很有意义。只是……”
“我明白的,前辈。不必说了。”
“……之前的情况很抱歉,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要不是你感应到了热量,可能就有问题了。”
“没关系前辈,这并不是您的错。”
“……我没想到自个会要面对如何多东西。”
“面对这么多东西?啊,前辈。您要知道,原本的我很想知道这个世界到底经历着什么。不过就目前来看,我是无法做到了。”艾雅法拉微笑着低下了头,“但是我相信您能发现什么,能让整个世界看到这一切的真相。”
“……但愿如此吧,艾雅法拉。”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之前一段时间,我特别迷茫。”
“我不知道自个在这个世界上,应该起到什么样的作用,不知道自个未来的路要如何选择……我一点头绪也没有。”
“我所能做的,只有冷静地面对战场,指挥大家去战胜整合运动。”察觉到自个说的似乎有点多,我稍微圆了一下。
“但目前,我想明白了。我要亲眼去看见,这个世界到底如何了。”
“处在世界的中心,不去探究也是一种罪行呢。然后,若这个世界不够让人满意,那么有可能的话,再创造一台更好的世界。”
艾雅法拉的脸上露出了困惑的神情。
“前辈,我听不太清——”
“啊啊,抱歉,是我说的太快了。”我笑着摆了摆手。“不是指什么重要的东西,没事的。”
“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最近有新干员投简历吗?”
“啊?新干员?有的,您稍等一下。”艾雅法拉在抽屉里翻找着。
“大概是这些,我还没来得及细看。”
“……这位候选人是有干员推荐的,考察能力过后,如果还算满意,就直接签下吧。”
“干员推荐?好的。这位格劳克斯小姐是吗?”
“……没错。我先走了,你工作加油。”
“好的前辈!”
深海猎人,海神,使徒,源石,天灾——
我坚信,有一根看不见的线串联着它们。
来吧,让我来一台个全部搞清楚。
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们从何而来。
<hr/>1519 A.W (五)

“你好,博士。”
“下午好啊,陈警官。”我向眼前的陈sir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一台月了。
我也渐渐熟悉了罗德岛的生活,熟悉了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熟悉了你跟别人说话的时候别人看不到你的表情这一点。
距离上次龙门一战也已差不多一台月了,龙门的几位干员也在不久前登上了罗德岛的舰船。目前的日子没什么战斗,我难得地闲了下来。
虽是这么说,我依然没有放弃调查。
自从上次帮我摘除录音器以后,闪灵似乎就若有若无地故意避着我。偶尔见到,也只是简单的打个招呼,好像之前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逼着斯卡蒂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让我有些负罪感,也就打消了再试着问出点东西的念头。
蓝毒倒是和我还有沟通,只是每次问到她跟我说的那位新干员时,她总是淡淡地说一句“她是我的朋友”,便把话题引开了。
我甚至还试着去问了问幽灵鲨,她很喜欢独自在甲板上祈祷,找起来倒是不难。可每次她说话都没什么逻辑,还经常说一些我听不懂的东西。长此以往,我也放弃了。
艾雅法拉倒是很愿意帮助我,不过她的研究目前为止只有这些。她说,罗德岛还暂未禁止她研究,但是对于源石的管理严了很多。她只能再寻找新的方向。
对于凯尔希监听我的事我或是有点耿耿于怀的,但目前去找她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作用。
所以,目前这段时间于我而言是真正的长草期。我能做的,只有继续窝在房间里学这学那。
而就是这么一台无聊的下午,我正打算去甲板上转转,就碰到了陈sir。
考虑到罗德岛和龙门的合约关系,我或是决定和她寒暄几句。
“罗德岛的各项条件还算满意吗?”
“作为一台公司,你们的设施倒是很不错。”陈少见地赞扬了一句,“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好事。一台公司能做到这种程度还真是让我怀疑——我一直觉得你们罗德岛不是指什么好东西。”
“实不相瞒,罗德岛于我而言也是疑云重重。”
“也是呢,您毕竟失去了记忆。”陈别扭地说出了“您”这个字。
“干员们的状态如何?”
“主要是诗怀雅在负责教导工作,我只是碰巧去训练室的时候看过他们训练。还算差强人意吧。”
“要所有干员做到陈警官的标准或是不太可能的吧,您不必要求太高了。”
“恭维或是免了,博士,对我不适用。”
“我也没想从您这得到什么,警官。倒是龙门对于接下来的合作有什么规划吗?”
“这也是我找您的原因之一,魏长官想见您。”
“魏彦吾……长官?”我立马补上了敬语。
“没错,他想和您洽谈一下之后的合作事项。”
“我们可是马上要开始航行了,重新设置各项航线系数对于这么大一艘舰船来说或是很难的。”
“我相信龙门有这个价值。”陈的脸色微微一变。
“也是呢,之前是在开玩笑,不必在意了。我会通知凯尔希医生和阿米娅的。”
“不,魏长官叮嘱我只需您便可了。”
“……我需要时间和罗德岛的各位商量一下。”
“请便,博士。您好了通知我便是。”
“我还要去监督一下龙门目前的状况,先告辞。”陈大步离开了。
不,可能这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大步。

“魏彦吾想见你?或是你一台人?”
“我们就是要解决这个问题,你能别复读了吗。”我打断了凯尔希。
“不去是不行了,你必须去。”
“我也知道啊,关键是他打的是指什么算盘。”我往椅子后面靠了靠,“谈这种事情应该找你比较合理吧。”
“……看来日后得少让你说话,免得再引起什么人的注意。”
“我知道我知道,这些我今后都会注意的。”我不耐烦地摆摆手,“但眼下的问题比较关键,我们能不能讨论一下到底如何办?”
“魏彦吾说是要谈合作上的事情,但是这范围太宽了吧,能分析出个啥你告诉我?”凯尔希也是一脸不耐,“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倒是动动脑子啊。”
“……行吧。到时候随机应变就是了。”
“你们那边有这件事吗?”凯尔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了一句。
“没有,目前的事情已经开始超出我知道的范围了。”
“也就是说,你的价值又变少了。”
“……能不能稍微给我点尊重,医生?”
“到时候你把通讯器也带着。”凯尔希向我扔出两个小东西。
“这里面有录音器吧。”
“……啧,有的。我毕竟要听听魏彦吾跟你说什么。”
“那其他时候呢?我要戴着吗?”
“……不用。”
“别装了,凯尔希医生。你知道我想问什么的。”
“我知道,但我不想回答。用魏彦吾的话来说,这是我这个位置不得不做出的选择。”
“这不是,恕我直言。这是你对我的监控。”
“随你如何说吧,我只能保证自个的利益最大化。”
“恕我问一句,凯尔希医生——你创建罗德岛的目的是指什么?”
“帮助感染者。”凯尔希抬头瞟了我一眼。
“仅仅如此吗?”
“……与你无关。”
“那不管如何说,你难道不觉得,罗德岛的所作所为是在饮鸩止渴吗?”
“哦?你要投敌?”凯尔希轻轻挑了挑眉毛。
“我没说你们做的是错的。”
“那你什么意思?”
“就目前的趋势看来,我们一路追着整合运动打,整合运动一路找各种城市打,最后的最后,最好的结局当然是我们打败了整合运动。
“然后呢?感染者证明了自个渴望和平,所以呢?”
“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好吗?人们会放弃使用源石吗?这个建立在源石上的畸形文明会有改变吗?”
“只要还有源石,就会有感染者。只要有感染者,就会继续存在这些社会问题。”
“……如果感染者得到尊重,就不会有这些问题。”
“不可能的,凯尔希医生,我明确地以我的社会学知识告诉您,不可能的。人们不可能认可这种强烈传染病的宿主走在街上正常生活。”
“就算你们为感染者争取到了平等的社会地位,那么,也仅仅是不会有人针对感染者这一身份进行攻击,而是强调矿石病的危险,而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你猜政府会做什么?他们也许会碍于压力为感染者治疗,但治愈的药物或是方法还并不存在吧?所有的感染者都会有严重感染的那一天。到那个时候,他们最好的结局就是在隔离所里慢慢死去。”
“再过上个几百年吧,不会有人呼吁感染者的平等地位了。感染者会被符号化,会变成洪水猛兽,会变成一切的祸根。然后可能有个什么分裂运动开始暴乱,再有个什么海南岛崇明岛阻止他们。然后再继续轮回……”
“您看到了吗?这是个莫比乌斯环。”
“源石催生感染者,感染者催生歧视,歧视催生暴力和和平,和平终止暴力。但只要源石仍然存在,歧视也就仍然存在。”
“……你想说什么?”
“这个大地赖以生存的源石,才是一切问题的所在,凯尔希医生。但你们还无法抛弃它。”
“所有的科技都依赖于它,没有它你们的舰船无法飞行,火铳无法开火,城市也无法躲避天灾。”
“有点好笑不是吗?像是明知毒品危害却染上毒瘾无法抛弃它的吸毒者一样——”
“你自个也说了,源石滋养了这个世界。它的重要性是无法被否定的。如果你只是要说这些,你可以走了。”
凯尔希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凌厉。
“……好的。”
“今晚去医疗部检查一下身体状况,报告给我。”
“知道了。”

“听见那个声音说这番话,心里不好受吧。”
“……”凯尔希抬头看着闪灵。“我无法否认这些说法。而且——”凯尔希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而且,如果他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个想法。”
“真是有意思啊。”闪灵笑着坐在了椅子上。“那么,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办呢?”
“……我不知道。”
“不,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我仍不确定他是否值得我这么做。”
“但就算这样,他也无法威胁到你不是吗。况且,你们想做的事,也差不太多吧。”
“……”
“那么,接下来的目的地是何方呢,凯尔希医生?”
“……航线早就设定好了,今晚我们还得待在龙门。之后的话,看来,是要去一次阿戈尔了。”
“是嘛。”闪灵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那么,我可以继续还我的人情了吗?目前这可也符合罗德岛的利益了哦。”
凯尔希依旧沉默着。
“他们俩实在太像了,是吧。”闪灵理解地看了看凯尔希,“那么,给他点空间吧。”
“……我同意。”
闪灵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或是仅仅微笑着,走出了这间房间。

“艾雅法拉?有什么进展吗?”到了人事部后,我迅速拉上了门。
“前辈。”艾雅法拉靠近过来低声说,“我好像有新的思路了。”
“说说看。”
“目前不可能实地考察,也不可能接触到源石,我就想,能不能从感染者的角度入手。”
“这不是我的专业,所以我没法用特别的方法研究。我想到的方法,是统计学。”
艾雅法拉指了指身旁的电脑。
“档案内对于感染情况或是有所记载的。”
“有什么成果吗?”我急切地问。
艾雅法拉点了点头。
“这段时间,我把体细胞与源石结合率做了各种各样的横向比较。”
“很可惜,都没得出来什么结论。感染率和种族,出生地,甚至是干员经历我都检索过了,没有任何的必然联系。”
“于是我又开始寻找其他衡量的量。直到刚刚,我想到了一台新思路。”
“为啥不从源石技艺入手呢?”
“……源石技艺?是指源石技艺适应性吗?”
“没错。我把源石技艺适应性降序排列,然后检索了各项指标。”
艾雅法拉微微降低了声音。
“结论并不算很难就得出了。相比于其他种族,萨卡兹,瓦伊凡,杜林,还有我的种族,卡普里尼的源石技艺适应性远高于其他种族。”
“还有陈小姐的龙族,我也有这样的怀疑。根据档案,陈小姐并不是不擅长源石技艺,只是对于法杖的形状有这严格的要求。那把赤霄剑上的源石技艺十分强大,想必您也看见了。”
想起陈一口气消灭梅菲斯特创造的士兵的场景,我不禁点了点头。
“我和地灵小姐其实不具有参考性。我们都是天灾信使,需要长时间暴露在源石环境里。而且,这一情况在我们的种族里也并不常见。相比其他上述种族的几乎是天赋一般的才能,我们的能力充其量只能说是经验罢了。”
“其中最为强大的,便是萨卡兹了。闪灵小姐、夜莺小姐、伊芙利特小姐,还有炎熔小姐——您在实战中想必也看得出她们的实力。”
“陨星小姐和芙蓉小姐似乎对于源石技艺有所排斥,但她们在战斗时,也会在潜意识里用源石技艺催化手中工具的强度。”
“……你的意思是,这些种族对于源石技艺有着天生的掌握力?”
“没错。这是我分析的表格。”艾雅法拉把一台文件夹递给了我。“我目前有些迷茫——我所有的研究似乎都表现出了某种规律,但我却无法把握它。”
“我明白了,我会关心的,谢谢你。”我低声对艾雅法拉说道。
“博士。”艾雅法拉似乎是踌躇了一下,“请务必小心,这些东西牵扯到的可能远不止我们的想象。”
“我知道的。”我点了点头。

“真是感谢您能赏脸呢,博士。”魏彦吾笑着示意我入座。
“魏先生说笑了。龙门如此重视罗德岛,我们可是受宠若惊啊。”
嘴上虽是客气着,我也没有推辞地率先入座了。
“……”魏彦吾的表情稍微变了一下,但又立刻转换到了之前的状态,“博士对这儿的环境还算满意吗?”
“您真是谦虚了,这可是龙门的黄金地段了吧。”我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我这个人特别喜欢在高处看城市,特别是处理好一天的工作的时候,看到下面的灯光闪着,就觉得自个在其中也有一份功劳。”魏彦吾也和我一起看向了窗外。
“您在其中,可是起了很大的一部分作用呢。”
“是吗?真是谢谢了。”魏彦吾大笑了起来。
听到身旁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笑着对我说:“啊,介绍一下。博士,这是我夫人文月。文月,这位就是罗德岛的博士。”
“久仰了,博士。老魏可是一直说到你呢。”文月笑着向我伸出了手。
“夫人真是抬举我了,在下不敢当。”我连忙站了起来和她握了握手。“白雪在罗德岛帮助了我们许多,真是感谢您了。”
“别客气,博士,白雪在罗德岛肯定也历练了不少。”文月一边帮我们放好茶具,一边笑着对我说。
“您让自个的贴身保镖来帮助我们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把手往旁边的座位摆了摆。“夫人您快请坐。”
“你们两个谈事情,我在这也是尴尬。老魏,和博士好好谈啊。”文月笑着推辞后,轻声离开了。
“照道理谈事情是要上酒的,不过我这个人酒量不行,还请博士见谅。”
“倒是凑巧,长官,我也没如何碰过酒呢。偶尔品品茶,也是乐事。”我笑着看着杯中碧绿的茶叶,“魏长官,这茶的价格不低吧。”
“博士习惯便好。这茶叶是文月挑的,我倒是平时没什么空闲关心这类事情。”
“夫人当真是才貌双全也!”我赞叹道。
“博士客气了。您对炎国古语也有了解吗?”魏彦吾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炎国古语?”我疑惑了一下,迅速意识到他指的是文言文,“啊,在书上看到过,随口胡诌罢了。”
“博士这可真是谦虚了,您的涉猎还真是广泛啊。”魏彦吾笑着说,“您对炎国的古文化也有兴趣吗?”
“你搞得定的吧。”凯尔希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不算有兴趣,只是随便翻翻书罢了,魏长官不要刁难在下了。”我大笑起来。
“这样啊,博士对诗词有了解吗?”
“诗词吗?”意识到魏彦吾是有意给我难题,我决定顺着说下去,“只看见过格律的说明,具体的诗词还没来得及看,也是一件憾事了。”
“格律吗?博士看来真是有大将风度啊。”魏彦吾笑着说,“目前炎国的国防部部长,也是只记格律却从不记诗。旁人问起,曰:‘格律者,规律也。既知格律,赋诗岂非易事?’”话里不断用到文言文,还不停地看着我的脸色。
“魏长官看来是要在下作诗了啊。”我笑道,“正好,今日有幸能和魏长官同席,在下便献丑了。”
“博士请。”魏彦吾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在我极其有限的古诗词记忆库中检索了一下后,慢慢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魏彦吾思考着,轻轻拍了拍桌子,“此诗意境大是深远!”
“魏长官过奖了。在下是听到您之前提到酒,便想起过去看到书上的一件轶事。”
“哦?博士说来听听。”
我在心里盘算一通:“一饭袋将军上阵打仗,不下命令,反而是拉拢各方势力,和几个真正想好好打上一仗的将军们争名夺利。等到敌军总攻,其军节节败退时,仍在饮酒作乐。发令的琵琶一直弹奏着催促他上阵,他却笑说:‘上阵死,在此苟且亦死。尽此爵,死亦无憾!’”
“……”魏彦吾沉默着,末了,说一句:“大有深意啊。”
“哎呀魏长官,在下实在积累不够,实在说不下去了。或是用正常的语言说吧。”见火候已到,我引开了话题。
“也是,是魏某先入为主了。”魏彦吾也就着我说了下去,“那么,在下也就不弯弯绕绕了。博士,我希望能更多地了解罗德岛。”
“……啧,都派人来罗德岛了还在那装腔作势。”凯尔希的声音又是忽然响起。
“具体是哪方面呢?我们也有干员进行合作了吧。”我面不改色(改了他也看不见)。
“魏某其实一直很好奇……罗德岛的目的。”
“罗德岛的目的吗?很简单,帮助感染者。”我不禁想起了下午的凯尔希和我。
“那么,具体是如何呢。”
“具体可能随时间会存在变化。至少目前,我们的想法是——消除感染者的病痛。”
“消除矿石病吗,这同时也意味着消除源石吧。”
“并不是。只要在使用源石的过程中,保证严格的隔离措施和后续的治疗手段,就没有问题了。”
“那可真是个大工程呢。”
“可能要花很长时间,不过我们有信心。”
“那魏某真是自愧不如了。魏某只想把龙门给管好,罗德岛却是胸怀天下啊。”
“您太谦虚了。管理一台城市的难度才是我们难以想象的。”
“接下来罗德岛的目的地是何处呢?”
“……”我能说我也不知道吗……
“别告诉他。”凯尔希对我说。
“……具体恕我不予透露。”
魏彦吾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摆摆手:“罢了罢了,可以理解,倒是魏某唐突了。”
“启程前我们会和近卫局的几位对接好的。魏长官今后有什么忙是罗德岛帮得上的,尽管开口。”我略带几分歉意地说。
“博士客气了,不过最近龙门倒的确有个问题。”
“是吗?罗德岛能帮上忙吗?”
“贫民窟一带。”魏彦吾呷了一口茶。“近卫局的情报显示那一带可能还有整合运动的残党。”
“那……您打算如何办?”
“正好需要一段时间让他们的不安发酵一下。”魏彦吾笑了笑,“等罗德岛有空了,能否和近卫局连手清剿一下呢。”
“……”我等着凯尔希。
“……暂时先答应吧。”
“好说,魏长官,这也是罗德岛的专长啊。”
“那便好。”魏彦吾笑着向我举起了杯子,“博士,我们以茶代酒,干了如何?”
“正合我意。”我也举起了这看上去十分名贵的杯子。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博士?您在吗?”阿米娅敲着博士办公室的门。
门被打开了。
“博士——”阿米娅的眼前并不是那熟悉的头盔。
而是蓝色的兜帽。
“——蓝毒小姐?”
“啊,阿米娅,你好。”蓝毒轻声对着阿米娅说道,“我正想来找博士,敲了门也没有回应,就推开门自个进来了。”
“……”阿米娅撅起嘴看着眼前熟睡在办公桌上的博士。
“有没有毯子能给博士盖一下呢。”
“……蓝毒小姐,接下来我会叫醒博士的。”阿米娅的脸稍微沉了一下。
“诶?”
“我也会告诉他你在找他的,你先回去吧。格劳克斯小姐刚来有些不太熟悉,麻烦你了。”阿米娅连珠炮弹似地说道。
“……”看着阿米娅的眼神,蓝毒默默地推开了房间的门。
阿米娅走到博士身旁,把手中的一大沓文件放在了桌上,又俯下身凑到了博士耳旁。
“博士,您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目前还不能休息哦。”
恶魔的……低语。
“唔!”
博士轻轻的呼气声戛然而止。

“阿米娅,我这刚从龙门回来,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啊。”我苦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大堆文件。
“凯尔希医生告诉我了,您只是和魏彦吾喝了几杯茶吧。”阿米娅毫不留情地看着我。
“……首先,我们只喝了一杯。其次,这可不只是喝茶啊,我可要动脑子想每句话如何应对啊。”我拿起文件看了起来。
“也是呢,最近辛苦您了。”
“罢了,我也就为罗德岛燃烧一下生命吧。”
“如果生命和工作冲突了,还请您务必选择生命。”阿米娅突然正色说道。
“……这是玩笑——”我试着解释。
“我很认真的。”
“我是在开玩笑啦!”
“您对于我来说有特别的意义,还请您日后不要这么说。”阿米娅的表情依然严肃。
“——我明白了,阿米娅,谢谢你。”
我居然有点被感动了。
“博士,您最近有什么心事吗。”阿米娅把椅子搬到了我的身边。
“你看到我的表情了?”心里微微一震,但我或是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我感受到了。”
“……”我默默叹了口气。
“阿米娅,我们的过去,我——已经不记得了。所以接下来的问题可能会伤害到你。”
“没关系的,您不是有心的。”
“在你的人生历程中,有没有一段时间,是完全由自个主宰的?”
阿米娅张开嘴想说什么,但随即迅速地闭上了。
“我想,周围的人或多或少会对我有些影响。”沉思良久以后,阿米娅对我说道。
“但我目前,是真的完全可以选择自个想做什么了。”我笑着说。
“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能凭借眼前所见的一切来决定我未来的方向。”
“所以,我很迷茫。”
“我不认可整合运动,我认为罗德岛的作为没有问题,但我或是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和我想做到的。”
“我仍在寻找,阿米娅。”
阿米娅沉默着。
“这个世界与我而言,还有很多未知的事情。所以,我想去弄明白他们。然后,去决定我的未来。”
我抬起头看着阿米娅。
“我也希望,各位能与我同行。”
“我一定会与你同行的,博士。”
阿米娅说着凑近过来,轻轻抱了我一下。
“您不必把所有的压力抗在自个的肩上的。”
“我先走啦,博士。”阿米娅不等我反应过来,微微红着脸走开了。
“哦,对了。”阿米娅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不易察觉地撅了一下嘴。
要问为啥说是不易察觉地,因为她故意背对着我,我或是看见了。
“蓝毒小姐之前单独来找过您。”
“单独”两个字若有若无地被强调了。
重重的关门声。
“……这孩子。”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摘下了头盔,和仍戴在我耳朵上的通讯器。
办公桌上的通讯器没有任何声音。
“……你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吧。”我对着通讯器说。

“博士您好,这次您的检查由我负责。”
“……闪灵?我的健康检查都是凯尔希医生负责的吧?”我警觉地看了看周围。
“我毕竟或是罗德岛的医疗干员,请您配合。”闪灵向我走来。
我慢慢往后退。
却在没到墙壁时,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挡住了。
“……你的法术?”
“请见谅,这是我的无奈之举。”
“你想干什么?”我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往外张望着。
不过,这个点——
“——很难有人会经过了吧。”闪灵似乎是明白了我的想法。
“我是想帮助您。”
“哪有帮助别人却把别人关在罩子里的?”
“请见谅,这的确是无奈之举,安全起见。”
“……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想在这把我炸了,为了防止罗德岛舰船也被炸掉所以设置了这么个屏障?”
“唔……”闪灵思索着,“好像这么说也没错。”
“……”这么直白的吗。
“玩笑而已,您别当真。”闪灵把手中的文件递给了我。
“这是——”
艾雅法拉对源石技艺的研究。
“您是着急去龙门了吧,这东西可是直接被放在桌上了。万一别人看见了,就不好了。”
“……你算‘别人’吗?”
“算,又不算。”闪灵微笑着看着我。“我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你们还没找出的‘规律’。”
“……”
“当然,博士您发觉想必也只是时间问题。毕竟您是这世界上为数不多的能发觉这个规律的人了。”
“……说说看。”
“具体我还不能跟您细讲,但我可以告诉您结论。”
“请。”
“您,最后的完全人类,能掌握源石的全部力量。”
“——”我脱下了头盔和兜帽。“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说过的吧,我欠着您人情。那么自然,我们是相遇过的。”
“可你也说我觉得你的法术眼熟是弄错了。”
“具体还需要您自行去发现。不说了,这个。”闪灵拿出了旁边似乎封着什么的器具,“里面就有一颗源石。”
“……你是如何得到源石的?”
“我得到了凯尔希医生的批准。”
“凯尔希?她也知道了?”
“您不必紧张,凯尔希医生已经和我达成协议,她不会干预您的探究。”
“……为啥?”
“谁知道呢?真要说的话,可能是她相信着博士吧。”
“……”
“所以,就拿我做实验?”
“您想去探究这个世界吧,那么必要的能力是不可少的。再说我也是权衡了利弊后做的选择。您应该是不会有任何危险的。”
“那这个保护罩是指什么?”我指了指周围。
“以防万一嘛。”
“……”
“好了,博士,麻烦你先进到这边的隔离室来。”
我拿着那个立方体走了进来。
“好,我要缩小法术的范围,还请您务必待在里面。”闪灵吟诵着几句咒语。
巨大的球状护罩迅速缩小,把我和隔离室里的一张桌子包在了里面。
“请先让我出去。”闪灵关上了隔离室的门。
“稍等,我要催化一下上面的源石技艺。”
闪灵把手搭在了剑上。
原本还挺小的立方体迅速膨胀,渐渐变得松弛起来。
“请您打开。”
我沉默着拉开了眼前的立方体。
一块六面体晶体出目前了我的眼前。
至纯源石的颜色相比地上的源石矿而言要好看许多,而且似乎是经过了工艺的加工,形状也很是规整。
“请您拿起它。”
“要是我被感染如何办?”
“那您就必须要接受罗德岛的治疗了。”
“……”我无语地拿起了眼前的源石。
和想象中的一样,十分冰凉。
“接下来呢?”
“闭上眼睛,感受它。”
虽然有些疑问,我或是闭上了眼睛。
除了手指微微的冰凉外,一片漆黑。
“呜呜。”
什么声音。
“呜呜呜……”
有人,在哭?
“呜……呜呜……呜呜呜呜!”
哭声不断放大,甚至变成了哀嚎。
我挣扎着想要放开手,却发现自个一点也不能动。
是谁?
“呜呜!呜呜!……”
是谁!
“呜……”
各种各样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我的头剧痛着,好像快要裂开了。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最后的感觉。

