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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engjxth
| 来自北京
上周，《仙剑》的名字出现在网剧拍摄备案中。
很多人猜测，这是《仙剑1》的翻拍。
△从备案中看到，剧名叫《仙剑》，集数40集，其实只看备案名字，不确定是不是《仙剑1》的翻拍。
听到这个消息，作为一个老仙剑粉，我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核实真假，而是打开2005的版本，再度重温了一次。
因为在我看来，翻拍《仙剑1》就是一种类似自杀的行为。
无论怎么拍，都不可能超越旧版的。
不是演员和剧本的问题，而是时代。
《仙剑1》的成功，背后有着时代和情怀的因素，而这两者，都是可一而不可再，没有办法通过复刻重现的东西。
△《仙剑1》现在的豆瓣评分已经达到了9.0，我承认，这是一个打着情怀滤镜打的分。但是为什么当时在制作上算不上是顶尖（起码和《大明宫词》之类的9分还是有距离的）《仙剑1》会让人如此难以忘怀，这本身就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连游戏粉都为之心动的「神仙选角」
2005年的《仙剑1》剧版为什么经典，这就要从它诞生的背景说起。
《仙剑奇侠传》最初是1995年的一款仙侠RPG游戏。在那个年代，能有一款充满中国元素的RPG是非常不容易的。
△B站跨年《2020最美的夜》有《仙剑奇侠传》组曲，游戏画面出来的时候，弹幕都说“爷青回”。
女王我，就是《仙剑》的游戏粉，对我来说，《仙剑》就是我的游戏初心和初恋。当年我爸妈斥巨资买了一台486电脑（这个词说出来就很有年代感），说是要给还在读小学的我，提前熟悉未来科技语言（不得不说我父母还是很有远见的，只是我走歪了）。
那时，我接触的大部分游戏，都是类似《大富翁》这种，没有什么情节的益智游戏。直到《仙剑》的出现，极大地震撼了我——我的天，竟然有游戏可以有那么漂亮的人物，竟然有游戏有那么有趣的对白，竟然有游戏可以斩妖除魔打怪练级！
△对读小学的我来说，《仙剑》游戏版是将我内心的武侠梦具象化的一个载体，因为它，我才知道原来游戏可以有如此丰富的故事文本。
第一次玩RPG，我什么都不懂，连存档都不知道，每次玩到仙灵岛取药回来就被我妈叫关机。
但就是冲着仙灵岛李逍遥和赵灵儿初遇那段故事（特别是故事居然一开始就有床戏！打开新世界！），我就可以来来回回地玩，直到表弟告诉我，姐，这游戏是可以存档的，你存档以后下次就可以接着剧情继续玩 ♀️
我永远忘不了，玩《仙剑》时每次去到一个新城市、新迷宫时的激动；我永远忘不了，月如在锁妖塔时牺牲的痛心；我更加忘不了，赵灵儿最后拯救世人的悲壮……
为了复活这两位女主角，《仙剑》我通关了不下十次，但还是找不到改写命运的方式。
△第一次玩RPG，竟然两个女主角都死了，那个震撼……
我相信，所有在那个时代接触《仙剑》的人，都会和我一样有类似的情感。
以后玩再多的神作，也不会再有当初玩《仙剑》时的感动和执拗。
所以，当《仙剑》游戏推出十年后，突然有剧版消息传出的时候，我们这些游戏粉，真的是既激动又忐忑。
激动，是多少也会期盼看到深爱的游戏变成真人版是什么样子；
忐忑，则是担心改编会毁原作。
而2005年的《仙剑1》作为国内第一部游戏改编的电视剧，在当年算是具有相当大的勇气。
毕竟要改变游戏粉先入为主的印象并不容易。
我承认，我当年也是看衰比较多。