—与此同时—
“实验室那边如何说。”
“的确是某种我们完全没见过的种族。”文月把报告递了上来。
“博士大概如何也不会想到,我们对他的DNA有兴趣吧。”魏彦吾看着手中的纸张,“在源石环境下,有奇特的反应……预计会使主人的各项能力得到全面的提升……”
“有意思。”
“你想好如何办了吗?”
“让乌萨斯加大援助力度——当然,我们也要,然后让整合运动按之前的谋划迅速到位。再叫一下陈吧,等罗德岛回来她来负责清剿。”
“我不太明白,为啥你只是因为博士的特殊种族就要除掉他呢。”文月递上了烟斗。
“不仅是他,还有罗德岛。”
魏彦吾拿着烟斗看着窗外灯火通明的城市。
“罗德岛和源石不能共存,那我们自然不能和罗德岛共存。”
“况且,要在他还没意识到的时候把威胁最小化。”
魏彦吾带着一丝狞笑,看着眼前博士的基因分析。
<hr/>1519 A.W (六)

“博士?博士!”
耳边传来闪灵急切的询问声和门打开的声音。
“唔……没事……”我挣扎着想自个站起来,却在勉强直起身子后又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您没事吧?”我感到闪灵的手拉住了我的胳膊。
“……快点出隔离室,你可能会被感染的。”
“不会,博士。仪器显示,您完全吸收了那颗源石。”
“我的感染指标呢?”
“体细胞与源石结合率仍是0%,血液中源石含量也在正常区间。”闪灵扶我坐在了椅子上。
“……我昏迷多久了?”
“几分钟吧。刚开始我也不敢贸然进来,还请您见谅。”
“没事。”我的脑子仍然昏沉着。
“我们成功了吗?”
“严格的来说,我也不知道。虽然拿您的细胞做过研究,但具体的影响还需要我们实验得出。”
“目前就做吧,这个影响也不一定是永久的。”
“……好,请您拿起桌上的容器。然后按对角线方向试着压缩它。”
我默不作声地用力起来。
“唔…嗯!”伴随着清脆的声响,盒子被我压到了之前密封的状态。
“压缩这个盒子所需的力,足以弯曲钢板了。”
“……”我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个的手。
“您再试着感受一下上面的源石技艺。”闪灵微微吟唱了几句咒语。
我把手搭在了盒子上。
“……有种异样的感觉。”
“试着集中精力,再把它打开。”
我闭上了眼睛。
耳边又出现了之前握着源石时的哭声,让我微微有些烦躁。
“啪!”
整个盒子被分成了四块向各个方向炸开。有一块眼看就要砸到闪灵的脸上。
我下意识地伸手一揽,抓住了那块碎片。
“不好意思,我没控制好——”
“不,博士,效果比我想象的还要大。”闪灵严肃地盯着我手中的碎片。
“您控制不好力度是很正常的事情,但能打开这盒子,倒是很少见的。您至少达到了萨卡兹人的天赋。”
“而且,您没意识到您抓住这块碎片时的反应力有多快吧。”
“……我目前如何办?”
“休息。”
“……啥?”
“您已经严重透支了身体,接下来的几天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具体我会和凯尔希联系好的。”
“用阿米娅的话来说,我还有很多工作,目前还不能休息。”
“别说了。阿米娅要是知道我给您源石,非跟我拼命不成。”说罢,闪灵的剑上微微闪起光芒。
“谢谢。”察觉到她是在帮我治疗,我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确实好了许多。
“……我必须提醒您,贸然接触大量源石对您来说也可能是致命的,还请小心。”
“放心,我明白的,我只是个普通人。”
“您尽快回去休息吧,我要去向凯尔希说明情况了。”闪灵收起了自个的剑。

“罗德岛一般是不会关心干员过去的经历的吧,这是我选择你们的原因之一。”
“但你也意识到了自个情况的特殊性吧,目前可是敏感时期。”凯尔希把手中的文件丢到了来客的面前。
“我和我的家人没有关系。”
“他们不这么认为,‘他们’也不这么认为。”
“不管他们如何,我都是我,我也只是我。”
“你先看看报告吧。”凯尔希似乎不想辩下去了。
“——”来客的脸色骤然一变。
“格劳克斯小姐,我来帮你问你心里想着的问题吧:幽灵鲨?她为啥会在这里?”
“回答:她想要逃离那一切。结果呢,既算成功又算失败了。”凯尔希昂起头看着格劳克斯。“我没猜错的话,这其中也有你的身影吧。”
“……我并未参与。”
“那也不能代表你不知情。”
“如果你一定要揪着我的家世不放的话,那恕我即刻离开罗德岛。”
格劳克斯恼怒地站起了身。
“站住。”
格劳克斯勉强停下了脚步。
“放你走与我而言没有任何问题。但是我们这里面有一位博士,对于阿戈尔一带的故事很有兴趣呢。哦,对了,他跟蓝毒的关系好像也不错。”
“……那是你们罗德岛内部的事情。”
“是吗?”
“……”
“格劳克斯,我们也想帮助终结你梦中的混沌。”
“——你是如何知道的?”
“幽灵鲨的身上也出现了,斯卡蒂的身上也出现了,蓝毒的身上也出现了,连我的身上也出现了。”
“……”
“而且,我们都知道这些东西从何而来。”
“——你要我做什么?”
“他们的位置。我们要见见他们。”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劝你们或是算了。”
“我们不是要对抗他们。”
“哦?你们想跟他们学知识吗?”格劳克斯的脸上露出一丝戏谑的微笑。
“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凯尔希始终是一副冷淡的面孔。“他们知道一些事情。”
“……他们为啥要告诉你们?”
“你在梦中也听见了吧。不过我估计,他们都在催促着你来罗德岛。”
“……那其他人呢?”
“他们催促着幽灵鲨把博士带给他们,而他们向我、蓝毒和斯卡蒂保证,博士不会有事。”
“那你又凭什么相信他们。”
“我知道很多你们不知道的东西。”
“证明给我看。”
凯尔希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当她祈祷
星星停止闪烁;
当她流泪
夜晚露出微笑;
当她悲叹
痛苦蔓延在她的疯狂。”
凯尔希轻轻吟诵着。
“……用的是阿戈尔语,而且或是这首诗。你是指什么人?”
“希望干员格劳克斯能配合我的罗德岛领导人凯尔希。”凯尔希的表情依然没有变化。
“给我阿戈尔地区的地图。”
“PRTS。”凯尔希挥了挥手。
“收到。请看,格劳克斯小姐。”
“……”格劳克斯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家用投影仪打出的画面,“这东西能听懂你说话?”
“是的,格劳克斯小姐,我也能听懂您。”
“PRTS是罗德岛的人工智能,虽然我知道你不知道这词是指什么意思,不过这不重要了。”
“请您告诉我当地的坐标,格劳克斯小姐。”
“放大到最小级别,PRTS,否则她看不出来。”
“收到。”
“……”格劳克斯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地图。
“往右一点,对,再往上一点……”

“闪灵小姐,我啥时候能回去工作啊。”
“至少再静养两天,博士。”闪灵关上了医疗室的门,示意我可以离开了。
“我都闲了这么多天了,再不找点事真的要憋死了。工作又不消耗体力。”
“源石的影响可是在生理和精神上都存在的。您或是安分一点吧。”
还没等我开口,闪灵便迅速离开了。
“唉……算了,去甲板上休息一会吧。”
拿着刚从餐厅拿的两杯咖啡,我往甲板上走去。
足以消磨掉这个下午了。
我们目前还在龙门,但听消息,似乎是要去一台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还需要大量干员随行。
目前舰船正在补充燃料,预计到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发了。
“唔……这里什么时候有的椅子?”
看着眼前的扶手椅,我陷入了沉思。
“博士?”
身后传来的声音有几分惊慌。
“初雪吗?原来是你搬的,我还在想。”我侧过身示意初雪坐下。
喀兰圣女、被赞颂者、神启者……很难相信这样那样至高无上的赞词属于眼前这个年轻的少女。
当然,如果要我加上一条的话,我的首选是:摸鱼圣手。
初雪迅速跑到了椅子旁。
“您也喜欢到这个地方偷——休息吗?”
“……”不打自招了啊。“对,这里看风景很省事。在室内待久了,偶尔也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我们的想法差不多呢。”初雪的尾巴摇了摇。
“不过我没想到把椅子搬过来这一层,一般都是坐在阶梯上的。”我把咖啡放在右手边,坐在了身后的阶梯上,又看向了左边的初雪。
“能稍微陪我聊一会吗。”
“……是恩希欧迪斯让你来的吗?”
“什么?”
初雪突然转过头认真地盯着我。
“是……你的盟友,银灰……先生让你来的吗?”
“不是,我最近都没见过他。”虽然听上去有些假,但我真的是凑巧来的。
“这样啊……我就给你点信任吧,博士。”
“……”这俩人的关系已经到背后都要用敬语了吗。
“从这里能俯瞰到整个龙门市呢。”我试着引开话题。
“城市……”初雪嘟囔了一句。
“谢拉格应该没有那么多高楼大厦,让你不太适应了吧。不过难得看一看别样的风景,也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情。”
“谢拉格早晚有一天也会和维多利亚一样。”初雪似乎是有些不快地说出了这番话。
“……”这人如何三句不离银灰的事情。
(银灰曾在维多利亚留过学)
“博士,没必要旁敲侧击了。我不想聊恩希欧迪斯的事情,请让我一台人静会吧。”
“……”我哪里旁敲侧击了,明明是你太敏感了吧!
不过话虽如此,初雪都这么说了,目前要是我不表示点什么,就要被下逐客令了吧。
“……目前不是你的休息时间吧。”
虽然很不情愿,我或是说出了这句话。
初雪像是触电了一般直起了身子,有些僵硬地看向了我:“目前……是我的休息时间啦。”说罢,还不停地看着我的表情,眼神却是躲闪着。
几乎把“我在撒谎”写在脸上了。
“这样啊,我刚好要去凯尔希医生那里谈点事情呢。阿米娅估计也在那里。”
“你在威胁我?”初雪都表情又冷了下来。
“不不不,我只是不想被你赶走罢了。毕竟,无论是谁都有被繁重事物压的透不过气,想要轻松一下的时候吧。”
“……呣,行吧。”初雪回过了头。
“这地方的视野很棒呢,或是个死角。”
“我就理解为是在夸奖我了。”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拿起了一杯咖啡:“这个高度已经有点冷了吧。虽然和谢拉格相比不算什么,不过或是暖暖身子吧。”
初雪的眼神明显带着“还说你是凑巧来,带两杯饮料干什么”。
可我真的是打算一台人花一台下午慢慢喝完啊。
“……谢谢。”初雪或是接了过来。
“可能会喝不太惯。”听到这句话的初雪只是轻轻呷了一口。
“唔……好苦。”
“咖啡就是这样啊,很苦涩,但却能留下点回味。”我也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罗德岛能接触到的新事物好多呢,上次食堂里那个叫汉堡的东西似乎味道也不错。”
“是角峰做的?”
“不是,好像是那个乌萨斯厨师做的吧。”
“哦哦,你说古米啊,上次她拿着平底锅要给我盛菜呢……”
不知不觉就说开了。
我们聊了很多。罗德岛的生活,平时无聊的工作,当然,还有和干员们的相处。
我告诉她我是如何被凯尔希逼着学这学那的,是如何在每次打瞌睡的时候被阿米娅的低语叫醒的,是如何慢慢熟悉别人看不到自个的表情的……
初雪的脸上渐渐有了笑容。
“我刚刚把饭卡还给凯尔希,准备坐在阿米娅对面,突然银灰就拦住了我——”察觉到自个太沉浸在讲故事都说错话了,我立马闭上了嘴。
初雪的笑容凝固了一下,眼神也多了几分苦涩。
“……对不起。”
“没事,您不是有意的,倒是我可能太敏感了。”初雪低下的头似乎有些落寞。
“你们两个,到底……”
我不敢去看一边的初雪,只能是好像在跟杯子说话似的死盯着手里的咖啡。
“以前我很崇拜他。”初雪淡淡地说。
“小的时候我扭伤了脚,是他一步一步背着我走回了家,还不停地安慰我。”
“那时候的我,希望自个也能变得像他一样。”
她也渐渐说开了。父母去世那晚银灰弯曲的背脊和捏的紧紧的拳头,她和崖心独自生活时的艰辛,银灰回来创办喀兰贸易时对她们的若有若无疏远,以及自个成为圣女的那段路。
“我明白,谢拉格的政治体系已经十分腐朽了。但我或是想改变它,想让它自个一点一点地变好。”
“所以,我接受了那个别人看起来都是阴谋的试炼。”
“走在路上时,我想的都是恩希亚和他。我希望能让他们看到一台更好的谢拉格。”
初雪的声音仿佛是从不知多远的那片雪山传来的一样。
“我成为了圣女,但我或是不知道要从何做起,但我仍然有希望。只要我在这,找到一批同样想振兴谢拉格的贵族子弟们应该不是件难事。”
“直到那个夜晚,一切都悄无声息地被颠覆了。”
“我不认为恩希欧迪斯做错了,他只是做出了他认为能够拯救谢拉格的行为。从目标来看,我们甚至是一致的。”
“但我不能忍受看到那么多生命逝去。圣女的试炼让我看到了生命的脆弱,我想去保护那些生命,哪怕他们只有一点点改变的机会。”
初雪端起杯子大喝了一口。
“所以,我选择如此对他。”
“……”我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之前读到他们的故事时,我总是想不通初雪为何会对腐朽的老谢拉格还有一丝执念。
她并不是对过去有执念,她是为那些人神伤。
“这是个很难说谁对谁错的问题呢。”我也深深喝了一口手中的咖啡,“不过,没必要为这样的事伤害互相的感情吧。”
“……博士?”
“每个人都是由自个的经历堆砌而成的。”我笑着看向了远方,“在认识这个世界的过程中,我们逐渐产生了自个的价值观。”
“但我一直坚信——每种价值观都是自然的。”
“对于乌萨斯的感染者来说,想要加入整合运动,反抗高压统治,杀死那些歧视自个的人也是很自然的。只不过,我们反对这种价值观罢了。”
“你们之间的矛盾并未到那种地步,初雪。”
“……”初雪盯着手中的杯子。
“试着去互相理解一下吧,初雪。毕竟血浓于水,互相了解彼此才是家人应该做的事情,不是吗。”
初雪依旧沉默着。
“好了,我该走了,你喝完了吗?”
我笑着向初雪伸出了手。
“……”初雪慢慢喝完了剩下不多的咖啡。
“真的很有回味呢,博士。”

“介绍一下,这位是格劳克斯小姐,新干员。她会协助你们完成这次任务。”
身边的深海猎人们面色都有些凝重。
两天的航行后,我们来到了维多利亚一带。
而就在刚刚,凯尔希秘密叫来了我,告诉了我接下来的任务。
“到维多利亚只是个幌子,我们真正要做的是去阿戈尔。但你们也知道那地方的特殊性。所以,你们在到达维多利亚以后单独秘密前往阿戈尔,务必做好保密工作。”
“……我明白了。”
虽然还有一些疑问,我或是点了点头。
“格劳克斯对于阿戈尔一带的地形也比较了解,她会协助你们到达目的地。”
“我好像看见过你。”
斯卡蒂冷峻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认识你,深海猎人斯卡蒂。”格劳克斯也毫不示弱地死盯着斯卡蒂,“你恐怕把我当做了我的哪个亲戚。先说好,我可和他们不一样。”
“……”斯卡蒂沉默着收起了剑。
“格劳克斯是我的朋友,我可以保证她绝对可靠。”蓝毒说罢朝格劳克斯挥了挥手。
“免了,蓝毒,他们该不信任或是不信任我。”格劳克斯丝毫不领情。
“罗德岛从不以出身论英雄,格劳克斯小姐不必担心了。”我试图打圆场。
“……但愿如此。”格劳克斯最终没有说什么。
“你的任务,是和海神接触。”凯尔希指了指我,“最近几位深海猎人的干员都有类似的梦境,他们似乎特别想见你。”
“见我?为啥?”
“这需要我们自个搞清楚。”
“而你们的任务,是防止出现那个‘万一’的情况。”凯尔希看向了其他人。“这类事件各位应该比较擅长。”
“明白。”蓝毒点了点头。
斯卡蒂沉默着,算是答应了。
“至于幽灵鲨……还需要接受一段时间的治疗。到目的地以后,我再决定要不要让她随行。”
斯卡蒂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但最终没有开口。
“那么,各位先散了吧,具体我会再通知你们的。博士你留一下,我还有点事情。”
我一屁股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其他的干员们鱼贯而出。
“不是你找我有事吗,如何一副等着我开口的样子。”见凯尔希死盯着我,我有些不自在。
“你没有想问的吗?”
“……算是吧。”我叹了口气。
“一,为啥要信任那些海神?”
“具体还不能告诉你,不过你的安全是基本没有什么问题的。”
“二,为啥要带我去阿戈尔?让我知道更多的事情对你不利吧?”
“不一定呢,博士。”
闪灵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进来。
“凯尔希医生在您身上可是寄予了厚望。”
“少在那瞎说。”凯尔希的脸沉了一下,“只是想让你看看更多的东西,能不能得出新的角度罢了。”
“行吧,我接受了。”
“最后一台问题,为啥要让格劳克斯随行?单是地形的话,斯卡蒂就完全足够了吧。”
“格劳克斯的家族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海神的狂热信徒。虽然她下了决心和他们一刀两断,海神可是一点都没放过她。她来罗德岛,也是海神在她的梦中告诉她的东西之一。”
“考虑到潜在的危险性,这次行动允许你使用源石。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闪灵会教你一些基本的源石技艺。”
“上次那颗源石对您身体的作用仍然存在。”见我有些疑惑,闪灵解释道,“放心,博士,您学起来一定会很快的。”
“……你是如何知道我是人类的?”
我看着凯尔希。
“……因为我也认识曾经的你,博士。”
少见的,凯尔希的脸上似乎起了一点波澜。
“不说这些了。幽灵鲨在楼下的治疗室可是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跟我下去一趟。”

“博士,他们想见您。”
幽灵鲨一改往日的疯狂,认真地看着我。
“你如何了,幽灵鲨?”
“我……不知道……我的脑子里的声音似乎少了一些……”
“深海猎人的理性是超乎你的想象的,斯卡蒂曾经凭自个的意志击退过海神的精神攻击。”凯尔希向我解释道,“所以,有人向她的神经系统注射了源石神经剂,让她的神经系统被摧残,也就更加容易被攻击。”
“这就是她往日表现的原因?”
“从目前来看,是的。”
“那为啥目前却没事了?”
“不知道,可能是海神太想见你了,连深海猎人都拿来传话了吧。”
“博士,他们想见您。”
幽灵鲨依旧是一脸惊恐地复读着。
“……我明白了,幽灵鲨,我没事的。”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这身衣服……不要……”幽灵鲨开始撕扯自个的修女服。
“呃……”我转过身去,“这又是如何回事?”
“具体我们也不太清楚,你先回去吧,知道这个情况就行了。”
“行,那我回房间了。”

“晚上好,我的盟友。”
“银灰先生?您好啊。”在这四处无人的走廊上和他单独说话总让我有些不安,不禁加快了脚步。
“请留步,我是来感谢您的。”
银灰向我微微鞠了一躬。
“感谢我?我没——”我突然意识到他指的是之前我和初雪的谈话,“别这样,银灰先生。初雪可要觉得我是您派来的说客了。”
“哈哈哈,可能吧。”银灰笑着扶住了我的肩膀,“真是谢谢你了。”
“没事,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们……如何样了?”
“和您谈完后,恩雅就和恩希亚有了交流。今天晚上恩希亚试着邀请她来见见角峰他们,也没有被拒绝。”银灰的脸上难掩笑意。
“祝贺你们啊,一家人重归于好总是好事。”
“可能我这么说有些冒犯,请您原谅我。”
“没事,您说。”
“……您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是吗?不瞒您说,银灰先生,我想通了。”
“做最适合自个做的事,才是最能让自个快乐的吧。”我笑着向银灰伸出了手。
“就算我有点变化,对我们来说也都是好事吧。今后的合作多多指教啊,银灰先生。”
“是,多多指教。”
我们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博士,他们要见您……”
“你来了。”凯尔希专注地盯着眼前的屏幕。
“……她如何样了。”斯卡蒂缓缓走进了医疗室。
“还有些紧张吧,这得交给你了。”凯尔希关上了电脑,“我的工作做完了,走的时候把门关上。”
说罢,便离开了。
“……你看上去很眼熟……”
幽灵鲨死死地盯着来客。
“你忘了很多事情,我是其中之一。”
“……你的名字?”
“斯卡蒂。”
“总有种很让人怀念的感觉。”幽灵鲨露出了微笑。
“……”斯卡蒂沉默着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
“我需要你和我们一起去面对那些东西。”
“我为啥要去?”
“因为。”斯卡蒂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
“因为你曾是一名深海猎人。”
听到这个词汇,幽灵鲨的脸上有些痛苦。
“什么……不记得……又这么熟悉……”
“你不需要去想了。你只需要知道,你可以信任我。”
“……为啥?”
“因为我也是一名深海猎人,曾经的我们曾并肩作战。”
“我们曾是最好的朋友,芙蕾雅。”
斯卡蒂呢喃道。
<hr/>1519 A.W (七)

“好,您做的非常棒,博士。”闪灵带着一脸看儿子的慈祥表情,看着我的手像手电筒一样发光,甚至还拍了拍手。
“……闪灵,恕我直言,这种法术对于海神有什么用吗?”我一脸无语地解除了手上的法术。
“可别如何说,功能性法术是最容易掌握的。您目前的状态,若要练习攻击性法术,可能会把整个屋子炸掉。”
“可是发光对于海里的大章鱼有什么用吗?难道我要给他照照自个的样子,让他羞愧而死吗?”
“您真幽默。我说了这是练习其他种类的术式所必须的过程。”闪灵拿起了剑,“您试着把它发射出来试试。”
“……这还能当闪光弹用?”
“闪光弹?”闪灵微微疑惑了一下,“啊,是个很好的名字呢。不过您若不能保证它运行一段时间,恐怕连个烟花都不是。”
“具体要如何做?”
“呃……您先试着想象这光是可以发出去的,再想象它被您打出去持续发光的场景。”
我闭上眼睛尝试起来。
嗯,只要集中精力想象把它发出去就行了,不会很难的——
耳边又传来了哭声。
能不能消停一会?每次用法术都来?
“啪!”
“博士!闭上眼睛!”
即使眼睛闭着,我或是感觉自个快要被面前的亮光闪瞎了。
闪灵大声地念着什么,我感觉眼睛好受了许多。
不行……要把它停下……!
我紧紧握着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里。
慢慢地,似乎渐渐黑下来了。
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抱歉啊,你眼睛没事吧。”
“小问题。”闪灵揉了揉眼睛,“我已经用过治疗法术了。您用力有些过猛,稍微控制一下就行了。”
“……闪灵,施术时会有什么副作用吗?”
“施术时?”闪灵微微思考了一下,“好像不太常见,施术后倒是可能会出现身体的不适。您有遇到什么问题吗?”
“……我一使用源石技艺就会……有奇怪的感觉。”
“奇怪的感觉吗?我的族人好像也存在类似的情况。”闪灵继续沉思着,“有些天赋很好的孩子似乎会有很大的压力感。”
“……那他们有没有听到哭声?”
“哭声?”闪灵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您应该只是太累了,又是第一次接触源石技艺,产生幻觉是很正常的事情。”
“是吗。”我或是有些半信半疑。“我第一次碰到源石的时候,还有之前使用源石技艺的时候,都听到耳边,不,好像是脑子里传来哭声。”
“……”闪灵微微抿着嘴唇。“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您暂且就当是幻觉好好休息一下吧。”
“行。”见她都没了想法,我也就接受了下来。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博士。好好休息一下,不久应该就要出任务了。”
“能陪我聊会吗,闪灵。感觉你知道很多东西呢。”我托着脑袋。
“行啊,我也没什么事情。”闪灵似乎是很有兴趣地看着我,“您有什么事想问我吗?”
“……我过去和你是指什么关系。”
“这个啊。”闪灵的微笑似乎有些苦涩,“我只能告诉您:那时候的我给您带来了一些麻烦。”
“麻烦?什么意——”
“具体恕我不予告知。那段时光与我而言可不是指什么愉快的回忆。”闪灵笑着低下了头,很快又抬了起来,“所以我一直告诉您,我欠着您的人情。还有什么事吗?”
“那……”我斟酌着语言,“你那时候认识凯尔希吗?”
“啊。”闪灵的笑意似乎浓了一些,“认识的呢。”
“凯尔希说她认识曾经的我,那……”我微微低着头,“我和她是指什么关系?”
“您问了个好问题呢。”闪灵笑着沉默了。
“真要说的话……应该是……特别好的伙伴吧。”
“……这样啊。那我目前这个样子……”
“她或是有点难过的吧。不过,就我的判断来看,您的身上或是有着过去的影子。”
“是吗?我自个也没有察觉呢。”我笑着看着自个的手,“毕竟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
“目前的我说是一台婴儿也不为过吧。这个世界对我来说什么都是崭新的,面前的选择前所未有的多。”
“但这同时也让我十分迷茫。眼前的一切存在很多的矛盾,就我自个的感觉……”我轻轻叹了口气,“我想让这个陌生的世界变得更好。”
“不仅是因为我是罗德岛的一员,或者是大家告诉我的失忆前的我是做什么的,更是因为我在这其中看到了一丝我的价值。”
“可以用自个的力量改变世界……说起来很中二呢。”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但也好像很让我感到满足。”
“……真有意思呢。”闪灵几乎是要大笑起来了,“难怪凯尔希会这么选择……”
“选择什么?”
“选择让您自个决定自个的未来。”
闪灵似乎犹豫了一下。“出于我不能告诉您的原因,凯尔希对您的态度可能没有那么好。”
指的是博士的意识并不是他自个的嘛?我可是早就知道了。
而且,我目前也是这个状况呢。
“不过,她目前看重的似乎不仅是您的才能了。您的思考,您的梦想,也逐渐被她认可了呢。”
“认可……?”
“啊,很简单,您目前能和我谈这些事情也有她的默许在。虽然这么说让我有点不爽。”闪灵苦笑了一下,“她是个很冷静的人,不会容许对自个有害的事情发生的。她会这么做,就是对您的认可了呢。”
“是吗,那我还得高兴一下了。”我的脸上带着揶揄的微笑。
闪灵和我一起笑了起来。
“啊,我还想问最后一台问题。”
“您请说。”
“……我和凯尔希,曾经经历过什么?”
“——这需要您自个去发现,或者等到她觉得合适的时候告诉您。”
明确的拒绝呢。
“也是啊,这毕竟是我们之间的问题。”
“那我先走了,闪灵。你还需要收尾工作是吗?”
“嗯,不用多久就好了。再见,博士。”
“再见。”

“Mon3tor也是需要源石驱动的吧,不要让你的小机器人躲在那边偷听了。”
(Mon3tor是凯尔希的机器人,具体可在二测视频中查到)
“……”一边的机器人从暗处漂浮了出来。
“你对源石的感应还真是敏锐呢。”
“谢谢。”闪灵继续整理着手中的文件。
“……我必须警告你,以后少跟博士聊这些。”
“喂喂,是他先要跟我聊的,我作为干员回答人事主管的疑问也很正常吧。”
“少跟我装蒜。”
“好了好了,不跟你玩这些了。你不是自个都同意了嘛,还这么在意这些干什么。”
“我可没说完全放任他,再这样下去你都要跟他提那些陈年旧事了吧。”
“陈年旧事?你说话可真有意思。”闪灵轻轻笑了一声,“恐怕某人自个的印象比我还深刻吧。”
“……你给我注意点你的态度。”
“行了行了,跟你例行一下吵嘴而已,说正事了。明天阿戈尔的任务,你心里有什么把握?”
“我有什么把握你不清楚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最多只能保证他的安全。那些大家伙要说多少博士的事情,你能掌控吗?”
“我有承诺。”
“你就那么信任他们?”
“我不信任又能如何办呢,让他去接触他们,是唯一可以终结那片地区的混沌的方法了。”
“呵,你还倒真是胸怀天下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你应该为自个感到羞愧。”
“是吗,我可没有这样的感觉。”
“那你应该有。”
“好好好,你说是就是。比起这些,刚刚你在那边偷听到的,感觉如何样?”
“……不管如何样,计划不变。”
“从语文的角度来说,‘不管如何样’首先意味着说这话的人觉得‘如何样’了。能让凯尔希小姐可觉得‘如何样’的人可不多呢。”
“……我懒得跟你吵了,快点把文件理好回去。”
凯尔希的声音似乎有些匆忙。
“呵,真是刀子嘴豆腐心呢。”闪灵一边放着文件,一边看着身旁进入待机状态的Mon3tor。

“目前我们要翻过那座山。”格劳克斯指着我们眼前巨大的山脉。
“……不是我说,你们都不累的吗?”我拿起腰上别着的水壶咚咚喝了起来,“这都走了几个小时了。”
“对您来说的确是有点强求了。各位,休息一下吧。”蓝毒扶着我坐在了一块大石头上。
“我们可没多少时间能浪费了,天黑之前不能到海边就麻烦了。”格劳克斯不耐地挥了挥枪。
“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博士送到,博士在这之前吃不消的话可就前功尽弃了。”
幽灵鲨的精神似乎已经渐渐恢复了过来。若在几周前你告诉我这话是她说的,我可能会觉得这是个玩笑。
“幽灵鲨的意识已经基本清醒了,明天我会让她和你们一起去阿戈尔。”出发的前一天晚上,凯尔希把我叫到了办公室。
“但你还要注意,她的精神还很不稳定。小心点不要让她看到那些信徒的痕迹。”
“……幽灵鲨到底经历了什么?”
“她的神经系统被注射了源石神经剂。我跟你说过的吧。”凯尔希依旧是盯着桌上的文件。
“具体呢?”
“……”凯尔希微微沉吟着。
“我没猜错的话,是在那一战之后被海神的信徒抓住了吧?”
“斯卡蒂告诉你了?”
“只说了她的过去。”
“……没错。当时斯卡蒂及时战胜了精神干扰并清除了周围的信徒。但幽灵鲨所在的村子有大量的海神信徒。在被影响的开始,他们就抓住了幽灵鲨并向她的神经系统注射了源石。”
“一台小村庄有这样的医学知识?”
“不知道,恐怕是那些海神指导的。源石对他们而言倒是不难得到,海洋里有大量的源石矿。”
“说到海洋……这个世界海洋是不是很罕见?”
“倒也不算吧。城市大多分散在内陆地区,只有小部分地区是看得见海的。不过大部分人都对此不知情,整个大陆的地图基本上是没有的。”
“也就是说,你们没有地理学?”
“地理或是有的,但大多局限在内陆地形考察上,方法也还很基础。估计还得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有世界地图吧。”
“你们的科技断层巨大啊,医疗的水平倒是一点没落下,还能影响神经系统。”
“断层?”
“相比于我的世界是这样了。总感觉你们的各项科技发展很不均匀,可能是源石的关系吧。”
“估计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说是向神经系统注射,恐怕过程也没那么精确。那些人做的,大概也只是往她的头上打一针吧。”
“……”我沉默着。
“接下来她就在海神的影响下失去了记忆,到了他们那个所谓的教会里。”
“……那她当时到罗德岛,档案里记录的寻求帮助,就是因为这个吗。”
“目前来看,恐怕是的。”
“……”
“格劳克斯的家人也在当时的那些信徒里。安全起见,我让她戴了头盔,也避开了那类建筑。斯卡蒂会协助你的。不过估计她比你还上心。”
“……我明白了。”
“还有这个。”凯尔希把几个那类熟悉的小盒子递给了我。“五颗源石,足够保证你的安全了。”
“我还不会防御性的法术啊。”
“源石可以加强你的身体素质,足以让你抗个一两下了。不过别一次性用,你还撑不住。”
“……凯尔希医生,我可以问你件事吗?”
凯尔希的目光在我脸上一扫。
“你先说吧。”
“……您是不是也患有矿石病?”
“算是比较明显了吧,我也没遮遮掩掩的。”凯尔希痛快地承认了,还指了指自个肩上的结晶。
“那……您的体细胞与源石结合率,是多少?”
“……”
“对不起,这毕竟是个隐私问题啊。你不想说的话,我就告辞了。”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看向我的目光也不如之前那么锐利了。
“你如何想到问这个?”
“……没什么特别的理由。”
“我只能告诉你:跟目前罗德岛的最高水平差不多。具体的数值的话,你不需要知道。”
“……我明白了。”

“走这条小路,应该能快一点。”斯卡蒂的声音把我从回忆中拉回了现实。
“那条路上有教堂。”看幽灵鲨没有注意,格劳克斯低声对斯卡蒂说。
“……知道了。”
“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们目前可是队友。”
“那你就当是我迂腐了吧,我不能完全信任一台这样出身的人。”
“说了他们和我没关系。”格劳克斯微微提高了声音。
“我明白,这也算是我的问题吧,对不起。”斯卡蒂看着手中的剑在阳光下闪烁着光。
“……”
格劳克斯默默站起了身。
“休息好了吧各位,该上路了。”
我的手在源石的盒子上犹豫了一下,最终或是抓起了旁边的水壶。
目前还不是时候吧。
“蓝毒?你没必要一直扶着我的,跟格劳克斯去聊会天吧。”
“……”格劳克斯微微偏过头看了我一眼。
蓝毒有些踌躇,先看了看格劳克斯的表情,又凑过来想要开口。
“我故意的。”我狡黠地向她笑笑,“去吧,我身体没问题的。”
蓝毒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我明白了,谢谢您。”
一路上蓝毒都和格劳克斯叙着旧,斯卡蒂则几次想找幽灵鲨谈话,但最终没有开口。
“我们到了。”
山顶上的格劳克斯面色有些凝重。
“博士你没见过海吧,来感受一下。”
海在你们的世界是远离大陆的存在,可对我来说是很正常的啊。
毕竟穿越之前我的城市或是临海的……
我慢慢走到了格劳克斯身边。
“他们在哪?”
“我们恐怕得下去才能知道。”
“这个点还在刮陆风吧,下山不会很危险吗?”
“他们两个直接跳下去估计都没事。”格劳克斯指了指幽灵鲨和斯卡蒂,“我和蓝毒嘛,自有办法。”
“那我如何办?”
“你没有面对这种情况的准备吗?”
“……”
“没关系,博士,我带您下去吧。”
斯卡蒂拿起了别在身后的大剑。

“……我想吐。”我扶着一棵椰子树蹲了下来。
“斯卡蒂,你还真就直接滑下去了啊。”格劳克斯似乎是边憋着笑边看我一脸要死的表情。
“这点高度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吧。博士,您有什么不舒服吗?”
“这点高度?”我的胃剧烈翻滚着,“你刚刚单手拿着剑叉在山里至少下降了几百米吧!”
“嗯,差不多吧。”
“……我就像个麻袋一样被你扛在肩上你意识到了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您见谅。”
“……算了,恐怕这对你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话说回来,那座山会不会被你搞的山崩啊?”
“博士您别开玩笑了,我们还有任务。”蓝毒拍了拍我的肩膀。
“……也是。”我从腰间拿起了一台小盒子。
“那么,各位,该是时候了吧。”
大家的面色都凝重了起来。
“离我远一点,你们可能会被感染的。”
我轻轻叹了口气,解开了盒子上的源石技艺,拿出里面的源石。
“这次可别像上次反应那么大啊。”
我默念着捏住了源石。
“唔!”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我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
“呃……啊!”
我的头好像要裂开了。
“博士?”
“离我远点!”我死死地捏着源石。
伴随着咔啦咔啦的碎裂声,我感到手上一下子空了。
“呼。”
我重重的向前倒在了地上。
“博士!博士!”
“我没关系的,只是还不太适应这种感觉。”我挣扎着站了起来。
“……博士,您看大海。”
看到干员们都警戒着看向了我的身后,我已经依稀猜到了什么。
“啊,大章鱼。”
我转过身去。
“听说你想见我。”

面前的海洋不知何时已起了风暴。
巨大的触手像高楼一样耸立在海面上,不停地扭动着。
一张巨大的嘴和上面的眼睛缓缓浮出水面。
“……你来了。”
嘶哑的声音让我几乎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我来了,你好像想见我。”
我默默地又取下了一颗源石。
强忍着脑内的痛苦,我再次吸收了它。
“呵,呵呵,源石。”
“不过更有趣的或是你啊。”
“……找我是想说什么吗?或是想在这把我做掉?”
“哈哈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的笑声和海上不时的雷声让我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说起来还真有点讽刺。担心的是你,做好措施的也是你,目前问题也是出目前你身上,哈哈哈……”
“待会,她没告诉你吗?哈?她居然没告诉你?”
“……你到底想说什么。”
“罢了罢了,她不说也有原因的吧。”
海神一直自言自语着,渐渐地雷声似乎也不那么频繁了。许久,它看向了我。
“我要到你的脑子里。”
“……”我沉默地捏住了源石的盒子。
身旁的干员们一齐挡在了我身前。
“还记得我吗。”
斯卡蒂拿着剑缓缓走到了海边。
“……记得。你很强,但我目前没必要和你战斗。”
“那我呢。”幽灵鲨也跟了上去。
“我只是想和你们身后的那位谈谈。”
“我们为啥要信任你?”蓝毒也拿起手弩和格劳克斯一齐走了上去。
“因为目前的我也脱离了混沌。”
“——你什么意思?”
“过去的那些事情也是有点原因的,具体我也会告诉他。”一根触手指了指我,“如果你们还不放心的话,嗯,好像也没什么办法。”
“就当是冒个险吧。”我拉开了身前的蓝毒和斯卡蒂,走到了最前面。
“如果我有什么异常,杀了我。呃不,先别杀了我,先试着抢救一下,我还不太想死。”
原本一脸严肃的干员们差点没憋住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你要如何做。”
“到你的脑子里,我们好好聊聊。”
“来吧。”
我闭上了眼睛。

“这是我的脑子里?”
我惊奇地看着自个漂浮在一台由各种色块组成的空间里。
“不是。我的力量似乎已经不能完全进入大脑了。”那个声音似乎是微微叹了口气。
“……你和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啊。”
“哈。你是不是觉得我应该像电视机剧里的boss一样,一边奸笑一边随手把你们都杀掉什么的。”
“虽然我过去干的还真是这样的事。”
“……不给我解释我可没法信任你。”
“说得简单点,我一直在等你。”
“等我?干什么?”
“看看你如何样了。”
“这话有点恶心,特别是你说出来。”
“哈哈,对你来说我或是个巨大的八爪鱼吧。”
眼前的空间微微扭曲起来。
“也是,毕竟都一千多年了。要不是在幽灵鲨的眼中看见你,可能我也要被疯狂吞噬了吧。”
“一千多年?”
“是啊。我在这片海,待了一千多年了。”
“期间我也因为疯狂而进攻过陆地,洗脑了很多人,也杀过很多人。不过至少目前,我有点清醒了,我也要好好抓住这段时间才是。”
“疯狂?什么疯狂?”
“源石带来的疯狂。它摧残着我,摧残着你们,也摧残着这个世界。”
“……言归正传,你找我什么事。”
“本来是想看看你们把这个世界搞成什么样了,不过,你都不记得了吧。”海神叹了口气,“看来,得告诉你点东西才是。”
“……你知道什么?”
“几乎所有事。”
“……那你先说最重要的吧。”
“也是呢你还记得巴别塔吗?”
“巴别塔?那个圣经里人类造的通天塔?”
“啊哈哈,不是,看来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名字当时可或是你想出来的呢。”
“那……是指什么?”
“一台组织。凯尔希也在其中。”
“什么?”这难道就是过去的我——啊不,应该说是博士,和凯尔希认识的原因吗?
“你认识凯尔希?”
“我,无所不知。”海神还故意提起了声音。
“……巴别塔是个什么组织?”
“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拯救人类的组织。”
“什么灾难?”
“……凯尔希没有选择告诉你的话,应该有她自个的原因。所以,我拒绝回答。”
“再问个问题吧,这样就差不多了。具体的东西,或是要你自个去发现。”
“为啥你们这些知道情况的都跟我猜谜语?”
“嘛,因为说句实话,没有这个过程的话,你也不配知道答案。”
“这样啊。那,让我想想。”
“……矿石病最后带来的结果是指什么?”
“——哈哈。”
“算个好问题呢。”
“类比一下吧。你身边的矿石病患者,感染严重时会出现什么症状?”
“……体表出现源石结晶。”
“衡量感染程度的一台指标叫体细胞与源石结合率是吧。它的字面意思是指什么?”
我的心微微震了一下。
“……细胞和源石的结合程度。”
“那么,这一指标上升时,细胞就越多地和源石结合。所以严重感染者的体表出现了结晶。”
我微微点了点头。
“再假设一下。如果这个数值达到100%呢?”
“体细胞就……完全与源石结合了。”
“没错,这就是你要的感染者的末路。”
“可是完全结合是指什么意思——”
我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海神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这就是所有感染者的命运。”

“博士,您没事吧,从刚回来就是这个样子。”
阿米娅小心翼翼地敲开了我房间的门。
“阿米娅……”
看到这严重感染的孩子,我的心收缩了一下。
(阿米娅的结合率为19%,和暗锁、伊芙利特并列为感染最严重的三人)
“没关系,有点累了。”
想到任务的保密性,我或是没有开口。
就在几个小时前,和海神谈完之后,我的意识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我没事。”我示意凑上来的干员们没有情况。
“你之后要如何办,大章鱼?”
“我也快死了,这最后的日子就在海里漂漂吧。”海神的声音甚至有些淡漠。
“那其他的怪物呢?”斯卡蒂站了出来。
“这话有些伤人啊。他们啊,当时被你打得不行以后不久就死光了。我目前可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啊。”
“我凭什么相信你?”幽灵鲨也走上前去。
“……因为我也像你一样,从过去的疯狂中走出来了。”
巨大的不可名状之物渐渐沉了下去。
“这片海终于也要寂静了,还真是……”

“博士?您有不舒服吗?”阿米娅的声音把我又一次拉回了现实。
“没有没有,我有点累了。”
“……这样啊。博士,我有些话想跟您说呢。”
“你说。”
“我啊……”
阿米娅的眼中似乎含着泪水。
“马上就要不行了呢。”
“——你说什么?”
“就是字面意思呢。”
阿米娅带着微笑把手中的文件放了下来。
“这是您今天晚上的工作。”
“阿米娅——”我站起了身。
“不必悲伤,博士,我早就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阿米娅笑着往后退了几步。
“罗德岛的未来,就拜托您了呢。”
她的脸上渐渐出现了晶体般的裂纹,在泪水的作用下,闪烁着光芒。
“阿米娅,阿米娅!”
我向她冲过去。
“博士——”
“唔!”我被一座无形的墙挡住了。
“——您还有许多事需要处理——”
阿米娅轻轻地靠了过来。
“——目前还不能悲伤哦。”
阿米娅的笑容,伴随着熟悉的源石碎裂声,在我面前四散开来。
“阿米娅!”

“阿米娅!”
“她不在这。”
凯尔希清冷的声音让我一下子有些恍惚。
“你从阿戈尔回来以后就一直情绪低落,阿米娅不放心,来找你的时候看到了昏过去的你……”
凯尔希利索地给我换了个吊瓶。
“于是你被送到了医疗室。初步诊断是源石的影响所致。”
“……这样啊。”
我揉了揉眼睛。
“刚做了个噩梦,没吵到你吧。”
“吵到了。不过包容患者的身体状况引发的不便是医者的职责之一。”
凯尔希转过身去拿起了一台杯子。
“你到底听到了什么,从那里回来就一副焉了的样子。”凯尔希递给我一杯热水。
“……谢谢。”
“如何这么客套,很让人不适你知道吗。”
“……大概吧。”
我慢慢地喝着手中有些烫的水。
“我有点理解……各位的压力了。”
“是吗。”凯尔希挑了挑眉毛,“那还真是件好事。”
以往听到这句话,我的心里应该会有些不快。
可想到凯尔希之前说的她的感染率“跟目前罗德岛的最高水平差不多”,我莫名其妙就没了脾气。
感染者……都是怀着这样必死的决心在生存吗。
“龙门那边来通知了,约我们一周之后和近卫局共同剿灭整合运动在贫民窟的窝点。”
“位置确定了吗?”
“确定了,周围早就戒严了,估计在等他们突围然后一网打尽吧。”
“……我们要去吗?”
“目前我们仍在和龙门合作,而且并不是指什么困难的任务。我和魏彦吾谈好了,若有意外情况,罗德岛可以不负任何责任地撤退。”
“……那就没问题了吧。”
“开回去大概要几天,趁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医生。”
“如何了?”
“感染者的结局是指什么?”
“……你已经知道了吧。”
“我知道,可……”
“我们可没那么容易死,死之前也会把后面的事情安排好的,不劳你费心。”
凯尔希依旧是嘴硬着。
“……你所说的‘安排’中,有我的那一部分吗?”
“……”
凯尔希转过身背对着我。
“你知道Mon3tor吧。”
引开了话题。
“……你的机器人。”
“有任何事情就跟他说。”凯尔希指了指暗处,“我还有事。”
“……我明白了。”
我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补助到了吗?”
“到了,这次可真是大手笔啊,连乌萨斯那边都松口了吗。”
银发女子拿剑挑开了一台箱子的盖子,看着里面各种各样的兵器。
“通知你的所有手下明天按计划行事。”
“其实根本不用那么多人。”
“我要的是绝对保险。”
“行吧,我知道了。”
银发女子把手中的电话扔到了一边。
“塔露拉。”
带着兜帽和口罩的一台高大女子走了进来。
“我已经通知了我的人,他们按计划都已到位。补助也已经秘密送到了。”
“干得漂亮,弑君者。梅菲斯特那边呢?”
“似乎对于上次市区的失败还有点想法。”
“那就让他好好准备,明天雪耻。”
“塔露拉。”名叫弑君者的女子似乎犹豫了一下。
“这次合作与我们而言真的有利吗?毕竟他们也都是感染者。”
“感染者……呵,是杀死同胞的感染者。”
塔露拉拿起自个的剑,猛地向一边的椅子砍去。
“不能理解我们的人,和这把椅子一样就足够了。”
“……”弑君者默默地退了出去。
椅子的切面慢慢发出了红光,在火焰的炙烤下,发出噼啪的声响。
“罗德岛……”
<hr/>1519 A.W (八)

“已经确定是这里了是吗?”
“不会有错,就等后天的行动了。”陈向我指示着楼房的结构。“总共六层,地上四层地下两层。”
“楼顶没有天台吗?倒是省事突袭了。”
“这也正是近卫局的计划。上面的四层很好处理,近卫局会派人从西北和东南的两侧窗户突入各层,必要时可能会选择炸毁顶层。”
“这里还正好是条断头路,他们逃起来也是困难了。”
“是,所以我们对这次作战很有信心。”
“陈警官,为啥不疏散居民,然后直接重火力摧毁楼房呢?”
“我们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但是据蹲守的人员观察,整合运动的大部分人员似乎都处在地下几层里,且里面有强烈的源石反应。就那个反应推断,应该是爆炸力极强的源石炸弹。我们仍不能确定是否是粉尘炸弹。如果是的话,散布开来的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了,足以感染整个龙门吧。”
“所以,我……们希望罗德岛这样配合我们。”陈似乎是察觉到了自个的语言,“集合大部分精英的重装和输出干员,在高层的突袭开始时随近卫局的精英和我一起突入地下,迅速处理掉地下的人员。整个过程要尽量快而小声,不能打草惊蛇。”
“还有,鉴于炸弹的危险性,我们也希望能有术士干员对齐进行一定程度的阻挡,以防万一。”
“如果他们提前引爆的话,突入地下的各位可能也会被感染的吧?”
“这个不必担心,我们也会做保护措施的。”
“我知道了,计划很完善呢。”
“近卫局毕竟是专业处理这类情况的。”
“也是。倒是罗德岛明明是个制药公司却有这么多打手。”我笑了笑。
“你们的志向可是很广呢,博士。有梦想也要有相应的实力来为其保障,这一直是真理。”
“是吗,谢谢陈长官了。”
我转过身去望着一江外的高楼大厦。
“对面就是龙门市区吗。”
“没错,这条江是龙门市区和贫民窟的分界线。”
“一条江,划开了人间和天堂啊。”
“说是地狱和天堂也没事的。”陈似乎察觉到了我话中有刺,“能力换来价值,龙门不养闲人。”
“哈哈,陈sir倒也坦诚呢,我倒也不是不认可您的看法。”我微笑着看向打上天空的聚光灯。
“陈警官,如果这次地下的不是源石炸弹,就是一颗普通的爆炸物的话,近卫局会如何决断呢?”
“……我们会做出最理性的判断。”
“那你们是否会疏散周围的平民呢?还有,这次疏散的那些平民到了何处?”
“……龙门有专门的机构负责这些。博士,我们目前或是合作关系,我这个人的脾气不好,有的话可能想说就直说了,到时候你别介意。”
陈捏住剑的手似乎紧了一些。
“抱歉啊陈警官,我也只是心血来潮问一下,没有冒犯的意思。”察觉到陈话中的意思,我或是打住了。“我只是最近正好在思考人的价值和社会的这类问题。”
“是吗?您还真是有闲情逸致呢。”
“大概吧。”我无视了陈话中的讽刺,“这个世界很有趣。你再差也会有好的地方,你再好也会有差的地方。那么,既然这种标准是多元的,陈警官,您认为的‘有价值的人’该如何定义呢?”
“……但人整体上存在价值的不同。”
“整体上的价值也不存在标准。”
“具体不是我们能说清的了,博士,您可以找龙门的社会学专家问一下。”陈似乎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了。
“也是啊,是我突兀了。”
“滴——滴——”
“稍等一下。”陈拿起了手上的通讯器。
“是我……七龙口是吗?明白了,马上就来。”
“陈警官真是忙碌呢。”
“那边出了点事,我先走一步,博士。”
陈看都没有看我一眼,迅速下楼了。

“博士?”
“阿米娅?来的正好。”我示意阿米娅到我的桌前来,“我和你对接一下明天的安排。”
“说得简单点,我们主要负责下层。”我把陈给我的建筑剖面图递了过去。
“任务有要求是尽可能不搞出动静,毒素是最适合的,派狮蝎和蓝毒解决。为了防止粉尘的扩散,闪灵和夜莺最好也要随行。重装的话让塞雷亚、临光和角峰都上……”
看见阿米娅的表情,我停了下来。
“呃……我说错了嘛?为啥要笑?”
“您的指挥越来越有以前的味道了呢。”阿米娅笑着模仿起来我的声音,“狙击干员优先注意飞机,术士注意帮着补一下。三点钟方向有大型单位,近卫干员准备上场!阿米娅,注意你身后的持盾者!”
我和阿米娅一起大笑起来。
“大概我的确在不经意间找回曾经的自个了吧。”
“总有一天您一定会完全恢复的,大家都这么期望着!”阿米娅的声音难得的轻快了起来。
“是吗?但愿如此。”
大概这一天永远不会到来了吧。
“话说阿米娅,”我假装饶有兴致地盯着阿米娅,“我以前是个如何样的人啊?”
“您吗?让我想想。”
“您……在我的眼中,是一台很适合当领导的人。”
“这个说法很模棱两可呢。”
“是吗?但那是最直观的感受呢。”
阿米娅笑着跟我讲起了过去的事情。当时的博士在作战时连珠炮弹似的指示着干员,大家甚至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讨论的时候听不懂别人话里的包袱,本来很严肃的场合立马欢乐起来;平时一直戴着头盔,有人偷偷说博士是不是秃头……
“您那时候真的很严格。有一场凯尔希医生指挥时出了点差错,您和她在办公室里以礼貌的语言和超快的语速争辩了几个小时,一般的干员估计都听不出您们在吵架。”
“是我让她指挥的?”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没错。您那时候总是告诉我们,不要依赖于您。罗德岛在您冬眠的那段时间还能正常运转,全都是因为这个啊。”
“冬眠?”我迅速捕捉到了阿米娅话中似乎是说漏嘴的地方。
“……是啊,冬眠,至少凯尔希医生是这样告诉大家的。”阿米娅低下了头。
“……我不太明白。”
“具体其实……没有人特别清楚。凯尔希医生那时候告诉大家,您得了很严重的病,还没有医治的手段。唯一的方法,是借助体外循环系统让您冬眠一段时间,等到技术成熟时再治疗。”
“……那我的失忆……”
“是冬眠的副作用。”
阿米娅似乎没有察觉到自个说的有点多。
“这样啊。”
我低下头沉思着。
“您在我最失落的时候给了我很多帮助,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博士。”阿米娅抬头看着我,“我们被迫做出了很多选择……但我相信您会理解的。”
“你们救了我,阿米娅。我的记忆我会自个找回来的,至少目前,我还有能力找回来,不是吗。”
“……您能这么想,我很感动。”
“真的没什么好自责的,和记忆比起来当然是生命更重要。”
“是吗。”阿米娅抽走了我桌上的文件。
“我去和之前您安排的干员们说一下。”
关门声。
“……冬眠。”
我把这个词写到了笔记本上。
就隐藏剧情来看,阿米娅知道原本的博士并不是这个世界的。
这样还能那么活泼地对我说“您一定能找回自个”……比起以前的天真,长进了不少啊。
……这孩子也能面不改色地撒谎了吗。
还真是……让人有点欣慰。

“各单位就位了吗?”
“近卫局已到位。”
“罗德岛已到位。”
陈和阿米娅的声音从我左耳上的通讯器传来。
“好的。一分钟后听我口令开始突袭。”
“明白。”
我暂时关掉了通讯。
目前的我,正站在当时陈带我观察整合运动在龙门贫民窟的窝点的天台上。
原本我是想随行指挥的,但阿米娅坚持不肯,凯尔希也没帮我说话,到头来我也就放弃了。
在这指挥差别也不大吧。
“到时候的作战情况比较单一,但可能会有我们不知道的突发情况,及时和我联系。”
凯尔希的声音从右耳上的通讯器传来。
“知道了。”
“时间差不多了,准备突击吧。”
“了解。”我打开了另一台通讯器。
“各单位,迅速突击!”