但是，当我按捺不住好奇心打开以后——打脸了。
剧组的选角打动了我。
四位主角，胡歌的李逍遥、刘亦菲的赵灵儿、安以轩的林月如以及刘品言的阿奴都非常贴合原作的气质。
尤其是胡歌！我那时根本不知道胡歌是谁，可是就一眼，沦陷，确定他就是我心中的逍遥哥哥。
△有网友对比过游戏里的李逍遥和胡歌版的李逍遥，气质是很贴的
据说，剧组一开始并不是想选胡歌的。
他们起初倾向于让名气更大的男明星来演李逍遥，像周渝民、谢霆锋、林志颖都有接触过，甚至胡歌上去湖南卫视的访谈节目时，何炅还半开玩笑地说，剧组也有找过他。
而胡歌那时也是刚出道嘛，没什么作品。
之前做过一个古装造型，还被嘲丑，不适合拍古装。
可是《仙剑1》是唐人的戏，胡歌又是唐人的艺人，公司就叫他还是去试试，哪怕演一个配角也好。
当时，胡歌试的是“姜明”（也就是困在锁妖塔里的蜀山弟子）的角色。
可是，试妆照出来以后，效果出乎意料。
一个来试镜蝴蝶精的女演员以为胡歌是来试李逍遥的。
而被称为“仙剑之父”的《仙剑》游戏制作人姚壮宪当时也在现场，就觉得胡歌的气质和李逍遥很搭，还和胡歌拍了张合照。
之后，胡歌就成为李逍遥了。
△胡歌和姚壮宪合照。
△胡歌当时也憋了一股劲要演好李逍遥，一开始老被导演骂眼神不够古典，胡歌就租碟去研究香港的演员是怎么演古装的，胡歌当时的心气，也是和初出江湖的李逍遥很像。
除了胡歌，这剧组大部分也都是新人。
几位主演中，名气稍微大点的可能就是刘亦菲，但她当时也只有17岁，只有《金粉世家》和《天龙八部》两部作品。
安以轩、彭于晏、刘品言都是第一次到大陆拍戏。
△刘亦菲身上的灵气和顿感，都很像仙灵岛那个涉世未深的小仙女。安以轩则演活了游戏里那个傲气大小姐。
但当年剧组就是敢于起用新人，只讲“贴不贴”而不讲“火不火”。
能有这点心气，就是因为制作者相信自己剧的质量不需要靠演员的人气来加持。（而事实证明，《仙剑1》确实捧红了这些人，当年是戏捧人而不是人捧戏）
所以，当多年以后大家都说“无胡歌不仙剑”的时候，胡歌会强调，是有《仙剑》才有胡歌，是《仙剑》成就了胡歌。
那时的仙侠剧还有「侠气」
《仙剑1》作为国内最早一批仙侠剧，在“仙”方面，因为特效的原因，其实是挺山寨的。
那时就被诟病游戏里各种仙术、招式还原不出来。
△剧版李逍遥用得最多就是御剑术，但游戏里这是最初级的法术……emm……经费和时代原因，我觉得可以理解
怪物，也就是只是披一层皮，连CG都没有。
△好淳朴的蛤蟆精
剧本，因为游戏的篇幅只够三四集的内容，所以必然要加入很多新的剧情。
（对于一些游戏粉而言，可能是不忠于原作，但载体不同，电视版肯定是要添加内容的）
但《仙剑1》改编最好的一点，就是哪怕它增删剧情，故事的内核并没有变。
《仙剑》游戏最初打动我，是它创造了一个有情有义的仙侠世界。
而《仙剑》1剧版也一样，里面的人物是有「侠气」的。
「侠气」是什么？
恣意江湖、锄强扶弱。
《仙剑1》里除了蜀山派以外，其实没有什么门派之分，大家都是凭着自己一股侠气在做事。
李逍遥哪怕吃了忘忧蛊忘掉和灵儿的事情，但他依然为了对姥姥的承诺，带着灵儿去南诏国，是「侠气」。
灵儿看到中尸毒的村民，哪怕真气耗损，也要出手相助，是「侠气」。
月如从蛇妖手中救下被掳走的姑娘，也是「侠气」。
甚至刘晋元，一个一开始手无寸铁的书生，他也有颗「侠义之心」。
他从蜘蛛精手中救下蝴蝶彩依，并因此身中盘丝毒。
他情愿牺牲，也不愿向拜月教主出卖自己的好朋友李逍遥，这都是刘晋元的「侠气」。
正因为有这么一群磊落的江湖儿女，所以他们携手闯荡江湖的故事才好看。
《仙剑1》剧版经典的一幕，是游戏里没有的，那就是「十年之约」。