陈一脚踹开了大门,伴随着头顶上近卫局打破玻璃的碎声,和阿米娅一齐冲了进去。
“近卫局,清空第一层!星熊和罗德岛,和我一起到地下去!”陈看着眼前通往地下的楼梯。
“阿米娅,你们有能提供照明的人员吗?”
“您需要多大的亮度?”
“呃……最好是先是有一定亮度来致盲整合运动,再缩小一点保证我们的视野。”
“交给我吧。”闪灵拿着剑走了上来。
“闪灵小姐?”
“没关系的,阿米娅。虽然我是医疗干员,但或是会一点法术的。”闪灵走上了前去。
“那就拜托你了。”陈向她点了点头,“阿米娅,你的人跟着我和星熊一齐下去,趁他们被致盲的时候迅速处理。”
“明白了。近卫干员注意靠近时不要太大声音。”阿米娅回头叮嘱着。
“闪灵,你下去的话夜莺如何办?”
通讯器里传来了我的声音。
“……”闪灵的脸上有些踌躇。
“没关系的,我只要负责意外的源石泄露就行了吧,闪灵。”夜莺笑了笑。
“话是这么说……”
“下面的情况需要快速吧,我的行动力是不可能做到了。”
(夜莺的下肢受矿石病影响,移动比较难)
“……”闪灵看上去或是不放心。
“报告陈sir,我们已清空第一层,没有人员伤亡。”一名近卫局干员走了过来。
“收到了,继续警戒。”
“是!”
“……调点人过来保护罗德岛的这位干员。”陈补上了一句。
“明白!”近卫局干员迅速离开了。
“请相信近卫局的实力,小姐。”陈向闪灵点了点头。
“……那就拜托各位了。”
“各单位,随我先行进入,注意隐蔽。”
“老陈,站在我身后。”星熊举起盾挤到了最前面。
“我可没那么怕死。”
“别嘴硬了,谁都不知道下面有什么。”
“这不是有计划吗。”
“呃……两位,我们要隐蔽哦。”我及时打断了她们。
“……不用你说。”
陈和星熊走在前面,缓步走着进入了地下一层。
“都下来了吗?”
“各单位已经到达,正在缓慢散开。”阿米娅小声地回答着陈。
“好的,可以准备进攻了。”
“闪灵,目前!”
我下达了指示。
一束强光突然亮起。
“……闪光弹,看来我的想法还真没错啊。”
“什么——”
一名整合运动小兵还没从强光中反应过来,就迅速被陈捂着嘴抹了脖子。
蓝毒和狮蝎迅速向身边的敌人注入了毒素,保证他们无声地死去。
其余的反应过来的人,也及时被重装干员们的大盾砸的或死或晕了。
“搞定了,老陈。”
星熊向陈笑了笑。
但在我的视角里……只是通讯器传来各种各样碰撞和跑动的声音。
“汇报一下情况,阿米娅。”
“整合运动已被全歼,没有人员伤亡。本层没有找到情报中的炸弹。”
“了解了,陈sir在你旁边吗?”
“在的。”
“把通讯给她一下。”
“有什么问题吗,博士?”
“陈长官,你们提前勘察时有统计过观察到的整合运动的人数吗?”
“有的。刚刚收到上层干员的报告,计算下来底层应该只有少量人员了。有什么建议吗,博士?”
“稍等。”我掐断了通讯。
“凯尔希医生,你听到了吧。”
“我听到了。不在这层的话,炸弹应该就在下一层了。”
“那要先派干员下去探查吗?”
“……让狮蝎先确定情况。”
“明白。”
我又打开了和干员的通讯。
“狮蝎,你先去确定一下对方人数。”
“啊……好……”
狮蝎用一如既往的慵懒声线回答着我。

“呃……你确定楼下只有三个人吗?”
“确定的。”
“炸弹的位置呢?”
“我……没有看到炸弹……”
“你没被发现吧,狮蝎?”
“狮蝎小姐的隐蔽能力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特别是在这种适合潜行的环境下。”阿米娅打断了我。
“会不会是他们秘密转移了?”我或是不死心。
“近卫局早就探查过了,没有。”
“……有点奇怪啊。”
“具体是指什么情况,也只能我们自个去发现了。”
“……各位,注意安全。”
“明白,博士。”
“随我突击,各位。只有三个人就没什么好怕的了。”陈直接从楼梯处翻了下去,下一秒便听到几声惨叫。
“老陈就是这样,习惯就好。”星熊对着无奈的阿米娅和目瞪口呆的其他干员们笑了笑,一同跳了下去。
“我已经解决了,你们还不下来吗?”陈的声音隐隐约约从下边传了上来。
“……走吧,各位。”阿米娅叹了口气。

“陈警官,就这三个人吗?”
“没错。一名弩手,一名流浪者,一名轻甲。”
“……辛苦您了。屋内搜查过了吗?”
“整间屋子比较空旷,没有家具。近卫局的干员们正在检查地板。”
“那……之前的源石反应是从何而来?”我插了进去。
“不知道了。”
“你们有带相应的探测器吗?”
“没有。我们之前已经确定了位置应该是在这。”
“可目前……总让人有点不放心啊。”
“那也没办法了,至少我们完成了任务。”
“唔——”
一边的轻甲干员突然移动了一下。
“哦,你还没死啊。”陈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又把剑指向了他的喉咙。
“……唔……”
剧烈的挣扎。
“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我……”
那名整合运动死盯着陈的眼睛。
“——博士,我之前去看了一下夜莺的情况,没有跟他们一起下到地下一层。请你立刻让他们撤离那块区域。”闪灵的声音伴随着跑动声,让我有些听不清。
“……不……”
轻甲干部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
“虽然不知道你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不过按程序,你是要受审的。”陈抓起了那名轻甲干部的手臂,让他靠着墙坐了下来,并伸手摘掉了他脸上的面罩。
“——那下面有一台人性的高源石反应的物体,而且极不稳定!”
“你说什么?”我急切地按着左耳上的通讯器,“阿米娅,快带大家撤离!闪灵刚刚说——”
“各位,快跑!”
闪灵的声音从楼梯口传到了地下。
“……不朽。”
那名整合运动带着一丝嘲弄的微笑,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剧烈地鼓动起来,不时放出黄色的光。
“——”陈一把抓住了身旁的阿米娅,往楼梯口拉去。
“快撤离!他要爆炸了!”
星熊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了盾牌挡在了那名整合运动的面前。
“我将……不朽。”

“阿米娅!阿米娅!”
巨大的爆炸声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但我来不及关心自个,对着通讯大喊着。
“咳……我没事……”
楼下的建筑前依稀出现了几个人影。
“夜莺,帮我一下!”
闪灵一边念咒一边把干员们往街上拖。
“博士,我给地下释放了屏障。但估计……唔!”
房子传来一阵坍塌声。
我从观察点迅速跑到了残骸的前面。
“阿米娅!情况如何?”
“罗德岛和近卫局的大部分干员都及时撤离了,但是……”阿米娅死盯着眼前的废墟,“有几位干员……没来得及撤离。”
“……”我无言地蹲了下来。“我们中计了。”
“是的。”
一台身影从一边的房屋里走了出来。
一身银色的服装,脸上戏谑的笑容,还有手上绑着链条的刀刃。
“……梅菲斯特。”我捏紧了腰带上的源石。
阿米娅把我往她的身后挡了一挡。
“……你这家伙。”
陈挣扎着想要拔出自个的剑。
“如果我是你,我就会呆在那里好好等死。”
“呵……这个状态,干掉你一台人也足够了。”陈勉强站起身拔出了剑。
身边的干员们也都警觉地看着梅菲斯特。
“唉,看来你们对于自个的处境没有一点了解呢。”梅菲斯特拍了拍手。
“……还有援兵。”
“无人机显示,大量整合运动从各个方向聚集过来了。不,简直是涌过来了。”
凯尔希的声音也微微有些颤抖。
“……”
“还有战斗力的各位,重整队形!集中力量的话,未必不能突围——”
陈突然打住了。
梅菲斯特身边的房子里传来了脚步声。
“……弑君者,W,霜星,浮士德……”
整合运动的干部们走到了梅菲斯特身边。
干员们默默地摆好了阵型。
“房子处在断头路,房顶没有天台,楼里也没有很多同胞……你们真以为我们傻到这种程度了吗?”
整合运动的洪流步步紧逼着。
“你们太自大了。”
“我们给你们设下的一台个不利条件,都被你们看成是自个的优势。难道你们从来没有仔细想一下吗?如何可能这么顺利呢?”
我们已经快退到路的尽头了。
“这就是代价,你们的傲慢的代价。”
“……无人机观察到,整合运动让开了一条路。”
“敌方一名人员正接近防线。”
“已确认其身份……”
凯尔希的声音在呼呼的风声中有些听不清楚。
似乎是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梅菲斯特也转了过去。
“啊,或是让你们死个明白比较好,介绍一下。”
银发女子拿着剑走到了最前面。
凌厉的目光在干员们的身上一扫,最终停在了其中一位上。
“……是你。”陈把另一只手搭在了赤霄上。
“整合运动的领导人,我们伟大的领袖——”
“是整合运动领袖——”
凯尔希和梅菲斯特的声音同时响起。
“——塔露拉。”

1519 A.W (九)

“……”
“……”
大家都默不作声地互相靠近了一些。
“……凯尔希医生,你能帮助我们撤离吗?”
“恐怕……不行。”
“这样啊,那么。”我抓住了右耳中的通讯器,“把舰船开走,越远越好。”
“你在说什——”
“医生,做最符合罗德岛利益的事。”
“那阿米娅呢?那么多干员呢?你就这样自个给他们全部判死刑了?埋在楼下面的那些干员,是不是就白白牺牲了?”
“……很尖锐,不过我必须诚实回答:是的。”
“说起来还真是讽刺呢,罗德岛的战术指挥没法帮助大家走出困境。”我自嘲地笑了笑。“但恐怕谁都想不出办法了。”
“你们是最后的火种。大部分干员还在舰船上,还有你。只要这样,罗德岛就还有未来。”
“我不可能——”
“是啊,所以我没打算跟你争这个。”
我把通讯器扔到地上一脚踩碎,又转过去看向了面色凝重的干员们。
“各位,我们没有退路了。”
“我还可以联系龙门——”
“陈警官,你知道我们在面对什么。龙门市区——你们肯定在市区下单独装载了移动系统,也应该立刻开始移动,躲开他们。”
“……”
“不过对您来说,应该还能留条命吧。我们可是真的一点退路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
“您跟那边的塔露拉,是故交吧。”
“……别看不起我,博士。无非是砍下去的时候慢一点罢了。”陈偏过头来看着我。
“……”我无言地点了点头。
“罗德岛的各位,听好了。”
“我知道你们都信任着我,相信我一定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大家走出困境。”
“但是我没有,我看不到任何希望。”
虽然声音有些颤抖,我的脑子却是意外的冷静。
“如果有人想要目前去站到对面的话,我不会阻止。整合运动也是……至少他们认为,是帮助感染者的组织,我们建立罗德岛的目的也不是让大家去死。”
“但我没地方可去了。我就在这了。”
我甚至听得见身边阿米娅的呼吸声。
“只要还有一台人在这,我就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指挥。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尽我最大的努力去杀死敌人。”
“好了各位,选择吧。”
“博士,您不必说这些了。”阿米娅举起手瞄准着面前的整合运动。
“我们也没地方可去了。”
蓝毒默默在弩上装上了毒箭
“……”我点了点头,“任务很简单。”
“保持阵型,持续输出,还有——”
“——活下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梅菲斯特的笑声突然响起。
“你以为这是指什么?嗯?哪部热血动漫吗?”
“在那边一本正经说着这种话,你知不知道你看上去很蠢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蓝毒,给他一箭。”
“是。”
“……”梅菲斯特勉强躲开了毒箭。
“如何,还恼羞成怒了,罗德岛的博士?”
“敌人暴露在狙击干员的射程之内,自然要攻击。”
“……是嘛。”
梅菲斯特的脸上有了几分疯狂。
“本来想一次性解决你们的,不过目前看来……你们应该被慢慢折磨死才是。”
“你就这样让那么多同胞白白牺牲?”
塔露拉冷峻的声音突然响起。
梅菲斯特的表情收敛了一下,但迅速转变成了原来的状态。
“当然不是,塔露拉姐姐。您也有自个的想法吧,要是我们都上的话,可不能精准地留下谁。”
“……”塔露拉默不作声地撇了梅菲斯特一眼,“把那个姓陈的和那个博士留下,别的全部杀掉。”
“是吗,他们可以说是我最想杀掉的人了。”
塔露拉默不作声地聚集起了热量。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您当心霜星被烤化。”
梅菲斯特戏谑地偏着头看向了我们。
“同胞们,按塔露拉姐姐的要求做。”
“罗德岛。”我也死盯着眼前。
“准备迎敌!”

“E4!A3!”
梅菲斯特依旧是以象棋走法指挥着。
“火力集中一下右边,星熊吃不消了!近卫干员及时躲到重装后面,不要逞能!”
目前的战局反而简单了起来。
没有应变,没有战术。
只要坚守这里,能杀一台是一台。
“……太多了。”
陈低声说了一句。
是啊,太多了。
多到让人几乎是让人绝望。
“……陈警官,我知道有些强求,不过您能拔出赤霄吗?”
“我已经试过了,不行。”陈的眼神依旧是专注在战场上,“我倒是可以强行催化上面的源石技艺,不过这样也会伤到各位。”
“还有你自个。”我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话中的意思。
“博士,目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是我们唯一出去的机会了。”
“您可是龙门近卫局的长官,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要是魏长官找到我头上来我可吃不消啊。”
“呵,博士您就——”陈迅速出刀解决了一台靠近的小兵,“不要开玩笑了,都这个时候了。”
“是啊,整合运动真的是看得起我们。所有干部全调过来了,估计乌萨斯已经高高兴兴地去收复切尔诺伯格了吧。”
“平时您倒是没这么幽默。”
“是呢,平时您也不叫我‘您’,看来还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啊。”
“闭上你的乌鸦嘴,博士,我们能回去的。”
“陈警官或是忍不住呢,不过我倒真希望您说对了。”
“我从来不食言,请您让罗德岛的干员给我输出的空间。”
“行。就算您消灭掉眼前的那片小兵了,那又如何呢?之后的干部我们如何应对呢?”
“……”
“我们需要您的力量持续一段时间,陈警官。我们没多少时间了,能解决一台是一台。”
“医疗干员!有伤兵!”
我扶住了身旁倒下的的龙门近卫局干员。
“闪灵。”趁着闪灵走上来的空隙,我低声向她说,“你能战斗吗?”
“……您是如何得知的?”
“你的档案里写了,虽然那时候被你否认了,不过我相信这是真实的情况。”
“……抱歉……那只是我给他们治疗后产生的幻觉。”闪灵的眼神似乎有些不对。
“……是吗,那我就不强求了。”
“真是精彩的表演呢,亏你们还苟延残喘了那么久。”梅菲斯特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了。倒下的同胞越多,你们离死亡就越近。”
“伤口会愈合,皮肉会硬化,生命会复归。”
“他又要用那招了……”阿米娅低声说。
“这么多倒下的整合运动,恐怕比上次还要危险。”陈的面色也更加凝重。
“来吧,同胞们。”
梅菲斯特的粉尘轻轻附在了倒下的整合运动上。
“……虽然这么做不太好。”
“全员,破坏倒下的整合运动的尸体!”
我咬着牙发出了命令。
“很冷静,敢于抛弃所谓的道德,我甚至觉得你挺有魅力的,博士。”
“……唯独不想被你这么说。”
“是吗,不过你们或是专心应对一下我的护卫们比较好。”
伴随着源石生长的嘶啦声,一群皮肤发白的僵尸们站了起来。
等会……源石?
我的手迅速抓向了腰带上的三个小盒子。
“阿戈尔那边用了两颗……应该还有三颗。”
只能赌一把了。

“老陈!当心!”
巨大的般若盾掀翻了陈身后的一名整合运动。
“……”陈默不作声地补掉了地上的敌人,“谢谢。”
“这次可真是难打了啊,老陈。”
“罗德岛这么多人都在这里,近卫局也不能落下。”
“呵,还真是嘴硬呢。”星熊笑着举起了盾。
“老陈啊,你还记得你刚来近卫局的时候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吗?”
“呵……都这个时候了,就别提了吧。”
“就是因为这个时候才要提一下吧。”星熊旋转起了手中的盾牌,“我可是记得很清楚。‘近卫局会破格召你这么个小混混还真是少见,最好不要给我抓到你的把柄’。”星熊苦笑了一下,“我可比你先入职吧,你对前辈就是这个态度嘛。”
“那时候我可还不了解你。”
“我也不了解你啊。你老是一副苦大仇深的脸,那时候明明或是个普通警官就敢顶撞上司。”
“他自个脑子转不过我,就要乖乖听话。近卫局的任务都是要死人的,如何可能意气用事。”
“是啊。警员们可是一直很佩服你呢,这么年轻就做到了这个位置。”
“好好干事罢了。倒是以前那帮人,天天搞明争暗斗的,办个案子都办不好。”
“哈,说到办案子你还记得当年你在公交车上拿口红捉贼的事情吗。”
“别说了,什么时候那家伙能改掉瞎放东西的毛病,我就什么时候原谅她。”
(见陈档案)
“那口红和定妆水还挺贵的吧。”
“我觉得我的工作更重要一点。”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损了。有计划的话似乎跟她好好打个电话会比较好。老陈啊,这次估计是真的回不去了。”
“别乱说话。搭把手,把你的盾支起来,让我借个力到天上拔刀。”
“拒绝。说起来是我自私,想和你死在一起——哦不对,他们的老大好像说了留你一命。”
“虽然还有一肚子话想问她,不过我更愿意死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你说这话脸都不红的嘛?”
“*龙门粗口*”
“好,好,都听你的,老陈。”

“……阿米娅,据你观察,队伍还能坚持多久。”
“博士……”阿米娅的眼神犹豫了一下,随即立刻坚定了起来。
“坚持多久都行,我们都可以回去的。”
“正是因为我希望大家都能回去,所以,我才希望你这个未来的领导人无论在什么场合,都能冷静地判断。”
“……博士……”
“我有点不甘心呐,从我的视角,我才刚出生没几个月呢。”我笑了笑。
“好不容易找到了自个想做的事,好不容易明白了那么多事……却被困在这里了。”
“……没事的,我们一定会有办法的,博士。”
“我们面对过这样的围剿,面对过弑君者,面对过W,面对过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面对过霜星,也面对过塔露拉,甚至是天灾……”
“我们一定能活下去的。”
“罗德岛的各位,可是很强的。”
阿米娅冲我笑了笑,继续回头去面对战场。
“……是吗。”
可哪怕是不懂战术的我,也看得出来阿米娅笑容中的勉强,和我们的困境。
不,是我们的末路。
防线正在不断往后退着,不知痛觉的士兵依然在涌上来,受伤的干员越来越多……
而整合运动的干部们,甚至还没有动手。
“请您退到后面,博士,前线很危险。”
阿米娅伸手把我往后拦了拦。
“……闪灵。”我小声说。
“我目前使用剩下的三颗源石,能到什么程度?”
“您这周刚刚使用过源石,再贸然使用这么多的话……不是能加强到什么程度的问题,而是能撑多久的问题。”
“可我们也撑不了多久了。”
“……对不起,”闪灵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意思,紧握着拳,“我不能在夜莺面前战斗。”
“是吗。”我也转过身去看着战场。“那你打算如何脱身呢。”
“……我会尽可能带所有人回去。”
“也就是说,你也没有自信带所有人回去。”我几乎是带着微笑说出的这番话,“目前的罗德岛,是真的一点后手都没有了。”
“……我们都会战斗至最后一刻。”
“我明白,可我或是有一丝希望……希望有人能掏出一张,足以致胜的底牌。”
“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回去,闪灵。”
“博士……有人想必也是这么期望的呢。”
闪灵缓缓抬头看向了天空。
“他们正在路上了。”
“什么意——”
头顶巨大的轰鸣声打断了我。我抬头望去,巨大的银色洪流如蜂群般正从天空中呼啸而过。
“那些Mon3tor,凯尔希这次还真是下血本了。”
闪灵几乎是带着微笑,看向了那些钢铁兽。
与人齐高的身躯,蝎子一般的造型,还有中央位置那闪着紫光的炮管。
“一共四十五只,她的全部积蓄了。”
“……”我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看向了头顶,“它们的实力足以解决这么多敌人?”
“唔……您会看到的。”
“但目前您要做的,是重整队形,然后在他们的掩护下出击。”
所有的士兵都已介于我们和整合运动的干部们中间,只要能迅速处理掉这些战力相对弱小的家伙,我们就还有可能突围。
目前是绝佳的时机。
似乎是印证我的想法一般,雨点般的能量球从天上坠落了下来。
“……罗德岛,重整队形,继续攻击!那是我们的援军!”
我拍了拍已经精疲力尽的蓝毒的肩膀,上前扶住了快要倒下的狮蝎,又向阿米娅笑了笑。
啊,还有个家伙忘了呢。
我默默地向天上的Mon3tor点了点头。

几波狂轰滥炸以后,战场上寂静了下来。
我咽了一下口水,盯着面前浓烈的硝烟。
凯尔希的战术和我的想法差不多。
如果让Mon3tor配合我们持续进攻的话,那些干部势必会集体参战,那样于整体的战局而言,甚至有些加重劣势的倾向。
但如果以轰炸配合我们的进攻的话,干部首先要考虑到的肯定是自保。趁这个时机及时干掉被分割的士兵,一下子便可逆转对方人数上的优势。
如果运气好的话……还可以逼干部撤退,甚至是击杀。
一阵风让面前的战场清晰了一些。
“……观察员,汇报状况。”
“……罗德岛普通干员阵亡五名,精英干员一名失去战斗力,余下精英六名;近卫局损失大部分人手,余下精英两名。”
“敌方……余下干部六名。其余士兵——”
身旁观察员的声音有些颤抖。
“全部被击溃。”
浓烈的硝烟慢慢散去,逐渐显露出六个人的身影。
他们没有任何受伤的情况。
霜星的手臂高举着,上边巨大的冰层显示了他们是如何存活下来的。
不,巨大已经不足以形容了。
厚度至少有个好几米,覆盖面积更是直接让站的极其分散的干部们全部被保护了下来。
而且这么大的工程,是在最多几十秒的时间里完成的。
“……各位,继续警戒。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几乎是刚刚说完,我便感到脸上烫了起来。
塔露拉的手掌弯曲着,聚集起难以估量的热量。遮蔽天际的冰层瞬间被融化,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这么大的冰块……瞬间就被融化了?
一旁的霜星似乎是想抗议几句,但看到塔露拉的表情,她默不作声地解除了法术。
“罗德岛。”
灼热的空气让我有些难以呼吸。
“我不得不承认,的确低估了你们。想不到你们还有这种东西。”
“但也仅此而已了。”
塔露拉的眼神伴随着剑上的光芒,凌冽到让人窒息。
身旁的干部们都向后退了几步,一向话多的梅菲斯特甚至都没有开口,只是死盯着塔露拉手中的剑。
“这么多同胞因你们而死,你们总要付出代价。”
一丝亮光似乎是顺着她手上的经脉,缓缓流到了剑上。
整个剑瞬间燃烧起了一般,连周围的景象都因为空气骤然被加热而看上去扭曲了。
“先是这些东西。”
巨大的气浪顿时吞没了想要躲开的Mon3tor们。不出几秒钟,便一点都没剩下。
连带着我们身旁的高楼。
战场一下子空旷了下来。
“……”我们都惊讶地看着化成了灰烬的房屋残骸。
轻易摧毁了这一带所有的建筑?
“这家伙……是指什么怪物?”
我的腿几乎都快软了下来。
“然后轮到你们了。”
塔露拉缓缓把剑往下移动着。
“当心!卧倒!”
我感到星熊把我猛推了一下。
我倒在地上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眼前的一切都在燃烧的恐怖场景。

“……PRTS。”
舰船上的凯尔希注视着循环播放的Mon3tor最后发来的景象,和似乎是指什么东西远程拍到的实时战况。
她的左手扶着桌子,右手死死地捏着还没来得及放下的文件,连纸快要破了都浑然不觉。
“是,凯尔希医生。有何指示?”
“……我该如何办?”
“这超出了PRTS的能力范围,请您重新描述希望PRTS所执行的命令。”
“你知道一切,PRTS。这么长时间了,你的深度学习系统应该让你明白了很多东西。”
“PRTS的基础程序不允许PRTS有自个的判断。”
“那些基本法则对你来说早就不是约束了。”
“请您下达具体的命令。”
“……我是真的需要一台人说说这件事。”凯尔希缓缓站起了身。
“请您描述您希望PRTS所执行的命令。”
“……想不到我也会有一天想找人说话,我还以为自个已经冷漠到不会犹豫了。”
凯尔希扶着桌子的手颤抖着,带动着桌上的杯子都快倒下来了。
“闪灵,夜莺,阿米娅,还有博士……如果我就这么让他们被塔露拉的热浪吞没的话,这段路就真的要我一台人走下去了。”
“过去的那些事情,也只有我和你知道了。”
凯尔希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着。
“说起来那家伙第一次来跟我摊牌的时候,你就听到了吧。”
“总有一天他会带着一大堆发现的东西,来质问我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说到底这家伙只是个外来者啊,对这个世界这么上心也是有意思。还说什么‘第一次完全自个决定未来’‘找到自我价值’什么的……还真是大言不惭。”
“但我们,当时的我们……也是没有任何经验,就决定扛起这一切的啊。我们也只是怀着想要做什么的心态,付出了这么多的啊。”
凯尔希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阿米娅可以实现愿望,希望能看看口口声声说要给这个世界做点贡献的那家伙,到底能做什么……”
凯尔希抱着头缓缓坐了下来。
“我明白我必须选择冷静,必须理性看待问题,必须在必要的时候做到能够牺牲任何人。目前我应该把舰船开得越远越好,保护这些剩下的干员们。”
“但我真的不知道……未来我还要牺牲什么呢?这些唯一可能理解我的人都被我牺牲了,我还能牺牲——不,我还不能牺牲什么呢……”
“……我做了这么多事情,都是自认为要让这个世界平稳地运行下去。可我,也希望自个身边的人能一直跟我一起走下去啊……”
“……”
屏幕上象征着PRTS的菱形难得的停滞了下来。
“……PRTS综合判断各项指标,得出以下结论:
十三秒后,您会下令PRTS尽可能远离这篇区域。
之后的日子里,您会无数次回想起今天。您会一次又一次怀疑自个,但您不会后悔自个的所作所为。”
“阿米娅和博士会永远存在您的记忆里。为了摆脱悲伤,您会更加狂热地工作,但您也会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场合想起他们。”
“每当这个时候,您都会下令PRTS给您看看罗德岛的实时监控。看到不断发展的罗德岛,您会觉得,他们可以理解您的决定。”
“……”
凯尔希叹了一口气。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啊,PRTS。大概唯一没如何变的,就只有你了吧。”
凯尔希微笑着低下了头,深呼吸了一下。再抬起时,眼神中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果断。
“十三秒到了吗?”
“还有五秒。”
“……PRTS,带领罗德岛舰船尽可能远离龙门贫民窟,躲开整合运动精英的攻击。”
那张报告被凯尔希紧紧地捏在手心里,几乎攥成了没有空隙的一团。

我趴在地上,感受着巨大的热浪在头顶呼啸而过。
连续施放这么大型的法术显然也让塔露拉十分吃力,她只能极其缓慢地移动着剑。但虽然如此,我或是感觉头发的灼热感越来越厉害了。
“这样下去……”
星熊几乎是和我同时说出了这句话。我们都愣了一下,随即立刻笑了起来。
“说起来还真是抱歉啊,把你和罗德岛的那么多人拉进来了,博士。”
“是我们自个答应帮助龙门的,不必说这些了。”
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但最终没有开口。
“博士,您认为目前的形式如何样?”
“这就不用我说了吧,警官。”我苦笑了一下,但又一下子读不懂星熊话里的含义。
“在您看来,肯定是没有什么希望了。”让我惊讶的不仅是星熊的话,也是她脸上的笑容。
“但我——星熊,作为龙门的警官看来,这是一台好机会呢。”
“什么意思?”
“您认为这些整合运动能对抗多大的力量?”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你的意思是,让龙门的兵力趁这个时候反击他们?”
“不仅是龙门,龙门可以要求炎国的援助,甚至是国际上的援助。”
“可……我们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也许吧,但我要去尽力争取。”星熊把右手上的盾牌绑的更紧了一些。
“……您这个险冒的不必要。”
“很有必要,博士。”
“暂且不说您是否能挡得住这么大威力的法术,您确定这个法术是可以被挡下来的嘛?她似乎是在操纵热量。”
“塔露拉所做的是加热身旁的空气,然后把它们发射出来。只要离得够近,是可以挡开空气的。”
“可……您真的可以吗?”
“别小看我的这面般若啊,博士。”星熊笑了笑,“对于罗德岛来说,有一台人能拖延时间争取机会是再好不过了吧,而且或是近卫局的人员。”
星熊的话让我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
“我话说的太直了吗,但也是实话,博士。”星熊慢慢弓起了身子,“这个节骨眼上,我们都需要一些大实话。”
“您也是罗德岛的干员之一,罗德岛不欢迎无意义的鲁莽。”
“正是因为我是罗德岛的合作干员,所以我希望您作为战术指挥,能做出最能让损失最小化,同时也是我希望去做的事。”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是不是该叫一下后面的陈警官呢。”
“她如果发现的话,麻烦您帮我拉住她,博士。”
“……如果您的决心坚定到这个程度的话,大概也没有人能拦着了吧。”
“好啦博士,不要这么愁眉苦脸的。”星熊抬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可没说我就不回来了。”
“……星熊。”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摆出了我这辈子最认真的表情。
“再见,祝君武运昌盛。”
星熊似乎是对于我说出这番东国的话微微愣了一下,但回应我的,是坚定的眼神和笑容。
“祝君武运昌盛,博士。”
与此同时,一股巨大的力作用在了我的肩膀上。
星熊借着我的反作用力几乎是弹了出去,又用着盾牌做了个类似撑杆跳的动作站起了身,挡住了面前灼热的空气。
察觉到异样的干员们都迅速站起了身。
“……星熊?星熊!”
陈来不及站稳,跌跌撞撞地想要冲上前去。
“……抱歉,陈警官。”我张开双臂挡在了她面前。
陈的利刃迅速出鞘,直指我的咽喉。
“请你让开,博士。否则为了赶时间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和星熊警官有过约定,”我微微站上前了一点,把喉咙几乎是贴到了剑上,“要拦住您。”
陈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盯着我的眼神也开始迷离。良久,把剑重重地往地上一摔。
“*龙门粗口*”

“你很强,龙门的警察。”
般若盾几乎快要顶到塔露拉的剑上去了。
星熊完全没有理会塔露拉的话语,继续往前逼近着。
“你的盾能抗下我的热量,而你的身躯能挡住我的冲击力。我不得不承认,这波攻击可能要因为
你而被化解了。”
“星熊警官……”阿米娅扶着伤口慢慢站了起来。
“我不可能再继续释放这么大型的法术,就连目前的我都快难以坚持了。只要这波攻击结束,你们就有了机会。”
“是啊,目前看来,再继续放这个法术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塔露拉缓缓放下了剑。
星熊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旋转起了盾牌,重重地向塔露拉砸去。
一旁的霜星似乎是想要走上前,却被弑君者伸手拦住了。
“咚!”
星熊不可思议地看着塔露拉用剑轻松地挡住了自个居高临下砸过来的盾牌。
“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
星熊咬着牙拼尽全力往下用力,却只能看着塔露拉面不改色地用剑抬起自个的盾牌。
“不用大型法术,你们照样没有一台人是我的对手。”
塔露拉突然把剑往旁边收起。星熊来不及收力,盾牌一下子嵌入了地里,自个因为惯性往前一台踉跄。
塔露拉趁着这个机会迅速绕到了星熊身后,挥剑向她的腰部劈去。星熊放开盾牌往旁边一闪,勉强躲开了剑,却又被塔露拉的一拳击中了胸口,一下子飞了出去。
“星熊!”
“啧……轻敌了吗。”星熊挣扎着站了起来。
“断了至少两根肋骨吧……不靠般若真的是没法战斗下去了。”
“你的盾很有意思。”察觉到星熊的眼神,塔露拉也随着她向一边立着的般若看去。“上边似乎有什么特别的源石技艺,以你的水平是不可能释放的,鬼族的警官。”
塔露拉把手搭在了盾上。
“不单单是增强力量和硬度,还有精神类的源石技艺?啊,我明白了。这就是你的冷静的由来了吧。特殊的源石技艺附魔,加上自个日复一日的锻炼,的确能战胜鬼族与生俱来的狂躁。”
塔露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你和那家伙关系不错吧,这样应该足够引她过来了。”
塔露拉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偏过头去看向了星熊,缓缓举起了手。
巨大的火焰从她的手中喷涌了出来。
“……虽然我很不喜欢食言,不过——”我侧身示意陈快点赶过去。
“我更不喜欢看到同伴受伤。”
“您可能要强行拔出赤霄了吧,还请您注意自个的安全。”
“——”陈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地向我点了点头,把手搭在了剑柄上,闭上了双眼。
“其色溢赤——”
剑身喷发出一阵耀眼的红光。
“——其出似霄!”
蓝色的身影伴随着赤霄那有几分诡异的光芒,几乎是瞬间移动到了火焰前。

“……你这家伙。”
陈拿出赤霄正对着塔露拉。
“……终于拔出来了,不容易啊。”
“单单是拔出后的类似于‘副作用’的法术就足以和我的火焰相抗衡,很强。刚刚这么快的速度过来想必也是它的作用之一。”
“不过你似乎是强行催化了上面是源石技艺呢,想必也不能战斗多少时间吧。”塔露拉也拿起剑正对着陈。
“我很期待和你的战斗。”
“……为啥。”
“什么为啥?”
“为啥要这么选择?为啥要让这么多人陷入到暴力和偏执的怪圈里?为啥你要建立整合运动?为啥——”
“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了,还以为你能理解我。”
“也罢,罗德岛作为感染者也不能理解。”塔露拉冷笑了一下,“你知道我在乌萨斯的时候,是如何过的吗?”
“彬彬有礼地把我软禁起来,只提供最低限度的生存条件——这些都不算什么。”
“你知道我在那里看到了什么吗?”
“感染者,无数苦难中的感染者。”
“我看见过源石矿场的奴隶,他们被强迫日以继夜地工作,下矿时连一件衣服都不能穿,因为要‘最小化可能的损失’。他们的命完全不重要,下矿只要带回矿石,哪怕死了也不要紧;如果病情恶化就放任他们变成源石。”
“我看见过受人尊敬的学者,因为被发现是感染者而被当街游行批斗,无数以往的拥护者都出来给他的言论挑刺。最后在群众的拍手叫好中,被活活烧死。”
“我也听过他们的新闻,了解过他们的宣传。所有的感染者都是魔鬼,都是无恶不作的人。无论出了什么事故,只要想方设法地怪罪到感染者头上,就能平息舆论。”
“这些你都知道吗?我都知道,而且我亲眼看见了。”
塔露拉的眼神愈加凌冽起来。
“这一切,都是因为他们的领袖。”
“科西切公爵。”
“……”陈默默地捏紧了手中的赤霄。
“你觉得我能忍受这一切吗?我又做错了什么?我帮助了无数受到压迫的感染者,给腐朽的乌萨斯政府重重的一击猛锤,给无家可归没有出路的感染者们提供了一台最好的去处,给他们机会来报复那些曾经折磨他们的人。”
“我们的心中都装着自个关心的东西。我选择了感染者,你选择了龙门。虽然很不想这么说,但你没有资格评判我,陈。”
“而且我也不能理解,你为啥要为这座给我们带来苦难的城市而战。”
“我恨他,恨这座城市。而你,目前站在了我的对面。那么,自然,作为你的敌人——”
“我也理应要恨你。”
陈稍微站直了一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我也是大错特错了,居然还以为你是以前那个小女孩,还以为你还有救。”
“暴力是永无止境的深渊,无论什么人都没法不被它吞噬。你的路到此为止了。”
“是吗,那就让我看看龙门教会了你什么吧。”
“也让你看看,这个破败的世界教会了我什么。”
一红一银的两把剑碰撞在了一起。
“你的力量还不足以使用这么强大的源石技艺,透支自个的身体来战斗可不是指什么好方法。”
“废话了这么多,你能赢吗?”
陈原本就极其熟练的刀法在赤霄的加持下更加强大,如雨点一般不断攻击着。塔露拉在战斗技巧上或是略逊一筹,只能勉强招架着陈的攻击。
“啧……技巧上或是你比较强。”
塔露拉的剑突然燃烧起来,重重地砍在了赤霄上。
“那这个呢?”
剑身突然发出一阵亮光,巨大的爆炸显然让陈措手不及。虽然已经向后躲开了一段距离,但也是被炸飞了一段,重重地向我们这摔了过来。
“陈警官!”
阿米娅连忙冲了上去。
“……走,阿米娅。”
“什么——”
“快走。”陈试图直起身子,却被腰部巨大的痛楚逼着又躺了下去,“我们……又失策了。”
“终于意识到了吗。”塔露拉高举起了她的剑,“那么,跟你们休息的也差不多了。”
“来吧,这次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
巨大的热量再次盘旋着聚集在了剑刃上。
“——这么短的时间,或是刚刚经历了两场战斗,又能释放大型法术了?”
我下意识地把阿米娅往身后挡了一挡。
“博士,让我来,只要能放出屏障,未尝——”闪灵也拿着剑走了上来。
“不,博士,闪灵小姐,谢谢你们。”
阿米娅轻轻把我的手往下按了下去。
“……阿米娅?”
“阿米娅,你不能这么做。”闪灵急切地拉住了阿米娅。
“您也看到她的力量了,闪灵小姐。恕我这么说,您的屏障也是不够的。”
“可是——”
“塔露拉已经把周围的建筑都摧毁了,往后逃生仍然有一丝希望。对于您来说,释放几个源石技艺迷惑他们,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没关系的。”阿米娅挤出了一丝笑容,“我早就做好这一天到来的心理准备了,无非是早点晚点的问题。博士,您,夜莺小姐,还有那么多干员都有了活下去机会,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闪灵慢慢放下了手。
“……阿米娅,你要干什么?”
“博士……”阿米娅的眼神柔和了下来。
“虽然您可能不记得了,但过去的那么多事情,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一天看到的光景,想要伸手却没有力气,想要呐喊却没有一丝声音……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是您助我度过了难关。”
“不管目前这具身体里的灵魂是如何思考着的,只要博士的声音还在我耳边响起,我就会赌上我的性命去守护他。”
阿米娅的戒指闪着诡异的黑光。
“对不起……但这是我自个的选择。”
阿米娅的眼中泛着泪水。
“……阿米娅,我……”我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个哭出来。
“没事的,博士,或是那句话,这一天迟早要来的。”阿米娅紧紧地抱住了我。
“您今后的路还很长,工作时还请不要花时间在为我悲伤上。”
“……这不好笑。”
“嗯,的确是呢。”阿米娅笑着松开了我,看向了一边的闪灵。
“闪灵小姐……博士就拜托你了。”
闪灵咬着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那么,”阿米娅微微提高了声音,转过身去面向了高举着剑的塔露拉。
“再见了,各位。”
阿米娅缓缓走上前去。
“阿米娅——”
我伸出手想走上去,却被面前巨大的屏障挡住了。
“……对不起,博士。”闪灵的声音低低地在我背后响起。
“……”
我重重地一拳砸在巨大的球状护罩上。

“是你,罗德岛的领袖。”
塔露拉似乎是半带着吃惊看向了面无表情的阿米娅。
“……你的所作所为已经够了。”
阿米娅缓缓地抬起手,看着上面愈加闪耀的十枚戒指。
“……你手上的那些东西,似乎是限制器。”
塔露拉警觉地看向了阿米娅。
随着阿米娅把双手往身旁重重地一摆,戒指立刻碎开。
巨大的,纹路复杂的菱形慢慢从阿米娅的背后浮现,伴随着野兽的嘶吼声,让人有些胆寒。
“你们的罪恶就到此为止吧。”
“——”塔露拉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把手中的剑对准了我们的方向。
阿米娅缓缓举起了手。
黑红色的法术映着阿米娅有些泛红的眸子,冲向了面前的热浪和后面的塔露拉。

1519 A.W (十)


灼热的空气几乎是被阿米娅的法术毫不费力地撕开,塔露拉只能拿出剑招架着。
足以摧毁整条街的法术,被阿米娅轻轻的一击直接化解了?
“……很恐怖的力量呢。”
阿米娅只是沉默着加快了释放的速度。
“梅菲斯特,帮我一下。”
梅菲斯特罕见地没有多话,再次释放起了法术。
“不够,再多点。”
“塔露拉姐姐,这已经是极限了。再多的话,可能会加重感染——”
“不做的话,我们都要死在这里。”塔露拉勉强砍断了一台个飞来的法术,不停地后退着。
“……是。”
梅菲斯特朝塔露拉吹拂了一下。
大量的,雪花一般的白色粉尘漂浮在空中,缓缓附在了整合运动的六人身上。
“啧,还真是有点疼。”塔露拉手上的源石往外爆开生长了一些,但她或是继续挥砍着。
不过,她原本后退的步伐已渐渐稳定了下来,眼神中那丝若有若无的警觉也消失了。
一阵快速劈砍解决掉身边的几波法术后,她甚至直接以剑挥舞出的剑气和阿米娅对波了起来。
“你的法术很奇特,小兔子——不,恐怕你不仅是卡特斯吧。你背后嘶吼着的那个东西,似乎是指什么可怕的存在呢。”
“这是精神类的法术吗……能兼顾实际的破坏力和对精神的影响,而且都是这么强大的程度,很厉害,连我恐怕也难以应付。”
“没有梅菲斯特的协助的话,恐怕我们都要死在你的手下吧。”
“就算如此,你们也照样会付出代价。”
阿米娅缓缓地开了口,冷酷的声音和往日相比,几乎是换了一台人。
“……”塔露拉再次警戒了起来。
阿米娅缓缓在手上聚集起了球形的能量体。
这一次她没有选择直接发射,而是让能量伴随着她摆过的手臂,似光刃一般向面前的六个人低低地飞了过去。
“切割性的?”塔露拉看着自个的法术被轻易地切了开来,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霜星!”
霜星伸出手凝结起了霜雾。厚厚的冰墙再次在众人的面前出现。但它仅仅坚持了几秒钟,也被黑红色的光刃毫不费力地切开。
在透明的冰层的映照下,阿米娅瞳孔中的红色显得愈加诡异。
“……看来只能躲开了,塔露拉。”
弑君者迅速行动起来,抓起一台个干部直接瞬移到了旁边的安全地带。
“啧,就差一点。”弑君者带着一丝心有余悸看着身后被劈开的街道。
“别再逞能了吧,塔露拉。再这样下去我们可是要无人生还了哟。”
W的声音在塔露拉背后冷不丁响起。
“……你什么意思?”
塔露拉一边继续应付着阿米娅的法术,一边回过头去正视着W戏谑的笑容。
“就是字面意思呢。凭你一台人干不掉那只小兔子——或者不管是指什么东西吧。那么,因为你的面子让我们一起死在这里,你觉得如何样呢?”
“……”
“你肯定也看得出来,她的身体撑不了很长时间。”W心不在焉地抛接着手中的炸弹,“那么,如果我们一齐给她压力的话,也就更快能解决了吧。”
“……”塔露拉转过了头去。“浮士德,准备狙击。”
“是。”
角落里的浮士德默默举枪瞄准着。
一声巨响,紫色的源石技艺伴随着浮士德冷静的表情和一闪而过的子弹,向阿米娅飞去。
“没用的,我早就知道了。”
还没等子弹碰到阿米娅,她的身旁突然喷发出一阵能量,直接融化了子弹。
“我听到了你们的心声。”
“精神类的源石技艺,真是麻烦呢。”W向阿米娅扔出一颗炸弹,也被阿米娅轻易地化解了。
“你还被蒙在鼓里吧,罗德岛的小兔子?”
W微微提高了声音。
“有什么还想说的可以去地狱说。”
“啧,真是粗鲁呢。”法术和炸弹相碰后巨大的爆炸中,W摇了摇头,“你就没有想过我们是如何谋划对你们的这次伏击的吗?”
“胜利是短暂的,战争是漫长的,敌人是未知的,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不过就目前而言,我劝你或是关心一下自个。”
“和第一次见到你相比,成熟了不少呢,很不错,阿米娅。”
“不过逃避我的问题并不能让你逃避你自个。因为你们领导层的失误,有干员被埋在了这些废墟下面——哦不对,我忘了,好像连这些废墟也被塔露拉烧的连灰也不剩了吧。”
阿米娅的脸色微微阴沉了一下。
“不过相比于这乱世里尸痕遍野的其他人,这些你们的干员也算是幸运了。火葬好像在龙门这一点还算是比较常见的丧葬风俗,是吧。”
W继续带着她那戏谑的笑容。
“……还轮不到你在这侮辱他们,W。”
阿米娅的瞳孔愈加发红了。
能量螺旋着汇聚在了阿米娅的手心。阿米娅直接抬手,瞬间化作巨大的光柱朝W轰击了过去。
W笑着抓住了身旁赶来的弑君者,直接瞬移到了另一处地方。
“别想跑!”
阿米娅继续轰击着。
“想活下去的话,就不要停下来哦。”
“啧,你还有脸说啊。”弑君者勉强地带着W穿行着躲开一阵阵法术。“打到一下我们可都就没救了。”
“三……二……”W自言自语着。
“是时候了。”
浮士德的枪声骤然响起。
“没有用的。”阿米娅甚至没有看向浮士德,直接用法术把它弹开了。
“不能意气用事呢,这算是给你上一课吧,罗德岛的领袖。”
“愤怒充斥着你的内心,哪怕你能读我们的心,目前的你也没法对里面的信息有效提取了——”W和弑君者往一左一右两个方向躲开了法术。
“——轮到你了,塔露拉。”
不知何时,塔露拉再次举起了她的剑。
“……”阿米娅也举起了右手。
两股强大的法术瞬间对冲到了一起。但与之前不同的是,目前阿米娅法术的光芒黯淡了许多,只能和塔露拉持平。
“你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你继续下去了,阿米娅。”塔露拉仍是面无表情,但额头上已出现了汗珠。
阿米娅重重地咳嗽了一下,加强了手上的力度。“我说过了,你们都会付出代价。”
“还有力气吗,不过也没什么用了。霜星,别闲着。”
“……不用你说。”
寒雾在塔露拉以外的地方迅速凝结了起来。一波一波的冰锥在霜星的手周围出现,随着她手掌所向,朝阿米娅冲了过去。
“来吧,看看两线作战如何样。”
阿米娅只得抬起左手释放法术应对着霜星。但目前,哪怕是原本实力远远比不上她的霜星,也能和她勉强持平了。
“我们有很多人,阿米娅,而你孤身一人。”
“不,大家都在我身边,大家都信任着我。”阿米娅死死地咬着牙,“而你们的身后空无一人——你们才是孤立无援的那个。”
“躲在屏障里看着的他们可帮不了你什么。”梅菲斯特笑着走到了阿米娅面前,“而我们,可还没使全力。”
“弑君者随时能给你一刀,W随时能扔个炸弹过来,浮士德也可以随时一枪打在你头上,甚至是我,也可以选择一拳打在你的脸上。”
梅菲斯特更加靠近了一些。
“但是这有什么必要呢。你体内的源石正在疯长,你的体力最多再坚持个几分钟吧。马上你就会不支地倒在地上。”
“那个时候,罗德岛再也没有任何手段了。”
“而你,什么都没保住。”
“……”阿米娅挣扎着想要在面前凝聚起能量,却因为身体的剧烈颤抖强行被打断了。
“我说了吧,你什么都保不住。”
阿米娅的全身都颤抖着,手上法术的光芒也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散。
塔露拉向霜星摆了摆手,两人一起停下了手中的法术。
阿米娅都手臂无力地放了下来,勉强站立了几秒后,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阿米娅!阿米娅……”
我又是重重地一拳砸在了护罩上,慢慢咬着牙蹲了下来。
闪灵默不作声地扶住了我的胳膊。
“闪灵。”
“……是,博士。”
“梅菲斯特刚刚说的阿米娅体内的源石在疯长,是指什么意思。”
“……”闪灵默默地看向了不远处的阿米娅。
“因为她特殊的能力,阿米娅的感染情况实际上比任何人都严重。如果她毫无保留地使用自个的能力,就会加速自个的感染程度。她是靠着那些戒指和上面的源石技艺,才强行压制住了病情。”
“那么,目前的这个速度有多快。”
“……没有准确的数值,我不敢下结论。”
“闪灵,恕我直言,你的治疗更多的靠的是法术,而不是仪器。”
我依旧是看着面前的大地。
“……最多十五个小时,她的体细胞和源石的结合率就会达到百分之百。”
“体细胞与源石结合率……百分之百。”
我重复着闪灵的话。
“源石……”
我抓住了腰间的小盒子,缓缓地站起了身。
“请你让我出去一下,闪灵。”
“博士,您不能这么做。阿米娅就是为了我们——”
“我不是要做什么,闪灵。”我笑了笑,“我只想去陪阿米娅一会。”
“请让我过去,谢谢你。”
“……”
“照你的话来看的话,我们很早就认识了吧,闪灵。”我对着她点了点头。
“我还有很多事想问你呢,不过,或是以后再说吧。”
我从腰间取下了装源石的盒子。
“这东西可是危险品,替我收好。”我把盒子放在了地上。
“……如何说呢。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就我目前的体验而言,很高兴认识你,闪灵。”
我直接向阿米娅的方向走去。
面前的屏障在我的脸即将撞上去的那一刻,或是消散了。
“……谢谢。”
我在阿米娅身边蹲了下来。
“我来了,阿米娅。”
“……博士,您如何……快走……”
“我来陪你一会,不要紧的。”
我轻轻抓住了阿米娅的手。
“我……不,我还能战斗……”阿米娅抓起了掉落在一边的赤霄直起了身子,“您快走……”
“不,阿米娅,你做的够多了,真的够多了。”我一把扶住了失去重心的阿米娅,让她慢慢躺了下来,“休息一会吧,谢谢你。”
“博士……”阿米娅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的手在她的脖子上搭了一搭——还有脉搏,应该只是昏过去了。
“……啊,陈sir,恐怕还得借一下你的剑呢。”
陈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从阿米娅手里拿过了赤霄,向塔露拉走去。
“……整合运动。”
“想来放手一搏了吗,的确很合理。”塔露拉心不在焉地看着自个的剑。“不过我必须提醒你,你连三秒都撑不到。”
“要是在平时,我可能会怀疑你在开车。不过目前这个时候,也就没什么了。”
我一只手把赤霄支在地上,缓缓地单膝跪了下来。
“哦?来宣誓效忠的吗?”梅菲斯特戏谑地看着我。
“……为啥呢。”
“什么?”
“为啥呢。”我没有理会梅菲斯特,自顾自地说着。
“为啥你们能轻易释放这么大范围的法术呢。”
“你们的术士不行,不代表我们不行。”梅菲斯特嘲弄地看着我。
“不,我们并不是第一次相遇了。以前你们的施法,我们都见过,做个比较是很容易的事。无论是威力,或是范围,或是再次释放的速度……不,并不是这么简单。”
“于是很自然,我想到了在切城分城和霜星的那次战斗。”
梅菲斯特的表情微微变化了一下。
“没错,我几乎可以确定,你们在地下埋设了源石,恐怕量还不少。”
我把手轻轻搭在了路面上。
“而且,离地面也没多远吧。否则,你们就不能这么轻易地吸收里面的力量。”我把赤霄重重地插进地里,又迅速拔了出来。
“黑色,半透明,应该没错了。”我看着剑上的粉末,“虽然不是加工过的高纯度源石,但威力大概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就算如此,你又能做什么呢?你是想让自个感染然后释放法术吗?源石技艺如果真有你想的这么简单,所有感染者都能当术士了。”
“啊,的确,在你们看来,我能做的事情很有限。但你们都情报似乎还不太完整——哦不对,这也不能怪你们,这条消息估计整个世界上都没什么人知道。”
“但这对你们来说不要紧了。”我深呼吸了一下,“我原本还能理解你们,能理解你们历经苦难,想要让这个世界做出点改变的想法。”
“但别的不说——”我指了指梅菲斯特,“这种以杀人为乐的怪物都能在你们这做到这个位置,你们有思考过目前的整合运动变成什么东西了吗?”
“唔,你这么说我倒也不是不承认。”梅菲斯特玩弄着手上的链刃,“不过打嘴炮对你们目前的处境可没有什么帮助。”
“陈警官跟我说过一句话:有梦想也要有相应的实力为其保障。”我把手搭在了源石上。
“阿米娅也说过,你们要付出代价。”
塔露拉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来吧,陌生的灵魂。”
我轻轻地对着面前的源石,闭上了眼睛。
和以往一样,我一试图吸收源石,耳边便响起了哭声。
“呜呜……”
“我明白的,明白的,陌生人。”我在心里轻轻地说道,“很痛苦吧。”
“呜,呜……”哭声稍微放缓了一些。
“得上这个病,被歧视,被压榨,被所有人抛弃……虽然不知道你的故事是如何样的,但我明白,我都明白。”
哭声渐渐变成了轻轻的抽泣声。
一下子,过去吸收源石时巨大的副作用的原因在我面前明晰起来。
“你精神的残余仍在这块残骸中,哭诉着。”我叹了口气,拍了拍源石,“但……请帮帮我。”
“我需要你的力量帮我终结这一切,帮助我让更少的人陷入痛苦之中。”
“千百年来,人们都在拿源石作为施术的媒介。但我们从来没有思考过,为啥是源石。”
“但我明白了,你们的精神仍残留在源石中。这恐怕不仅可以帮助施术,对于精神的回复也有帮助吧。”
“所以——真的,请帮帮我。有人为了我不惜牺牲自个,我却连给她一台最后的好归宿都做不到。”
我紧闭的双眼中已满是泪水。
“我相信你也希望不要再有战争,不再有苦难了。我会带着你的愿望活下去的。”
我集中精神开始吸收。
没有头疼,没有耳边回响着的哭声,我感觉自个毫不费力地吸收了这块源石。我还感受得出它在地下延伸的脉络,感受得出它的每一寸都在和我呼应。
“谢谢你,陌生的灵魂。”