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刘晋元、阿奴、唐钰六位少年侠客在星夜许愿：
李逍遥要做天下第一大侠，锄强扶弱、名留青史；林月如要让林家堡成为第一大帮，做女帮主；赵灵儿要让南诏国所有子民，永远幸福快乐；刘晋元要抛头颅、洒热血，帮当今圣上匡扶大唐江山；唐钰要跟义父一样忠心铁胆、保卫国家……
“我们今日一别，十年后再相见，我们一定会实现心中理想的。”
除了阿奴这个贪玩的小孩许了个天天开心的愿望之外，其他人的理想其实都是金庸对侠的定义——“为国为民”。
他们都是对这世界抱有期望，渴望干出一番事业的侠义少年。
讲真，当仙侠剧慢慢窄化到X生X世宿命情缘的时候，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在电视里看到这么少年意气的一幕。
每当想起，也总是觉得那群仙剑少年是如此美好，承载着我向往的仙侠世界。
它刻画出最让人动容的三角恋
当然，我并不是说讲“爱”不好。
无论《仙剑》游戏还是2005年的《仙剑1》，其实最打动人的，都是“爱”。
只是，《仙剑》的“爱”，比只关注男女主角之间的情感互动，要深刻得多。
像是爱情，《仙剑1》就很经典，它刻画出最让人动容的三角恋——“赵灵儿/李逍遥/林月如”。
如果用现在剧里流行的“非黑即白”的价值观来看，林月如确实是介入李逍遥和赵灵儿感情中间的“小三”。
但是，林月如不仅不让人讨厌，反而她的爱情还感动了不少人。
（说真的，无论玩游戏还是看剧，我都没有办法在赵灵儿和林月如里选一个，林月如死的时候我哭了一次，赵灵儿死的我又大哭了一次，后来有新版可以有和不同女性的结局，我都玩了一次，没错我就是大猪蹄子）
林月如的爱，是不计回报，是义无反顾。
她很清楚，在李逍遥心中，她只能是第二位。
可是，即便是这样，她依然愿意无怨无悔地去付出。
甚至她会去支持、成全李逍遥的爱情。
（李逍遥想造红色蒲公英花海哄赵灵儿开心，林月如在背后挥舞鞭子；李逍遥和赵灵儿想分手的时候，林月如想找方法让他们和好）
“爱一个人只想他快乐，虽然他快乐的源头不是你。”
正因为林月如在这段感情里面，一直都是那么隐忍，不具有攻击性和占有欲，所以她在锁妖塔的牺牲才那么让人伤心。
尽管林月如确实是这段感情的后来者，但我们很难不心疼林月如这样的女孩。
她比任何人都懂得，爱不是勉强，爱不是占有。
△锁妖塔这段每次看都要哭
至于李逍遥和赵灵儿的爱，也不是单纯的虐恋或者甜宠。
剧里有一句话——“相爱不如相知”。
赵灵儿深知自己身负女娲后人的使命，要回去拯救南诏国，所以她也愿意放手李逍遥和林月如在一起。
因为她觉得，林月如和李逍遥才是更合适的那个，他们都是同一类人，外表没心没肺，内心比谁都善良、温暖。而且林月如可以和李逍遥在一起闯荡江湖，而她自己终究不是人类。
而李逍遥，知道赵灵儿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以后，也接受了分开，并没有死缠烂打。
他知道，爱一个人应该支持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与其执着痴念，不如化为祝福，不要让你的爱腐蚀对方。”
这就是这段三角恋之所以会成为经典的原因，三角里的每一个人，想的都不是占有、抢夺，而是站在对方的立场考虑，理解、尊重对方的选择。
如此坦荡、纯粹的感情，在我们现在的偶像剧里，已经很难再有。
李逍遥、赵灵儿、林月如的感情很感人，但《仙剑1》让人念念不忘的，其实是它的悲剧性结局。