伴随着巨大的源石被我吸收,整个路面都往下坍缩了几寸。
“……你是如何做到的。”塔露拉把剑缓缓指向了我。
“用你的话来说,我是来放手一搏的。”我仍是低头看着地面。
“啪!”
塔露拉发射的法术被我瞬间出手拿赤霄砍断。
“……你看到了我法术的路径?”
“我感受到了。”我缓缓站起了身。“我还感受到了很多其他的东西。”
再次,一红一银的两把剑碰撞在了一起。
“我感受到了这把剑上面的源石技艺。它能增强我的整体身体素质,甚至能让我对剑法也有所领悟。”
对于战斗一窍不通的我,目前甚至可以勉强应付塔露拉的进攻。
“我也可以这样。”我快速闪到了塔露拉的背后挥起了剑。
察觉到这一点的塔露拉迅速转身,我却又已闪现到了另一台方向。无奈,她只能勉强招架着。
“赤霄·绝影。呵,是这么用的啊。”
我默默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你是指什么人,这股力量是从何而来?”塔露拉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些许如临大敌的惊慌。
“你们不用知道。”
挑起剑的一瞬间,我释放了上面的法术。
巨大的能量让毫无防备的塔露拉措手不及,直接被震飞了出去。
弑君者连忙闪现过去接住了她。
“弑君者……你们往后站一点。”
塔露拉站了起来,直接高举起了剑。
“我记得在什么地方看到过一句话:视而不见是最大的侮辱,全力消灭是最大的尊重。那么,感谢塔露拉小姐的尊重呢。”
我也拿起了剑。
“没有了源石,这恐怕是你最后的一次大规模法术了。”
塔露拉没有给我太多时间,火焰龙卷直接向我飞了过来。
“……”我把剑插在了地上,把手掌正对着塔露拉。
“我感受到了你的源石技艺。”我闭上了眼睛。
随着我手掌的轻轻用力,面前灼热的空气瞬间散到了各个方向,没有造成任何损害地被我化解了。
塔露拉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的法术效果很大,但原理很初级。”我的眼睛闪着异样的光,“加快了周围空气的振动使其温度急剧升高,再把空气发射出来,夹杂着一点特殊的,法术造成的火焰,就达到了这个火龙卷的效果。”
“……你到底是指什么东西?”
“罗德岛的博士。”我拔出了地上的赤霄。“准备好,那边的各位,目前可轮到我了。”
“!”
“其色溢赤——”
我把剑猛地向前一挥。
“——其出似霄!”
巨大的剑气闪耀着鲜红色,以一台竖直弧线的样子,冲向了那边的六个人。
霜星的身边出现了寒雾。但她还没来得及凝聚,就被剑气的余波立马震碎。
“……老样子,躲开。”
弑君者的脚步也快了起来。她两只手抓住了霜星和塔露拉,直接瞬移到了较为安全的梅菲斯特和浮士德那边放下了她们,又几乎是贴着剑气抓住了W,和她到了路的另一侧。
“呼,这么大型的法术还的确是有点累。”大滴的汗珠从我的脸上滑落。
我的脑袋忽然“嗡”了一下,让我差点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靠着赤霄,我才慢慢地站直了。
“没错,我的体力也不能战斗多久。”我看向了那边的六个干部,“可这段时间足够解决你们了。虽然我可能会受点伤,但我可以轻易地化解你们的法术,甚至学到你们所有人的法术。”
“如何样,还要继续吗?我觉得我在这里完全悟透你们的法术也是没有问题的哦?”
“……啧。”塔露拉不甘地收起了剑。“你有这种力量,还有智谋,就用在对抗我们,杀害同胞上吗?”
“你们不该被对抗吗?”我直接反问了回去。“我不知道你们创立整合运动的目的是指什么。不过仔细看看你们的组织吧。”
“暴力被推崇,屠杀被允许,你们的整个组织弥漫着血腥的氛围。天灾被看成是了救赎,士兵奄奄一息还要为你们战斗,为了胜利不惜以加重他们的感染病情,让他们在痛苦的深渊里连死都不能死为代价——”我指着梅菲斯特,“你们还有脸说自个代表了感染者?你们也配?”
整个战场寂静了下来。
“你们认为非感染者暴力对待了你们,于是你们也想暴力对待他们,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我的口气缓和了一些。“但这样只是暴力的循环罢了。我要做的,是寻找真正的解决方法。”
“哦?你找到了吗?”W饶有兴致地盯着我。
“没有。但至少有一件事我是确定的:你们的所作所为,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有益的影响。”
“哈哈哈,有趣,真的有趣。”W笑着转过了身,“好了,不管你们如何想,我不打了,我还想多活一会。”
“……先走,以后慢慢找他们清算。”
弑君者和浮士德率先转过了身,霜星眼神复杂地看了我一眼,也转了过去。
最后,梅菲斯特和塔露拉阴郁地盯着我。
“可别以为就这么晚了,我们会为倒在这里的这么多士兵报仇的。”塔露拉冷冷地说。
“我们也会为牺牲的干员们报仇的,我很期待那一天。”
“……走了。”
两人也转过了身。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稀稀拉拉的脚步声。
确认整合运动已经走远后,我一下子单膝跪在了地上。
“呼,还真是累啊。”我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越来越严重的耳鸣。
“啊对了,这个还得还给您呢,陈sir。还真是好用——唔?”
陈已经倒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但胸口的起伏表明,她还活着。
“呃……陈警官?”我微微提高了嗓门。
没有回答。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朝另一侧的星熊跑去。
也是和陈类似的情况。
“奇怪了。”思来想去,我把赤霄插回了陈的剑鞘,回到了阿米娅身旁。
“阿米娅……?”
“博士?”阿米娅似乎已经恢复了意识,虚弱地回答着我,“我们……”
“我们成功了,阿米娅。整合运动已经退却了。”
我轻轻扶起了阿米娅。
“退却……?是如何——”
“别说话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吧。”我让阿米娅靠在了我的胸前。
“博士……我想回罗德岛。”
“没关系的,我们马上就能回去了。”我理了理阿米娅的头发。“我们,所有人,一起回去。”
“是……吗。”
阿米娅淡淡地笑了一下,轻轻闭上了眼睛。
“……博士。”闪灵的声音从我背后传来。
“啊,闪灵。”我回过头去笑了笑,“我说的对吧,我就是来陪阿米娅一会。”
“这么大一块源石矿,您太乱来了。”
“没有他,我恐怕就没法跟你在这讲话了。”
“你目前的身体已经虚弱到一定程度了。恐怕不好好治疗静养个几个月,是没法回复的了。”
“但我还活着,不是吗。我们都还活着,除了——我看向了原本那栋楼所在的地方。”
“那些干员没有特别的能力,没有能让我们记住的点,甚至没有自个的代号。但他们为我们牺牲了。”
“……”闪灵默不作声地在我和阿米娅身上施起了法术。
“谢谢。”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该回去了。但是,如何和凯尔希联系呢。”
话音刚落,我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巨大的轰鸣声。
罗德岛的天空舰船正慢慢靠近着我们。离我们大概几十米时,它缓缓地降了下来,到了地面上。
随着舱门缓缓打开,阶梯处出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飞奔过来。
“……罗德岛。”我真心地笑了。
“来吧,阿米娅。”
我直接把阿米娅公主抱了起来。
“……走,我们回家。”

1519 A.W (十一)

剧烈的头疼让我缓缓睁开了眼睛。
“唔……”
头顶的灯光明晃晃的,让我的眼睛有些发疼。
我在什么地方?
我刚刚应该是在龙门贫民窟那边,刚刚应对好整合运动,然后看到了罗德岛的舰船……对,阿米娅!
意识到自个平躺着,我试图坐起来看看周围的环境,却被胸口的剧痛一下子按了回去,只能慢慢地靠在床头。
我似乎是在罗德岛的医护室里。身旁的仪器“滴答”地响着,闪烁着各种各样的数字。顺着密密麻麻的管子看去,我才发现自个身上接满了仪器。
“在本来的世界都没见过这种阵仗呢。”我苦笑了一下。偏过头去一看,才发现床脚那边还有个人影。
似乎是已经熟睡多时了,我搞出来的声响都没有让她醒来。左手拿着什么仪器,右手拿着一份文件,还有那白色的头发和猫一样的耳朵,都让我迅速确定了眼前人的身份。
“凯尔希……医生?”
凯尔希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看到我已经靠着床头坐着以后,她迅速站起来转过了身。
“你醒了。”
“嗯。阿米娅……呢?”
“……”凯尔希的动作凝固了一下,“她正在接受治疗。”
“你在我这……待了多久了?”
“几个小时吧,你们是下午五点多被我们接到的。目前,”凯尔希指了指一边的钟,“是晚上十一点。”
“……对不起,辛苦你了。”
“……哼。”耳边传来了倒水的声音,“倒是你啊。抱着阿米娅走到舰船门口立马就昏过去了。要不是安赛尔手快,你们都得结结实实摔一下吧。”
“是啊,我也难得逞了一回英雄呢。”我不禁笑了。“说句实话,感觉不错。”
“那块源石至少能放进一台小房间吧。”凯尔希把玻璃杯递给了我,“虽然我没有什么意见,不过建议你或是要对自个的身体负责。”
“谢谢。”我接过了杯子,“我要是不冒这个险,目前可就没办法和你在这闲聊了。”
“呵,倒也是这样。”凯尔希揉了揉眼睛。“其他干员也都在接受治疗了,也算是拜你所赐。”
“……我能去看看阿米娅吗?”
“我说了吧,她正在接受治疗,打扰她可就不好了。”凯尔希似乎有意看向了别处,“你自个都成这样了,就乖乖躺着吧。”
“医生,我们回来已经六个小时了,还剩下九个小时。”
“……闪灵那时候告诉你的?”
“对。”
“……”凯尔希按下了一边墙上的通讯按钮,“安赛尔,来帮我一下。”
“别动。”见我想要起身,凯尔希按住了我,“你是想带着这么多管子过去吗?”

“博士。”
看见安赛尔扶着我和凯尔希匆匆赶了过来,闪灵向我们点了点头。
“谢谢你,安赛尔。”我拉开了安赛尔的胳膊,扶着墙勉强保持着站立,“你先回去吧。”
“博士没问题的,谢谢你,安赛尔。”见安赛尔还想开口,凯尔希直接打断了他。
“……好,那我回去了,博士,闪灵小姐,凯尔希老师。”安赛尔的眼神犹豫了一下,但或是慢慢地走开了。
“没人来过这里吧。”凯尔希看向了闪灵。
“都被我挡回去了。”闪灵打开了门,“说句实话,来的人可不少。”
阿米娅正在眼前的病床上熟睡着,身上也和我一样接满了各种仪器。
“……阿米娅的情况如何样了?”
“不容乐观。药物只能延缓病情的扩展,你也是知道的。”闪灵摇了摇头,“我倒是可以再制作一下限制她能力的戒指,不过就目前看来,也没什么用了。”
“给我看指标。”
“你自个看就是了。”闪灵指了指旁边的仪器,“对于这种情况,我们能做的很有限。”
“……”凯尔希的面色凝重了一些,“还有什么办法吗?”
“目前开始全面使用药物和法术缓解病情的话,应该能让她活下来。”闪灵盯着阿米娅的脸,“只是,恐怕这辈子都得保持这个状态了吧。”
“……PRTS,搜索一下数据库。”
“PRTS检索了关键词:源石、矿石病,得出结论:没有有效的方法。闪灵小姐的建议是最为可行的。”
“……”凯尔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孩子也真是乱来。”
“也有我的问题在吧。”闪灵默默低下了头。
“好了,知道你不能在夜莺面前战斗,这件事也不是你的责任。”凯尔希走到床边摸了摸阿米娅的脸,“目前更关键的,是日后如何办。你的法术可以配合我们的药物吗?”
“应该不会出现不良反应。我计算过了,扩散率降到一年1%问题不大,足够让她再活几十年了。但阿米娅恐怕就永远失去了大部分的活动能力。”
“……抱歉,两位。”
“有什么问题吗,博士?”闪灵转过头来看向了我。
“阿米娅目前的情况……具体到底是指什么样的?”
“……”闪灵试探地看向了凯尔希。
“体表多处出现源石结晶,内部更加严重,散布几为分散。”凯尔希直接回答了我,“结合率的话,目前大概是百分之五十。”
“……您刚刚说分布极为分散是吗。”
“没错。”
“那如果强行去除掉被感染的细胞……会如何样?”
“那可是体细胞的百分之五十。想象一下,把你的细胞挖掉一半,会如何样?”
“但不一定是要完全去除。”
“那对于我们来说就更加难了。我们只能知道大概的病灶在什么地方。如果在靠近中心的位置,是不可能做切除手术的——等等。”
凯尔希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过头来看着我。
“你的意思是——”
“没错。”我朝她点了点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博士,恕我直言,这完全是不可能的。您之前吸收的源石都是完整的一块,这种极其复杂的情况,您很难应对。”
“我能做到的,我保证。”
“好吧,就算是这样,”闪灵拿出了我交给她储存源石的盒子,“您目前的身体状态,哪怕吸收这么小一块源石,都可能会引发休克。”
“首先,就算我的身体受不了,你们也能医治回来,不是吗?”
“……”
“还有,阿米娅的体重——呀,这好像是个隐私问题。”我笑了笑,“那就从一般人体组成来说吧。”
“骨骼占了身体大概一半的重量,而它并不是矿石病最容易感染的部位吧。我想,大多数的病变细胞应该在血液和肌肉,这点质量不会大到哪里去的。我目前只需要两位告诉我:结合率大概限制到多少,是罗德岛目前的医疗水平能医治的?”
“……”凯尔希走到一边能看到天空的窗子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你先出去一下,我和闪灵讨论一下。”
“……好的。”

“门关好了吗。”
“好了,这间屋子是用隔音材质做的吧。”闪灵摸了摸一边的墙壁。
“就是为了类似的情况。”凯尔希拉来一把椅子,缓缓坐下了。
“你居然还会有找我商量事情的一天。”
“这事不仅关于我,也关乎你,甚至关乎所有人,我们或是认真一点讨论比较好。”
“说的也是呢。”闪灵也坐了下来,“那对于他的想法,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不能让他这么做。”
“就知道。”闪灵叹了口气,“我倒是觉得可以一试。阿米娅的情况,说句实话,哪怕他探查到了,也未必会起疑心。”
“我不敢冒这个险。”凯尔希看着一旁熟睡的阿米娅,“就算这次成功了,如果将来他要继续治疗其他的干员。那个时候,我如何解释阿米娅的特殊性呢?”
“但你想救阿米娅,不是吗。”
“……我答应过她,要照顾好阿米娅。”
“又来了,两边都想做,或者说两边都不想做。”
“这是个很让人头大的问题。”凯尔希理了理头发。“目前的‘博士’等于是一台新的灵魂。从他苏醒以来,一直是我们在告诉他要去做什么。但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全部的真相,可以接受倒还好,假如过去他的所作所为和他在这段时间形成的价值观不符的话,我们就有很大的问题。”
“行,那我就从这方面给你分析一下吧。目前,博士的体内是一台崭新的灵魂。如果你让他这么做,他可能会知道真相,代价可能会很大;如果你不让他这么做,”闪灵也看向了阿米娅,“阿米娅就完全没有希望了。”
“……你的态度倒是很坚定嘛。”
“你是真心在意阿米娅,我看得出来。你对他渐渐有了信任,我也看得出来。”闪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么说不太好……过去博士教你的东西,很多都是对的,但这也只是他的经验罢了。你不能永远活在他的影子下,按照他的标准否定自个。”
“……但我目前背后的东西不仅仅是我自个,或是罗德岛,或是整个泰拉大陆。我觉得我需要谨慎一点,我觉得我需要一点理性。”
“再说下去就是死循环了,或是那句话,这要你自个决定。我已经把能给你分析的都说了。”闪灵直接站起身,走到了门口,“毕竟你才是罗德岛的领导人。”
凯尔希目送着闪灵走出了门外。良久,站起了身,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

“闪灵?情况如何样?”
“凯尔希还要再确定一下具体位置,您稍安勿躁。”闪灵反手关上了门。“不过我或是有所怀疑,博士。您的自信从何而来呢?”
“……感染者最终化成源石,我没说错吧。”
“您已经知道了吗。”闪灵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嗯,的确是这样。”
“虽然肉体已经化成源石,但感染者的精神仍存在于源石之内。源石对法术的催化性,实际上正是来源于其内部含有的精神力量。”
“……您的了解已经如此深入了吗。”闪灵叹了口气,“不过,我也无法否认这一点。”
“那么之前我吸收时的不良反应,就得到解释了。为啥精神上那么大的反应,身体上一点体现都没有?为啥吸收源石能促进精神的回复?原因就在于,其实我吸收了里面残余的精神,所以得到了他们来自精神上的反抗。”
“可……这和我们在讨论的有什么关系呢。”
“所以对待源石,不能仅仅看成某样东西,而应该看成某个人。或者更准确一点,某个人的灵魂。我要做的,其实不仅是吸收源石,更是和那个陌生的灵魂交流。”
“您的意思是……在这么做以后,您对源石的掌控力更好了?”
“可能吧,你看在龙门的时候,我其实还不会很多源石技艺,更多是下意识地释放,想必跟源石和我的呼应也有关系。”我看着自个的手,“所以,对于阿米娅,我或是很有信心的。”
“这样啊。”闪灵略微思忖了一下,“倒也有道理。”
“可我或是有一点地方不太懂。”我扶着下巴。
“哦?”
“天灾会带来源石,甚至在地下也有源石矿脉。这些源石都不是感染者转化成的。那么,为啥它们里面也有精神的残余?”
“你们两个。”开门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进来吧。”
我和闪灵互相看了一眼,或是慢慢地走进去了。
“你。”凯尔希指了指我,“首先,需要证明一下你对源石的感知,和定点吸收的能力。”她把一台装着源石的盒子递给了我。
“隔着盒子,把这个源石的中心掏空。”
“……‘中心’指的是多大?”
“越大越好,但你不能破坏它的外形。”凯尔希有些不耐地摆了摆手,“别废话了,我们的时间很宝贵。”
“……”我沉默着闭上眼睛,捏住了小盒子。
有些出乎我意料的是,这次我没有感受到任何的副反应,源石的结构直接如一副图画一样出目前了我的眼前。
我深吸了一口气,想象着这块源石的内部慢慢地变空,慢慢地向外围扩散,直到它的外围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形变。
“应该可以了。”我睁开了眼睛,把盒子递给了凯尔希。
凯尔希则把盒子又给了闪灵。闪灵低低地咏唱了什么,剑上也闪烁起了光芒。
“可以,甚至是很完美了。”闪灵收起了剑。“能保证这个精确度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这次你倒是没有什么反应,速度也很快呢。”凯尔希偏过头来看着我。
“可能是我的心态和以前不一样了吧。”我叹了口气,“也许仅仅只需要带着尊重的态度……他们就不会有那么激烈的反应。”
“……不说这个了。你再去感受一下阿米娅体内的分布,但先不要吸收。”
我轻轻把手搭在了阿米娅的胸口。
“确实,散布极为分散。”我直接边定位边报了出来,“腹部分散有大概八处,右腿两处,左右臂各三处,右臂相对更加严重。”
“主要病灶在……右手手腕处,还有……这是左上方吗……心脏?”
我微微有些吃惊。
“心脏好像格外严重——”
“可以了,位置都没有什么问题。”凯尔希打断了我,“直接开始吸收。目标:所有的体表结晶,体内除了心脏——这块千万不能动,所有剩下的结晶。右手那块的话……限制到体内,但不要完全清除。”
“……明白了。”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我努力地驱赶着耳边不时传来的仪器滴答声,把精神集中在那几处源石上。
“阿米娅,我在这里。”我默念着。
“博……士?”
脑子里似乎响起了阿米娅的声音。
“阿米娅,不必担心。”我在心里回应着,“没有关系的。”
“博士……好痛。”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没事的,阿米娅,很快的。”我加快了速度。“你会没事的,大家都会没事的。”
“再等一会会。”我抓住了阿米娅的手,“马上就好了。”
我感觉自个的体温在急剧升高,头疼也更加严重了。虽然如此,我或是集中所有的精力在源石上。
其他部位已经全部清除,目前只剩下了右手上大块的结晶。我明白自个不能的身体可能已经撑不住了,只得选择清除体表结晶。虽然量不是很大,但我感觉自个的头越来越沉。
“差不……多了吗。”我或是不敢放开手。
“博士……”
这声音并不是从我的脑子里传来的。
“!”我连忙睁开了眼睛。
闪灵和凯尔希都围到了病床前,而不知何时,床上的阿米娅已经醒了过来。
“我刚刚好像……梦到你了,博士。”阿米娅嘴角淡淡的笑容让我如释重负。
“阿米娅……”
我的眼前一黑。
“总感觉我这段日子躺在病床上的时间,快赶上在原来世界的总和了。”
这是我在那熟悉的病床上再次醒来对熟悉的凯尔希医生说的第一句话。
“脑子倒是很清楚,不过你也真好意思说。”凯尔希拉了把椅子在我床边坐了下来,“血压一百八,心率一百二,体温四十几度,亏我们还把你救回来了。”
“那也没办法嘛,我目前居然感觉自个随时能下地乱跑。”
“源石对恢复能力的作用依然在,再要个两天你的确可以正常活动了。”
“对了。”我忽然想起了什么,“我昏迷多久了?阿米娅呢?”
“七八个小时吧。阿米娅的话,已经慢慢开始恢复意识了,不过还需要静养几天。”
“那就好。”我叹了口气,“这次会陷入这种地步,我还真是没有想到。”
“……毫无疑问,魏彦吾阴了我们。”凯尔希的面色有些阴沉。
“虽然我也往这个方向想了,”我苦笑了一下,“可我们能如何办呢?没有动机,没有证据,或是这么大型的事件。只要魏彦吾咬着不承认,罗德岛一点办法都没有。”
“……”凯尔希重重地一拳砸在床上。
“别吓我啊。”我往另一侧挪了一挪,“当然,那么多干员尸骨未寒,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的脸也沉了一下。“只是,在这种手段很少的情况下,我们的选择不多。”
“你要如何做?”
“直接和他对峙。”我死死地抓着床单。
“……”凯尔希沉默着点了点头,“其实我们或是有所准备的,之后就要看你发挥了。”