在那个悲剧里，它讲了格局更大和更高维度的爱，而不是困囿于爱情。
灵儿的妈妈巫后，她也曾经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但是她在最后时刻领悟到，超越于个人私情的，是她对世间万物的爱。
所以，她坦然接受了自己的使命，回到南诏国赴死。（巫后这段也是剧增加的，游戏里只有她和巫王的故事）
而灵儿，几乎也是和她妈妈一样的命运，她爱逍遥哥哥，但是她也爱南诏国的子民，她没有办法为了自己的爱情，牺牲另外一份爱。
△孙莉演的巫后也很经典
而阿奴和唐钰之间的爱情线，是剧里增加的。
他们两个最后也选择牺牲自己，化作比翼鸟守护南诏国。
虽然是一个讲“爱”的故事，但是这里面却没有一对是“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圆满结局。
可是，也正因为不圆满，它是留在我记忆中挥之不去、无可取代的经典。
可以说，《仙剑》和金庸武侠小说的价值观，组成了我人生的底色，一直影响着我，它们让我知道，爱情是很美好的，但是这个世界上，永远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
最后，回到最初的问题——为什么说翻拍《仙剑1》不可能。
因为看看上面那些让《仙剑1》成为经典的要素，在我们这个时代还能找到吗？
我们现在拍剧先挑红的有流量的演员，这样哪怕剧砸了也有话题度。
自从《花千骨》和《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红了以后，仙侠剧的主线，基本上就只剩下几世虐恋这种，套路都差不多，就看哪对痴男怨女更虐心。
至于爱情，也变得很简单粗暴，男女主角一定要在一起。第三者不可能会有林月如这样善良的人，他们只会以恶毒的模样出现，李逍遥在这个时代，大概只会被叫做渣男。
△我们现在实在太轻易把一个人定性了。
我很怀疑，这个时代，还有没有人相信《仙剑1》里这么淳朴、理想化的价值观。
之前《演员请就位》的时候，佟梦实、毛晓慧、祝绪丹重演过锁妖塔的片段。
不好意思，不仅一点都不感人，而且看上去还有点滑稽。
每个人的表演都是那么脸谱化，佟梦实版李逍遥就是脚踏两条船的负心汉，毛晓慧的赵灵儿像是心机绿茶，祝绪丹的林月如则是被抢男人的“受害者”。
别说观众不信，演员都不相信自己演的。
他们演的不是李逍遥、赵灵儿和林月如，而是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的情节。
△《演员请就位》里的《仙剑》片段，对不起，林月如是真的不会说这样的话。
所以，剧情可以复刻，只是我们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精气神。
当年《仙剑1》的成功，是依托于一群开放的、不会以“非黑即白”来判断事物的观众，以及一群认真的、不会以“流量”来制作剧集的内容生产者。
但是，在这个年代，很难再有人会为了一个林月如这样的“第三者”流泪，很难再有新人憋着一股劲去卯演技，更加很难有剧组敢大量起用名不见经传毫无流量的演员……
与其重拍不如怀念。
很幸运，我的少女时代玩过一个叫《仙剑》的游戏，也看过一部叫《仙剑》的电视剧。
但也很遗憾，那居然已经是我少女时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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