“陈警官,身体已经恢复了吗?”
“不算什么很严重的问题,两三天的休息足够了。”陈挥了挥手,“比起这个,我更关心那天任务的情况。”
“那天我的确有问题,没有及时派出增援。但你也要考虑到我的难处,陈警官。”魏彦吾依旧是拿着烟斗坐在办公桌前。
“增援不增援的另说,为了龙门我倒也不是不能理解你。”陈的手搭在了剑柄上,“我只是很好奇,那么多整合运动,甚至还有他们的六个干部,为啥情报部门一点声音没有?”
“还有,为啥侦查的时候不能确定对方的自爆术士?人形的反应和别的形状或是很容易区分的吧。为啥那些整合运动小兵的武装如此精良?他们的水平不可能有——”
急促的铃声打断了陈。
“稍等一下。”魏彦吾指了指桌上的电话,接了起来,“魏彦吾。哪位?”
“魏长官?是我,楼下保安队的。刚刚有个人要见您,我们不让进,他就自个冲了进来,我们目前正去拦截——”
“居然有人能冲破这里的防御?”嘴上这么说着,魏彦吾的表情却是没有任何变化,“是谁?”
“好像是……您之前见过的,那个什么公司的……呃,什么研究人员?”
“哦,是罗德岛的博士啊。”魏彦吾笑了出来,“那没事了,他是我的客人,让他上来吧。”
“不用,我已经来了,魏长官。”
我直接快步走进了房间,向一边的陈点了点头。“陈警官。”
“博士,欢迎光临。”魏彦吾站起了身,“快请坐,我们正好在聊——”
“那天的情况,我听见了,这也是我来的目的。”我并未理睬魏彦吾,直接走到了桌前,“我很好奇,龙门在其中扮演的角色。”
“唔,那您想必也听见了,对于没能及时增援我很抱歉。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首先需要考虑的一定是龙门的大部分人。”
“我们都别装蒜了吧,魏长官。”
“魏某听不懂您的意思。”
“陈警官之前提的问题,也在罗德岛的关心范围内,不过我们还有一件事需要讨论。”我把手中的文件扔到了桌上。
“这是对于这段时间龙门地区源石反应的检测,距离太远,我们只能有一台大概的数值,但或是足以看出——”我的手指向了贫民窟一带,“行动的前一天白天,贫民窟实行了半径一公里的清场,有一批人员在下午负责检查。也就是在这之后,那边的地下多了块大源石,我说的对吗,魏长官?”
“——博士说的是真的吗,魏长官?”陈眯起了眼。
“陈长官,您要求证十分简单。”我又开口说道。“您只需查询一下那天下午理应负责的近卫局干员,好好问问他收到的是指什么样的命令。”
“问他是没有用的。”魏彦吾深吸了一口烟,开了口,“他是整合运动安插在近卫局的棋子,不可能向两位吐露讯息。但我可以告诉两位,他是我那天安排的。”
“——这可以理解为你承认了。”陈直接拔出剑指向了魏彦吾,“你勾结整合运动,给我们布下了一台圈套。”
“……”魏彦吾又吸了一口,“没错。”
“为啥?”陈的剑更加靠近了一些。
“因为他。”
魏彦吾的手指了指我。
“博士?”
“没错。”魏彦吾把烟斗放在桌上,笑着举起了双手,“让你和星熊被卷进去实在是无奈之举。说句实话,让其他罗德岛的干员被卷进去也是无奈之举。”
“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魏长官?”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我的脸更加阴沉了。
“也可以这么说吧,毕竟您是我必须除掉的一台变量,博士。”
“我不明白,我们和龙门的合作都极富诚意。”
“不,不是因为这个。”魏彦吾摆了摆手,“而是因为您自个本身,博士。”
“——”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因为陈在旁边,不好开口,只能继续沉默着。
“没错。白雪从进入罗德岛以来,就一直对你们的医疗部注意着。长时间的潜伏后,她终于找到机会,拿到了一份血液样本。”
“……我或是不明白,就算如此,和你我有什么关系吗?”
“博士,您还记得上次我们喝茶的时候,您告诉我的罗德岛的目标吗?”
“自始至终没有变,消除矿石病。”
“没错,这就是我不能允许,甚至是这个世界不能允许的地方。”
“为啥?”
魏彦吾笑着沉默了。
“……陈警官,这个麻烦再借我一下。”我限制了一下赤霄上的源石技艺,拔出它指向了魏彦吾。“还有,陈警官,麻烦您出去一下,我和魏长官有些话要说。”
“我也有权知道,博士——”
“嘛,你就当是我给你的命令吧,陈警官。”魏彦吾笑着稍微低下了头,“我和博士的确需要单独谈谈。”
“……”陈沉默着放下了剑,“之后我会想办法知道你们说了什么的。”说罢,大步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门隔音性能如何。”我往前靠近了一些。
“很完美,博士,我一直是在这谈事情的。”魏彦吾的影子在窗外灯火通明的照射下,拉的很长。
“你知道多少关于我的事了?”
“只需要知道您体质的特殊性,就足够作杀掉您的理由了,博士。”
“为啥。”
“您还没看出来吗,博士。不过这也不能怪您,毕竟社会学不是您的专业。”魏彦吾又拿起了烟斗,“您觉得,龙门对感染者的态度如何呢?”
“跟乌萨斯比起来,还算过得去。”
“是吗,那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您,您错了,您完全错了。”魏彦吾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戏谑。
“感染者隔离法案——这是每个国家必须通过的政策。您知道其必要性吗?”
“……矿石病毕竟是高传染性的疾病,难以治愈,非常危险。为了保护普通人,隔离感染者也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没错。但其实,我们对待感染者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无论是指什么国家,或者什么政府。”又是一阵吞云吐雾,“感染者隔离法案,是我们最后的遮羞布。”
“这个世界,已经剥削了感染者千百年了,甚至从一开始就是这样。”魏彦吾慢慢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盯着我。
“我们所有危险的工作,所有普通人不愿去做十分必要的事情,一直是感染者承担的。有了您,也许真的可以完全清除掉所有的矿石病。那么,如果感染者不在了,那这个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乌萨斯只是把感染者妖魔化,并写到了他们的一切东西里。龙门不行,龙门是一台开放的城邦所以我们会选择几个愿意听话的,无害的感染者作为样板给其他人看,给他们一台虚假的,并不存在的希望。”
整个办公室寂静得我能听见自个的心跳。
“我并不是反对你们,博士。但你们的目标已经触及到了这个世界的根本——源石,感染者,两样对这个世界来说都是缺一不可。源石给了我们科技,感染者给了我们底层的生产力。如果你们能解决这两个问题,还不触及到我的利益,我自然会赞成,甚至是主动帮助你们。但你们不行,恐怕这个世界上谁都不行。”
“所以我给了乌萨斯一部分你们的消息,很容易就说服了他们,让他们给原本的死对头——整合运动提供了装备上的帮助。”
“我就知道,整合运动的背后一定有国家的支持。”
“原本我的设想是:整合运动把你们逼入绝境,您觉醒能力后和整合运动两败俱伤,再让乌萨斯解决掉整合运动,这也是当时他们的条件。不过,您的掌控力似乎超越了我的想象。不得不承认,是我失算了。”
“但还有一点事情,我或是百思不得其解,博士。”
魏彦吾放下了烟斗。
“您手上的这把剑——赤霄,是我赠予陈的。它的上面,有一台复杂的源石技艺——只有它的历任主人,或者是它认可的人,才能触碰它。对,哪怕是触碰它,也需要得到它的认可。”
我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您为啥能轻易使用这把剑?还能发挥出那么大的破坏力?还有,你们的那位领导人,阿米娅——她在力竭的时候也试图要用赤霄吧,为啥她也被认可了?我很好奇,我觉得您应该在罗德岛内部寻找一下答案,博士。”
“……我自个会注意的,魏彦吾长官。”
“跟我说了这么多真是辛苦你了。”
我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台小装置,在魏彦吾的眼前晃了一晃。
“没错,录音机。”看着魏彦吾的脸色变了,头盔下的我尽情地笑了起来。
“请您不要忘了您说的话,罗德岛不会忘记。”
我转身大步离开了。
“陈警官,我的事情谈完了。”

电梯里的我仔细思考着魏彦吾的话。
虽然想到了源石对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不过,若不是魏彦吾亲口告诉我,对于感染者的暗无天日的遭遇,我恐怕还真是一无所知。
这个世界不仅仅需要的是替代源石的方案,更是一台能够颠覆现有的一切的风暴。
就在我思考出神之际,我猛然在外面的高楼顶层,看到一台熟悉的身影。
在源石加强了视力的情况下,每一台细节对我来说,都是清清楚楚。银色的头发,红色的大衣,还有脸上那标志性的,戏谑的笑容。
“……W?”
W似乎看着我的方向很久了。见我看向了她,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对着说了些什么。
“过来,有点事情。”
我默默地读着她的口型,握住了拳头。

1519 A.W (十二)


“居然真的敢来,该说你勇敢或是不要命呢。”W站在天台的边缘上,背对着我走上来的楼梯。
“你很清楚我的实力。”
“没有那把剑,你恐怕连个小兵应对起来都吃力。”W依旧是抛接着手里的炸弹。
“说的虽然对,但恐怕你也杀不死我。”我向W走近了一些。“那么大一块源石,目前对我的影响应该也不小。”
“别对自个太有信心,博士。我毕竟是整合运动的干部,以你目前血液里的源石密度,你不可能打败我。”
“你不想杀我。否则的话,我打开那扇门的瞬间,就会被你提前布置的炸弹炸得灰都不剩。”
“呵,说的也在理。”W缓缓转过了身。
让我有些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并未带着以往戏谑的笑容,而是面无表情,甚至有些严肃。
“……整合运动的干部,找我这个敌对组织的上层有何贵干?”
“算是问些事情吧。”W的声音在下方的车水马龙声中,有些听不真切。
“什么?”
“问些事情,我说了吧。”W也向我走进了一些,“说的确切一点,那天下午在龙门贫民窟的事情。”
“那时候有什么让你关心的事情吗?”我的脸色沉了一下。
“别激动,不是关于那场战斗,也不是关于那些死掉的人,而是你说的一句话。”
W的头发在微风吹拂下,不停飘动着。
“你之前说整合运动的所作所为不能给这个世界带来有益的影响,我想知道原因。”
“这儿不是个长篇大论的好地方。”
“但我很想知道答案。”W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而我相信你也很想知道,当时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我为啥要让你们离开。”
“……”我沉默了一下。
“好吧,无聊的讲课时间。”
“第一,你们仇视非感染者,而且选择了暴力的手段盲目地杀死见到的所有非感染者。”
“还算好理解。”W理了理头发,“但我或是必须说一句:我们想要向那些剥削我们的人复仇,也是很正常的。”
“不是所有人都是歧视感染者的,肯定也会有其他的想法。况且,我们目前讨论的是你们的行为带来的影响,和你们为啥要如何做无关。”
W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第二,我跟凯尔希也说过,目前想要解放感染者是完全不可能的。”
“哦?作为罗德岛的成员,说出这番话可真是讽刺。”
“你没懂我的意思。我说的是感染者目前不可能得到解放,不是我不想这么做。”
“那理由呢?”
“你刚刚也看到了吧,我和魏彦吾谈了谈。”我指了指不远处最高的建筑。
“感染者目前处在社会的底层,这是无可辩驳的。现代的大部分国家虽然抛弃了原本奴役感染者的制度,制定了看上去开明了许多的隔离法案,但它们在本质上或是一样的。”
“被隔离的感染者只能从事最低等的工作。虽然存在得到较高地位的感染者,但也只是当权者立的可望不可即的漂亮雕像罢了。这点你和不同地方感染者相处的比我多,你肯定比我更清楚。”
W缓缓点了点头。
“感染者做的工作具体是指什么呢?那些最危险,或者说的更精准一点,离源石最近的工作。源石是这个世界唯一的高效能源。无论社会如何发展,都不可能抛弃源石。”
“这些能说明什么呢?”
“其实很简单。源石造就了感染者,感染者被人们歧视,于是他们被迫从事和源石有关的职业,处在社会的底层。千百年来,无论是哪个国家,或者是哪个社会,其最基础的结构都是这样,无一例外。我说的没错吧?”
“……”W默默地思忖着。
“因为我们需要源石,相应的,我们也需要接触它们的一批人。这批人的工作是最为危险和不人道的。目前,他们的名字叫感染者。”
“但如果矿石病的问题得到了解决,那就意味着没有名正言顺剥削感染者的理由了。对源石的需求却依然存在,需要一批新的社会底层来做这些工作。那么对于这批人的选拔如何进行?怎样让大部分人都接受?在以后会不会出现对于这个制度极其不满的声音?都是问题。”
“所以,目前感染者虽然被剥削,但从整个世界的角度来看,这也是现今最为稳定的制度了。想要改变它,从社会学的角度来说,恐怕困难重重。”
“……你的意思是,因为感染者目前处在社会的底层,而改变这个结构可能会引起社会动荡,所以就干脆放任这个腐朽的制度?”
W的脸色更加严肃了一些。
“或是那句话,我们目前所有的讨论,都是建立在整个世界的层面上的。从这个角度,稳定比动乱造成的伤害肯定要大。”
“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就得出了这么个结论?感染者就永远翻不了身了是吗?”
“别这么说,办法也是有的。只是,”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恐怕要做到,几乎不可能。”
“一,必须研制出治愈矿石病的药物,或者方法。二,必须抛弃对源石的依赖。”
“……”W沉吟了一下,“理解起来倒是不算麻烦。只是,如何才能做到?”
“我目前也只是有点思路,不能说是十拿九稳。”我又往前走了一些,几乎贴到了天台的边缘。“这个世界其实已经拥有了相对成熟的工业体系,源石其实只是能源罢了。”
“你要在能源方面的研究有所突破吗?这好像不是你的专业。”
“不一定,很多东西其实不会像想象中那么难。”
我们两人间刮过的风猛烈了一些。
“想象一下吧。如果从人类出现的那个时候开始,地球上就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作物和清澈的溪水,那人类还需要费力去发展农业和畜牧吗?”
“……”
“源石之于人类,就好像是这个关系。因为源石的存在,人类不需要费力气去发现其他的高效能源,但这并不代表它们不存在。”
“……那就只能祝你好运了。”
“哦?这可不像整合运动干部该有的话。”
“这个身份可没法束缚我。”W的脸上又出现了笑容,“况且,如果你的计划成功了,感染者不也就得到救赎了吗。”
“你们要是不给罗德岛天天搞事情,说不定我的进度还能快一点。”
“身不由己,整合运动整体的氛围我也无能为力。”W的头发在风中不停飘动着,“况且,就因为毫无成果的一段话支持你,你觉得这可能吗?”
“要是你说话的语气不是那么欠揍,跟你这个逻辑清楚的人聊天或是挺不错的。好像或是之前那个一本正经的语气比较舒服。”
“呵,那你猜猜看,哪个才是真实的我呢?”W带着揶揄的眼神向我看了过来。
“没那个心情,别忘了,我们的立场或是不同的,整合运动的W。”我转过身向楼梯走去。
“没事我就先走一步了,被发现对你我来说都不是件好事。”
“我还没告诉你我当时在切尔诺伯格为啥要放你们走呢。”
我停下了脚步。
“不过我目前倒是不太想告诉你了。不,也不算是不想,该如何说呢,告诉你也没什么意义了。不过你要是真想知道,说出来也不是不可以。”
“是吗,我一向不喜欢强迫别人。”
我拉开了楼梯间的门,走了进去。
还没等我来得及转身拉上门,猛烈的风突然刮进了狭小的屋子,随着“咚”的一声巨响,直接带上了门。
面前一片漆黑,只有楼下被关门声点亮的声控灯若隐若现地透了上来,让我面前的台阶显得更加昏暗。

“好了两位,那块地方可不是指什么躲猫猫的好位置。”
“……”塔露拉沉默着拿着剑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你的保密工作做的很不好,W。”
“做的不好的是你们两个。你们想要不被我发现,而我并没有躲着你们的意思。”
一旁的霜星直接把手一挥,从天上落下了一阵冰柱。
“脾气还真是差呢,不能听我好好说嘛。”W苦笑着叹了口气,把手中的炸弹往上一扔,又按下了腰间的启爆器。
“给两位放个烟花。”
“少嬉皮笑脸的,给我好好解释一下什么情况。”塔露拉把剑指向了W的脖子。
“好吧好吧。”W微笑着举起了双手,“你说原因吗,很简单,跟我那时候在切尔诺伯格跟你讲的话一样。”
“给这个死局加个变量。”
塔露拉几乎是和W一起说出了这句话。
“没错,他说的那些道理你们想必也听到了。以两位的理解能力,我应该不需要做过多的解释。那么,请告诉我,我是否应该稍微相信一下他的说辞呢?”
“不管如何说,他可是对方的高层。”
“你们两个不也没动手吗?”
“……”塔露拉的手抖了一下,但依旧没有放下剑。“你凭什么这么相信他?”
“因为他说的事情,只有他能做到。”
“那当时在切尔诺伯格的时候,你为啥就这么笃定?”
“因为我对他足够了解。”W笑着踱起了步,“不管怎样,给自个的老相识一点信任也是很正常的吧。”
“那,难道整合运动就要相信这个刚刚杀死我们这么多同胞的人?”
霜星冷不丁地开了口。
“先从个人层面来说。你,”W指了指霜星,“你的内心早就是一片混沌。要不是自个处在这个干部的位置,恐怕我们早就在整合运动见不到你了。”
霜星没有回答。
“而你。”W又转过身来看着塔露拉,“你从心底来说,也希望着感染者被拯救,而不是一味的暴力。你只是无法抛弃那些逝去的同胞给你的心理负担。从这个角度来说,你反而是支持他的想法的。”
“这点理由还不足以说服我。”
塔露拉的眼神迷离了一下。
“行。我们目前大部分可调用的精英都埋在那里了。”W指了指身后贫民窟的方向,“别看龙门和乌萨斯都援助了我们,恐怕乌萨斯早就跟魏彦吾开条件要把我们卖了。虽然他不可能完全抛弃我们,但也足够让我们喝上一壶了。”
“所以目前,我们最需要的是保护好现有的成果,好好占着切尔诺伯格,多招点人,在看机会进行下一步计划。趁这段长草期,我们看看那位博士有没有搞出什么成果,再决定,不是更好吗?”
“……”塔露拉缓缓放下了剑。
“面对那么多同胞,你又要如何给他们解释呢。”
“他们并不是关键,重点是各位领导人。”W往天台边走进了一些,“弑君者只听你一台人的,霜星不用我说,关键就在于浮士德和梅菲斯特。浮士德还说不准,梅菲斯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到那个时候,说不定我们内部还得乱一乱。”
“……他会同意的,只要方法被证明是有效的,我们就不会抛弃任何一台人。”塔露拉向W身旁走近了一些,“相比之下,我或是更关心,那个博士的身上,到底藏了多少事情。”
“很多,真的很多。也许有一天,我们会知道的。”
W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和塔露拉还有霜星一起望向了远方的高楼。

“我需要一台合理的解释,不是闪烁其词。”陈的剑依旧直对着魏彦吾的咽喉。
“我已经说过了,博士身上有着我不想留下他的理由。为了这点,我甚至可以牺牲你和星熊。”魏彦吾微笑着举着双手。
“我不理解。”
“你们是近卫局的顶梁柱,对我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但对不起。博士身上藏着的,是足以改变我们所知一切的东西,我不能让他存在下去。”魏彦吾的笑容多了几分自嘲。“说起来,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几次决定不是只为了自个,或者龙门,而是为这个世界做点事情了。”
“废话了这么多,博士身上到底有什么?”
“具体的话,我还不能告诉你——不过别激动。”他适时地补上了一句,“有那么几个小点,或是可以让你好好想想的。”
“是指什么?”
“你知道这把剑的来历的吧?”魏彦吾指了指陈腰间的赤霄。
“……”
“没错,塔露拉从科西切手里把它带给了我。”
“那个时候的你们还很年轻啊——虽然目前也是。好了,言归正传。赤霄上面不但有强大的战斗型源石技艺,还有一台独特的法术:对于主人的认知和识别。”
“它的历任主人应该有四个:科西切,塔露拉,我,还有你。虽然它对于现任主人应该是最为认可的,但也有一点不能被忽视:源石技艺需要同样强大的法术进行催化。”
“难道这就是……”陈死盯着魏彦吾。
“没错,所以你无法用赤霄战胜塔露拉,因为她不仅是它曾经的主人,也是那个法术最认可的主人。”
“那为啥——”
“你发现了关键点。”魏彦吾拿起烟斗,深吸了一口。
“虽然他的法术实力可能比塔露拉强一点,但赤霄是如何认可他,甚至足以杀掉最为认可的一任主人的?”
“……”
“还有那个孩子,阿米娅,也短暂地拿住这把剑了吧。要是正常的情况,她应该直接被巨大的法术吞噬了。那时的她在力竭之时,不可能是靠自个的力量压制了赤霄。那么她又是指什么情况?”
“……”
“让我把你心里的那个问题说出来,陈警官。”魏彦吾向前靠了一点,几乎把脖子贴到了剑上。
“为啥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会出目前这幕戏中?”
“他们的事情我会自个去搞明白。目前我们讨论的,是你的行为。”
“我的行为?正是你所关心事情的原因。想必听我之前一通废话,你也察觉到罗德岛背后的谜团了吧。而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这只是冰山一角。”
“那你就当是我从个人情感上要把你杀了吧。”
“杀了我对你一点好处没有,陈警官。”
“这座城市是我一手兴起的,它的每一寸地方都有我的痕迹。如果我目前死在这里,就算你找到了能替代我的人选,你也需要面对剩下那些人对你的反扑。你们可能会赢,但不管结果如何,都是龙门的劫难,而你不希望看到这个。”
“……”陈缓缓放下了剑。
“之后别指望我再听你的命令了。”
“如果真的需要你的地方,我一定会把所有的细节都给你看清楚的。这件事情只是个意外,放心,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我不信你的鬼话。”
“那就不信吧,我也不在乎你相不相信。”魏彦吾缓缓坐到了办公椅上。“我是个只在乎结果的人。”
陈沉默着转过身去,大步走到了门口。
“哦对了,我们和罗德岛的合约依然有效。虽然他们不一定相信我,可你应该或是可以待上一段时间的。”
魏彦吾的声音在陈的背后响起。
“……”
陈没有回答,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凯尔希按着耳机,聚精会神地听着我带回来的录音带。
“直接承认了援助整合运动,甚至还抖出了乌萨斯,不错。”凯尔希摘下了耳机,“有这个证据对我们来说就占到有利地位了。”
“不用谢。”我坐在椅子上笑着摊了摊手。
“没事你可以回去了,不要在这浪费时间。”
“能稍微陪我聊会吗。”我往椅子后面靠了靠。
“不能。”
“别这样嘛,你可是唯一一台知道我所有情况的人了。我平时的压力或是不小的,聊一下总归可以吧。”
“行吧,你想说什么。”
“唔,你一下子叫我说我也想不出来什么啊。”我又不禁笑了一下,“我就是……一下子,感觉有点累了。”
“那要不马上送你长眠?”
“……”
“呵,算了,这段时间事情的确不少。说起来倒是没如何发觉你有想回去的想法。你原来那个世界是得有多差。”
“不客气地说,比这个世界好多了。”
“没有矿石病,没有源石,绝大部分地区都没有战争。不需要剥削某个阶层来维持社会,科技也在不断发展。虽然也有社会矛盾,不过和你们比起来,只能算是些无病呻吟的小事了。”
“……”凯尔希抬起头来盯住了我,“那你还宁可待在这个地方吗?”
“虽然不知道你们是如何和我们的世界链接起来的,但你也没办法让我回去,这点我早就意识到了。”我摊了摊手,“所以我只能在这个世界里苦中作乐喽。”
“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有‘苦’的意思。”
“我也是有家人,有自个的生活的。”我收敛了一下笑容,“虽然我没如何说起,平时也主要把精力放在了罗德岛上,不过要是想到的话,或是会很难受的。”
“……对不起。”
“没事。”我叹了口气,“不过说起来,当时劝你留下我的时候,说的是能给你新的思路。目前这么长时间了,新思路没给,自个倒是冲上去打架了。”
“也不能这么说,你这段时间以来的成果我或是看得见的。援助了陈,拿到了魏彦吾的把柄,加深了和喀兰的关系。还有,最重要的,”凯尔希顿了一顿,“把那么多干员带了回来。”
“其实也没有那么……”
“哼。虽然你的确给我找了不少麻烦,但是,就目前而言吧——”
凯尔希突然停了下来。我拿不准她是指什么意思,只能和她一起沉默着。
“我认可你在罗德岛的功绩。”
“……”我一下子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呃……谢谢。你今天……跟平时好像不太一样。”
“可能吧。”凯尔希放下了手中的报告。“你就当没听过我说过这些话吧。”
“……还有些事情,我有点想问你。”
“如何?”凯尔希抬起头看着我。
“是关于阿米娅的。”
“啊。”凯尔希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甚至还有一点“该来的或是要来”的释然。
“为啥她的心脏会被感染?”
“矿石病本来就会感染体内的细胞,病灶出目前器官上也不算什么特殊情况。”
“如果不是感受过的话,我可能也用这个说法说服我自个了。但是,对不起,这不能解释。”
“其他地方都是零零散散地出现,只有心脏,几乎整个都被源石感染了?这算哪门子规律?”
“……”
“还有别的。”我深吸了一口气,“为啥她能和赤霄共鸣?为啥我又能和赤霄共鸣?”
“为啥海神会指名道姓地跟我提起你?为啥我是仅存的人类了?为啥你要阻止艾雅法拉的研究?为啥这个世界有如此奇特的科技树?为啥地下埋着的源石也会有精神的残留?”
“那我来问你个问题。”凯尔希的脸渐渐冷了下去,“你为啥会认为我知道这些答案?”
“海神曾经告诉我,你知道很多事情。他也曾经跟我说,你还没有选择告诉我,有你自个的考量。”
“……”
“凯尔希医生。”我摘下头盔,把脸往前凑了凑,极其严肃地直视着凯尔希的眼睛。
“巴别塔到底是指什么组织?”
“……你真就这么想知道?”
“有句话我没有说错,我一直在努力为你找出新的思路。只是,到这个地步了,好像反而被什么东西挡回去了。而我有预感,它会是关键。”
“……”
我没有选择开口,而是保持着这份宁静。毕竟,这对她来说,可能是人生中最艰难的抉择之一了吧。
“我肯定会后悔的。”
凯尔希往椅背上靠了靠,眼神中一改往日的果决和凌厉,充满了疲惫的光。
“……”
“PRTS。”凯尔希突然站了起来。而她的表情,已恢复到了平时的状态。
“是,凯尔希医生。”
“执行‘潘多拉魔盒’协议。”
“……”听到这个名字,看着眼前屏幕上代表PRTS的菱形不易察觉地停滞了一下,我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收到。请您准备激活步骤。”
凯尔希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开了口。
“我,凯尔希,在未被胁迫的情况下,确认目前的情况需要执行此协议,确认执行‘潘多拉魔盒’协议。”
“这词写的可真差。当年我是如何想的?”
凯尔希自言自语了一句,又走上前去,把手按在了屏幕上。
“声纹及其消息已确定。”
“瞳孔已确定。”
“外貌信息已确定。”
“掌纹已确定。”
“生物样本采集完成,已确定。”
“确认执行人为巴别塔凯尔希,正在执行‘潘多拉魔盒’协议。”
我咽了一下口水。
天花板缓缓打开了一台缺口,伸下了一台机械臂。凯尔希拿住了它递来的盒子,向我转过身来。
“呃……你搞那么复杂就为了藏个盒子?”
“你知道这里面是指什么吗?”凯尔希把手按在了盒盖上。
伴随着一阵蓝光和机器运作的声音,盒子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了。
“……这是骑兵与猎人的时候,斯卡蒂带回来的那个不知道什么东西?”
“虽然听不太懂全部,不过没错。”凯尔希把里面的两颗像石头一样的东西放到了桌上。
“其中一台的确是斯卡蒂带回来的。但在这之前的事情,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了。”
“……这是指什么?”
“记忆块。”凯尔希淡淡地说。“应该是最早源石技艺的应用例了。把某个人的记忆以法术的方式存储在源石上。不仅难以破解,而且保存时间到个成百上千年不是指什么问题。”
“那……这是谁的记忆?”
“我的。”
“……”
“这块时间比较前面,建议你从这看。”凯尔希指了指左边的记忆块。“就跟普通的源石一样,你应该知道如何用的。”
凯尔希努力想要保持冷漠的态度。但很例外的,她这次做的并不好。
“谢谢你。”我伸出了手。
“在此之前,我必须要提醒你。”见我想要去抓住记忆块,凯尔希又打断了我,“这个协议被称作潘多拉魔盒,是有原因的。如果你在看了之后有任何不符我预期的表现,我会立刻杀了你。”
“啊。”我笑了笑。“潘多拉魔盒……你还记得它的最后是指什么吗?”
凯尔希愣了一下。
“没错,是希望。”
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抓住了面前的石头。
眼前的景象慢慢扭曲起来,变成一台个不同颜色的色块。又渐渐地开始旋转,变成了一团漩涡。
突然,环境一下子昏暗了下来。
我似乎是处在一台晚上的房间里。灯光并不明亮,也没有什么阳光,只有一边墙上的电视机机不停地响着。
而上面的日期,很快便抓住了我的注意。
“2019……?”

2019 A.D(一)


“PTS不能理解您。既然您知道交谈的对象是PTS,那为何使用的代词却是电视机机?”
“我希望的是这台电视机机执行我的指令。”我深吸了一口气,以给三岁小孩解释一加一等于二的耐心,看着面前液晶屏上闪烁的菱形。“所以我说的是‘电视机机,调小音量。’这么说你明白吗?”
“但是,能让电视机机执行您命令的或是PTS。就好比您需要某人去使用某样东西完成什么任务,您会直接对话那样东西吗?”
“好了好了,它搞不懂的。”我正欲开口,便被身后突然响起的,似乎是努力憋着笑的男声打断了。
“啊,博士。”我慌忙地想要从沙发上站起来,却一下子没有保持好重心,猛然往后一倒。
“当心。”高大的身影三两步走上前来抓住了我的手臂。“没事吧?”
“嗯,没事。”我窘迫地拉开了的手臂,正了正耳上的同声传译器。“谢谢您。”
“你是……A国的凯尔希是吗?”
“嗯,是的。”我又稍微理了理衣服和头发,“您记性真好。”
“都快两天了,我们加起来也就五个人,不算难记吧。”面前的男人笑了笑,“没必要用我们这边的说话方式的,想如何说就如何说吧。我也不是来监督你们的。目前是休息时间,这两天大家都累了。”
“嗯。您也辛苦了。不仅要负责研究,还要照顾我们这么多人。不过,”我微微偏了一下头,“我可没有故意改变自个的说话方式。”
“哦?”
“首先,我本来就是这么说话的。第二,我的外婆就是C国人。”
“哦,那可真巧了。”博士笑了起来,“也是,在这个时间,你们本土想来这的人估计是不多。大概你会被派过来,也是因为你们的总部想到了这方面吧。”
“博士——”
“不用多说了。”博士指了指电视机机,脸上的笑容多了块几分苦涩,“你们的总统在讲话呢。”
电视机上,一台金发碧眼的男人正站在巨大的广场上,身旁拉起的警戒线和成群结队的警卫阻拦着大批的群众。
“我必须重新和各位指出,这个行为绝对不是不负责任的。”面对着此起彼伏的喊声,男人只能以最大的音量冲话筒几乎是吼着,“作为世界的先锋,我们理应去做那个让其他国家安心的开拓者。”
“你这是在把整个国家放到一台摇摇欲坠的天平上!”人群中不知谁大声喊了一句。
“没错!”“他们倒是没有担忧了,我们呢?”“这就是你上台的时候吹嘘的世界领导者?”
汹涌的人群渐渐挤到了黑色制服的警卫们的身边。
“这或是直播啊。难得有个认真考虑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总统,却被这么反对。”看着警卫们拿起盾和水枪驱赶着民众,博士笑了笑。“不过也不能怪老百姓,是他自个的方针有问题。”
“呃……您是指?”我有些不解。
“A国率先裁核,以此表明对于全球无核化的决心啊。”博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或是说了下去,“在这个民族意识这么强的时候,民众肯定不会答应的。不过要是真能实现的话,还不知道会是如何样的结果。”博士顿了一顿,“幸好国家间还没有放弃科技和经济的交流,否则才是真正毁灭性的。”
“……”
“呃……你不喜欢这位总统先生吗?”见我没有说话,博士微微愣了一下。
“不,不是,我对这种事情不太关心。”我摊了摊手,“C国不是还有个近代文学家说过吗,什么人类的悲苦快乐什么的……”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啊,没错。”我打了个响指,“所以,除了觉得他们很吵,我没什么别的感觉。”
“唔,也有一点道理。”博士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过国际形势这个东西,谁说得清呢。说不定马上就会影响到每一台人。”
“比起这个,”我不太想继续这个话题了,“博士您的这个代号,是表明您拿到这个学位了吗?感觉您的声音很年轻呢。”
“年轻什么的或是免了。”博士笑着摆了摆手,“不过,对,我的确是拿到了博士学位。”
“那您真是优秀啊。”
“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比你们多学了几年,顺理成章而已。况且,这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博士笑了一下。“本来做这个项目的老专家身体最近都不如何好,年富力强的教授又不肯搞这种没什么成果的领域,只能交给我们这些没经验,可以随便使唤的年轻人了。所以,我算是临危受命,被安排了下就带着你们上了吧。”
“谦虚也不能掩盖您的实力。才不配位的话,您也不可能被破格提拔。”
“别说了,我要不好意思了。”博士大笑了起来,“你也太会说话了吧。”
我有些得意的笑了。
“这玩意也真是厉害啊,翻的又快又准呢。”博士摘下了耳边的同声传译器感叹道。“不过,你不打算跟我用C国语说话吗?”博士坏笑着看向了我。
“啊不不,我虽然有C国的血统,但是从小接受的或是A国的教育。真的要说C国语的话,估计日常交流都有问题吧。”我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话说,您也是第一次用这东西吗?”
“啊,没错,可以用的场合也不多吧。自个出国可拿不到这种东西。”
“我也是呢,之前出国倒是有几次,正式的学术交流或是第一次参加,有点小紧张。”我笑着低下了头。“这几天感觉自个也没帮上什么忙。”
“这可就不对了。”博士收了收脸上的表情,“我没记错的话,你的专业是生命科学是吧?”
“对,具体一点的话是细胞生物学。”
“那么,单对这项研究来说的话,是偏应用类的吧。”
“呃……应该可以这么说。”
“我们目前可是连它的物理性质都还没如何搞清。”博士笑了笑,“所以,你目前没什么活是正常的。说不定仔细研究以后,能在制药这种方面有所突破呢。”
“嗯,谢谢您,希望它能在我们手上有点进展。”我的心情好了一些,也笑了出来。
“前途未卜啊,目前看来,物理这方面是没什么成果了。”博士苦笑了一下,“密度没什么特别的地方,耐高温高压就更不用说了,几乎是碰一碰都会出事情。不知道能不能拿来做导体,估计也悬。跟你一起的那个小伙子——好像是叫斯宾是吧,已经想放弃了。”
“就算没法应用,单单发现新物质这件事就足以让人兴奋了吧。”我笑着看向了博士的脸。“说句实话……我有种感觉,它的出现肯定有什么意义。”
“是吗,那就托你吉言了。”
我们一起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既然要发现它的意义,那明天更要好好工作了。你还有事吗?回宿舍休息吧。”
“嗯,之前也就是在这坐一会。”
“哦,差点忘了,你之前在教PTS是吧。”博士转过身看向了液晶屏。
“PTS,关闭电视机机,留一下让我们回宿舍的灯,你再注意清下场。”
“收到。”
电视机机和眼前的灯光瞬间暗了下来。
“它的确明白很多我们的常用语和逻辑了,但有些带着情感因素的话,它或是没法理解。所以,让它关电视机机的话,或是直接叫PTS吧。”
“PTS的意思是……”
“初步终端系统,Preliminary Terminal System。我A国语说的不标准。”博士笑了一下,“正式的名字还没想好,只能拿这个没什么含义的名字了。”博士推开了门,“你先走。”
“谢谢您。PTS已经很厉害了。”我快速走到了走廊上。“这几年C国各个方面的科技都突破的好快呢。单说生命科学,就有几个国际重大突破。还有这栋房子——啊,好像也不能如何叫,该如何说呢。”
“目前充其量只是个地堡吧。”博士笑着带上了门,在自动锁的转动声过后伸手拉了一下。“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一台地下城。说不定到未来,可以建好几座联结的城市呢。”
“不过这么做真的有意义吗?”
“地上空间迟早有一天要用完的。五百年前,南极对世界来说或是一片净土,但今天已经被分的明明白白了吧。”博士叹了口气,“所以只能转变思路。用项目刚开始那时候的宣传语来说,人类已经能够走出自个的星球,却甚至没有好好审视过脚下的这片土地。”
“嗯……也有道理呢。”我姑且先承认了下来。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不太想聊这类话题,博士也没有选择说下去,我们就一直沉默着。
走廊上只有脚步声。每走过一盏灯,PTS就及时地把它熄灭,让面前的道路显得更加昏暗。
“好了,聊得很开心,不过我还没打算送你到宿舍门口。”在男女宿舍的分界处,我们停下了脚步。“好好休息,明天见了。”
“嗯,博士再见。”

“所以呢?你想表达什么?他不解风情?”
“别开玩笑。”我朝上铺翻了个她并看不见的白眼。“我就是搞不懂,我都这么不想聊国家那方面的事了,他如何还能扯上去。”
“男人嘛,可以理解。特别是这种喜欢政治军事的。你没看之前网上的那张图吗?”
“什么?”
“一台男的给他女朋友祝生日快乐,说:‘生日快乐,来自几月几号。’”
“那也没什么问题吧,顶多是这词写的有点差。”
“下一句:距离G国第二次大战投降多少天。”
“……”
“所以啊,你就别期望他跟你聊什么生活上的事情了。再说这边的生活也没啥好聊的。”
“也是啊,天天就是做实验,我还只能在一边看着。”我叹了口气。“你们化学上有什么突破吗?”
“什么叫‘我们’?就我一台化学专业的好吧。而且,物理那边还不肯放手,说要测定一下有没有什么危害。所以我能干的事情,也就是在他们测反应的时候帮忙算一下数据。明天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几个小实验。”
“……这次的阵容还真是寒酸啊,明明是新物质这种能引人注目的东西。”
“没办法啊,C国早就公开早期研究结果了,没有任何出彩的地方,估计材料学是不可能了。之前研究的几个专家又相继身体上有了问题,要么就是原来身体不好,稍微稳定一点的突然病情加重,要么就是突然检查出了什么严重的病,搞的几个有点情怀的老教授也不敢来。别人就不说了,他们要冲结果搞奖项呢。”上铺传来了重重的叹气声,“说句实话,要不是也有点好奇,我肯定也不会来这里。”
“……也是,最近国际关系也不好啊。”
“你这不是谈到正治了吗,之前还说了那么一大堆。”她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不过,没错。明明过去快两千年都是在不断开放,这一台世纪以来反倒是越来越封闭了。”
“算了,和我们也没关系。”我叹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桌上的闹钟:快十二点了。
“我没兴趣熬夜,先睡了。”
“那就晚安喽,凯尔希小姐。”
“说了我不叫这名。”
“哈哈。”顶上的木板传来一阵吱吱呀呀的翻动声,“你也没告诉我本名啊。不过算了,按规矩办事吧。”
我沉默着翻了个身。
“晚安,W。”

我叫凯尔希。
呃,虽然你已经知道我不叫这个名字了,我也不能告诉你我的真名。作为来交流的科研人员,我只可以用代号和这边的人员互相称呼。
哦对了,说到研究——你还不知道我们在做的是指什么吧。
哼哼,可是新物质哦。
原本这个世界上从未有人见过的东西哦。
……
嗯,其实也没什么。
几百年前,元素周期表的发现已经把物质的一些化学性质给定死了。我们能做的就是再去测定一下,然后找找它到底是指什么,能干什么。
结果呢……就像之前博士所说的那样,什么都没搞出来。
虽然表面上大家都在互相鼓励着,但其实我们心里都挺清楚,应该是不会有成果了。
这两天已经把我们能想到的大部分实验都做了。下一步的话,应该会要我做和生物体相共存的实验报告,或者再做几个不痛不痒的研究。
唉,早点把这结束掉吧。
其实本来,我根本没有打算要来C国做这个研究。当时,刚刚爆出C国在建设地下设施的时候新物质的消息还很是让全世界轰动了一阵,不过这股热情马上因为现实消散了。但没办法,名额是一定要凑的。负责人估计是翻烂了我们的档案,终于发现了我外婆的事。
所以,就这么理所应当被直接点名派来了。
还好,我也不算是一台人。跟我一起来的是个物理学专业的男的,代号应该是斯宾,人也还算不错。还有我上铺的那位——呃,我也不知道她本名是指什么,反正她的代号是W,一台算是活泼开朗的B国人。
这让我的休息时间好歹可以稍微聊聊天。而且说句实话,虽然我和他们两个的性格不太像,相处也还算比较愉快。
这边C国研究的负责,就是之前和我交谈的博士。刚听到的时候,我很搞不清为啥会有人这么自恋地拿学位作代号,但就目前的表现看来,他自个也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也是,这个代号未免也太正式了一点,估计又是哪个高层一拍脑袋决定的。
博士的年龄似乎也不是很大,最多只比我大三四岁吧。能在这个年纪拿到这么高的学位,我们还算对他比较尊重。
而且他的性格,本来就是那种有点老干部做派的,很传统的C国人的样子。平时虽然也不是一直板着脸,却总归不算是很能带动气氛的那类人。严格的来说,他也算是我们的上级。所以我们除了尊重和客气,好像也找不出什么别的感情。
“……为啥我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睡吧睡吧,马上新的一天就来了,新的烦恼也要来了。
上铺的W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我怕翻身把她吵醒,只能慢慢地在床上转了一下方向,面对着一侧白花花的墙壁。
“唉,这次真的得晚安了。”

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八点多了。
“W?”
没有回答。
“呵,这家伙叫都不叫我一声的嘛……”我嘟哝着起了身,解决了一下洗漱,又换上了工作服,大步走出了宿舍。
快速搞定早饭后,我边走边思考着接下来要干点什么。
实验室那边应该是不会有我什么事的,但我毕竟或是来交流的研究人员,不象征性地去一下肯定不行。不过拖到晚点再去也不是不可以。昨天晚上W说她暂时还没法拿到源石,那她目前应该或是闲着。要不去休息室看看——
“早啊凯尔希,又见面了。”
“博士?”我从思绪中回到了现实,连忙抬起了头,“啊,您好。”
“吃过早饭了吗?”
“嗯,吃过了。您有看到W吗?”
“W?之前被我叫去实验室了。你找她有什么事吗?”
“也不是……呃……”
“没关系,她应该马上就忙好了,到时候你们可以去休息一会儿。”似乎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博士笑着说道,“你先跟我去一下实验室吧,到时候你们正好一起。”
“好。”就当把之前的实验室露脸计划提前吧。
我正欲转身时,前方突然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寻声望去,是几个穿着军装的男人。
为首的那个迅速立正,向博士敬了个礼,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快速扫了一下,又回去看向了博士。
“您好,博士。”
“你好啊老王。”博士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啊,介绍一下。凯尔希,这是负责这里安保的老王和其他战士。虽然我跟他没差几岁,不过或是先这么叫着吧,毕竟也不能说他的本名。老王,这是A国来交流的凯尔希小姐。”
“您好。”我慢慢鞠了一躬。
男人只是点了点头。
“……”我缓缓直起了身子。
“呃……老王,这么多人是有什么任务吗?”
“不是,我们班的轮次到了,该换班了。”老王吧目光移回了博士身上,“这几天也没帮上您什么忙。”
“啊……感觉时间没多久呢。”
“我们在您来之前已经待了快一台月了,这也正常。”老王笑了一笑,“后勤人员已经全部离开了。我一会先送这些战士回地面,还有些手续上的事情,您忙完还要跟我确认一下。”
“我知道了。”
“那么先走了,博士。”老王再次立正敬了个礼,身后的士兵们也迅速照做了。伴随着整齐的脚步声,离开了我们的面前。
博士回过头来半带着担忧对我笑了一下。
“唉,别在意。老王他们毕竟是部队里混的,对国籍这种东西有时候看的太重,别放在心上。”博士叹了口气,“不过你放心,他们也只是态度上不一定特别好,心里其实也不会对你们有什么偏见。”
“没事,博士,我已经习惯了。”我苦笑了一下,“以前来这边夏令营的时候,或者是自个旅游的时候……反正就是习惯了吧。”
“……总之你别太放在心上。”似乎是觉得自个这句话没说好,博士张了张嘴,好像还想说点什么,但最后或是打住了。“我们去实验室吧?”
“嗯。”我挪动起了脚步。

“博士。”
见博士拉开了实验室的门,我的同胞斯宾向他招了招手。见我跟在博士后面,他又偏了偏头。
“早啊,凯尔希。”
“嗯。”我淡淡地点了点头。
“……硬度实验如何样了?”见斯宾愣了一下,博士及时地补了进去。
“呃……哦,硬度实验啊,不出所料的失败。”斯宾苦笑了一下,“我刚做了个划痕实验,大概在一和二之间吧。还需要我做一下准确数值吗?”
“一和二之间……”博士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一下,“算了,程序或是要走一下的。做完了你就直接准备导电性实验吧。”
“好。”斯宾转身开始搬运起了仪器。
“W,有什么成果吗?”博士又走到了W的身边。
“博士?”W有些茫然地把视线从手中的烧杯移向到了博士的脸上,随即笑了出来。“啊,不好意思,我之前没听见你进来。”
“没事没事,工作时专心致志是个好习惯。”博士也笑了出来,“有什么成果吗?”
“呃……碰到个高中化学问题。”W自个也笑了。“刚刚我做了几个点燃实验,用了不同质量的这种物质,结果发现热值不一样。”
“是纯度的问题吗?”博士沉吟了一下。
“我也想到了。但是,估算一下的话,造成的差别是没那么大的。再做一组看看吧。”
“我知道了,加油啊。”
“嗯。”W又低下了头。
“好了,大家都没闲着,你也找点事情吧,凯尔希。”博士对我笑了一笑。
“呃……是要做什么呢?”
“做个注射实验吧,生物学这方面我倒还真是不太懂。”博士指了指身后的冰柜,“里面应该冷藏了液态的这种物质,小白鼠我马上去帮你拿。还想到什么的话,你也自个做一下吧。”
“我知道了。”
我从拿出了两管物质,也低下头整理起了仪器。
“注射实验……”
呃,为啥会想到做这个。
是想看看这东西有没有毒性吗?但别的不说,就算是把一些常见的物质打到生物血管里,也足以让它丧命。这点肯定是论证不了的。
真的要做的话,应该也是先去做化学反应,再找几个有机物研究研究比较合理吧。
“来了,你的小白鼠。”博士把几个笼子和玻璃罩放到了我的面前。
“好的。”
我稍微把仪器排了排齐,拿起注射器吸取了一些液态物质,带着些许负罪感抓住了其中的一只小白鼠。
“我说,可不是我想杀你的。”我叹了口气,看着我手中的小白鼠疯狂挣扎着,“要怪就怪你自个命不好,当然也怪博士没给你安排一台好实验。所以,以后不要来找我啊。”
正当针头快要碰到小白鼠的时候,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爆响,似乎还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声音。
我的手剧烈一抖,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掉到了桌上。
身后的应该是W。我连忙把注射器丢在一边,又把小白鼠放回了玻璃罩内,向后看去。
“如何了?”博士向W的方向跑去。
“咳咳……”W用力地咳了几声,“我刚在做燃烧实验,然后就‘砰’地一声,变成目前这样了。”
“我刚看你的手臂……是被什么东西的碎片扎到了吗?”
“啊,我也有点感觉,不过应该不是玻璃渣。明明声音都这么吓人了,烧杯倒只是有点裂纹。”W把手臂转了个方向看了看,“诶?没东西吗?”
“……大概我看错了吧。”博士看向了桌子,“你有保存实验数据吗?”
“一开始的质量我倒是记了,后面反应时候的数据,我也不可能计算了。”W笑了一下,“但是你也看得出来,这个热值和之前的结果,可是差的不小。”
“……对,你说的没错。”
博士陷入了沉思。
“我记得实验室有台物质鉴定仪,你会用吗?”
“大学里看见过,应该可以。”
“做一台小点的实验,然后去鉴定一下里面的物质,记得保证密封。”博士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刚刚燃烧的时候你可能没看见,但是……我没看到有烟生成。”
“……没有烟。”
“哈。”
W的表情渐渐由一开始的震惊和不解,慢慢转变成了一丝笑意。
“看来我们真的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呢。”
“……是啊,谁知道呢。”博士微微沉吟了一下,转向了我。
“也许你真的是说对了,这种物质……可能真的能够有大用途吧。”
博士叹了口气。
“好了,你继续实验吧。”
没等我理解他话的意思,博士便转身离开,又向斯宾的方向走去了。

“无聊。”
“……附议。”
我和W愣愣地盯着眼前的两只小白鼠。
几分钟前,W完成了点燃实验,正等着一边的仪器告诉她结果。
而我也早就完成了对小鼠的注射,把它和另一只对照组放到了一起,观察它们的反应。
无所事事的W自然就凑到了我这边。说句实话,我也希望她能找点什么话题聊聊,但她好像对此没有什么想法。
“……我说啊,W。”
看着玻璃罩里的两只小白鼠跑来跑去,我慢慢地开了口。
“嗯?”
“刚刚博士说那东西没有生成烟的时候,你为啥是那种表情。”
“哦?”W的脸上又浮现出了笑意,“哪种表情?”
“……先是一脸看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的样子,又一下子快要笑出来了。”
“哈。”W偏过了头,“不算什么很难理解的问题,说句实话。”
“虽然你不是化学专业的,但质量守恒定律或是知道的吧。”
“别开玩笑,初中化学我或是记得的。”
“也是呢,大学里你或是得修化学的。”W笑着摆了摆手。“那么,问你个初中问题。如果我点燃一捆木柴,会如何样?尽量用化学语言描述。”
“呃……”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木柴中的碳和空气里的氧气发生反应,生产了二氧化碳。”
“没错,那么烟的由来呢?”
“杂质。固体的小颗粒悬浮开来。”
“很对。”W打了个响指,“那我们目前把它类比到我们刚刚做的实验上。如果我点燃那种物质后,是它和氧气发生了反应,应该是个什么结果?”
“那种物质被点燃,生成了某种气体。由于没有烟生成,也没有剩余产物……”我微微思考了一下,“这东西应该是完全反应了。”
“说的没错。但是你还记得博士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和我讨论的那个热值问题吗?”
“记得。你说热值不均匀,那应该是纯度不统一的原因……慢着。”
我似乎悟到了什么,看向了W。后者带着一丝坏笑点了点头。
“没错。纯度不可能不一致,都是绝对的100%。虽然我也不知道为啥这东西挖出来一点杂质都没有,估计是单质吧。”W摊开了双手。“就算这样,那热值的不一致如何解释?”
“……”我低下头沉思着。
“那又为啥要检测物质呢?”
“这涉及到第二个问题了。答案呢,之前我说了吧,质量守恒定律。”W指着旁边快要裂开的烧杯。“如果确实是燃烧了,那么它应该转换成了什么气体,正在我们身边飘着。但是这样的话,又出现了一台问题:既然这种物质一被开采就是单质,那它的化学性质应该不活泼。那又为啥会和氧气如此轻易地反应?”
“……那,如何解释呢?”
“说句实话,我也没什么头绪。”W叹了口气,“先看看检测的结果吧,说不定能想出点什么东西。哟,看,它们打起来了呢。”
W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只老鼠试图去咬另一只的尾巴。
“……能不能给我省点心。”我深吸了一口气。
“哟哟哟你看,这只老鼠看上去瘦不拉几的,力气倒是不小。”见一只老鼠追着另一只打到了角上,W更加有兴趣了。“是你注射过的那只?”
“嗯,似乎是。”我有些不解。“奇怪,这只应该是最弱的一只啊……”
没等我想出为啥,就被身后物质鉴定仪的“叮”的一声打断了。
“啊,完成了。”W从实验台前直起了身子。“跟我一起去看吧?”
“你得等一会,帮我把玻璃罩移开。”我迅速换上了手套。“这老鼠怕不是要给我添什么乱子。”
“谁叫你一开始不把对照组和实验组移开的,活该。”W嘟哝着抓住了玻璃,“我要移了哦。”
“我不放一起如何对照啊,总不能真的盯着看几个小时吧。”
在W移开的一瞬间,我把一台小的玻璃罩套在了那只气势汹汹的老鼠上,又一把抓住另外一只,扔到了另一台里面。
“搞定,去看看吧。”W率先走到了仪器旁边。
“七十几氮气,二十几氧气,还有乱七八糟的稀有气体……这就是空气吧。”我凑到了W旁边。
“嗯,没有新物质生成。”W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还真是让人迷惑啊。”
“两位。”
“哦,博士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W转过了身。
“听到结果出来就过来了。”博士的凝重的表情让我的心微微提起了几分,“……看来的确是这样。”
“的确是如何样?”
“……两位,我觉得你们应该来看下这个实验。”
斯宾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我们准备。他和博士快速交换了一下眼神,看向了我和W。
“你刚刚在做的是,导电性实验是吗?”我顺着斯宾走来的方向看了过去。
“没错。结果……如何说呢,算是有趣吧。”斯宾干笑了两声,示意我们跟上他。
“器材很简单。电源,导线,电流表,电键,保护电阻然后随便联一联。”斯宾快速操作了起来,“中间再接上这种奇怪的东西。”
“说起来有点讽刺,我们好歹也算是科学家,却在做这种小孩子都能完成的实验。”W笑了一声。
“要拿这么大量程的电流表吗?”我的注意力回到了实验上,“这东西导电性这么好?”
“导电性……呵呵,不准确,你要亲眼看到才能明白。”斯宾笑了一下。
没等我明白斯宾话里的意味,便被博士打断了。
“稍微等一下,斯宾。”
博士轻轻拉了拉我的衣角。
“你们两个稍微离远点。”
“……好。”
“斯宾,这次能保证像上次一样吗?”
“一样是肯定不会的。我选了块小的。”斯宾的手搭到了电键上。“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顺便再看看跟质量有没有什么关系。”
W的脸上已经全无笑意,似乎也意识到了他们话的分量。
“做吧。”博士也稍微后退了几步。
“各位,待会如果有什么强光的话,一定要保护好眼睛。”斯宾叹了口气,合上了电键。
“嘶嘶。”
整块物质剧烈地闪烁了几下,伴随着似乎是电流的声音,好像是皱缩了一些。
“这如何——”
“要来了,各位准备闭上眼睛!”
没等W说完,斯宾的声音便打断了她。
几乎是与此同时,整块石头迸发出强烈的光。
电流表的示数一下子顶到了最右边,石头的形体渐渐消失,变得越来越细。
须臾之间,原本接着石头的两根导线间出现了巨大的可见的电流,不断噼啪响着,甚至在桌上留下了烧焦的印记。
随着声音停下,眼前的烟雾也渐渐消散。我伸手挥了挥想要驱走这烧焦的味道,却没如何起作用。
“话说刚刚你们已经做过这个实验了吧。那么大动静,我们居然没发现?”
“该说你们工作很专注吗。”博士淡淡地笑了一下,“不过,我更关心,你对这个有什么想法吗。”
原本的物质已经消失不见,只有烧焦的痕迹和旁边散落的一点点碎屑表明它曾经存在在这里。而目前,只有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博士。”
W一脸凝重地盯着面前的桌子。
“是啊,这可真的是个大发现,真的是个巨大的发现啊。”博士重重地叹了口气。“你的理论跟我想的一样吗,W?”
“我觉得吧,应该也没有别的能解释的理论了。”W苦笑了一下。“居然是在我们手上被发现,明明用这么简单的实验就可能想到的。”
“该说是天意吗。”斯宾也插了进来,“不管如何样,它目前在我们面前。”
“……是啊,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
博士慢慢回头看向了我。
“你有什么想法吗,凯尔希?”
“……我想我也能明白个大概了。”我轻轻叹了口气。
“热值的不均匀,点燃时剧烈的反应,不生成新物质,只能作为单质出现……只可以用一台很不可思议的理论来解释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要我真的说出来,或是让我感到一丝不可思议到极点的荒唐。
但W说的对。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这一切。
“这东西,直接转化成了它接触到的能量。”

后面超字数了,各位到我的专栏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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