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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甜到爆的小说?

19840304 回答数5 浏览数1503
有没有甜到爆的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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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wue | 来自广东
我远远看到男友和别的女生接吻,回到家哭着给他发信息说分手。
他直接打电话过来,冷嗤一声。
「有种站到老子面前说。」
1
「分手吧,陈遂。」
我吸了吸鼻子。
输完这几个字,又擦掉手机上滴落的眼泪。
摁下发送键那一刻,我就抑制不住地抱住膝盖哭了起来。
今天远远看到他和别的女生接吻,我却没有勇气上去质问。
害怕陈遂一生气,他 1 米 87 的个子直接把我抡飞。
虽然他没打过我吧,但电视上不好多这么演的吗……
怎么又遇见一个渣男。
这么想着,就不自觉越哭越凶。
手机忽然响起。
我擦了擦眼泪拿起来看。
陈遂没回信息,直接打电话过来。
我清了清嗓子才接通。
「什么意思?」他声音听不出情绪。
我想让自己听起来硬气点,语气不自觉地理直气壮,「你出轨,我要分手。」
「我怎么了?」他似乎真的不可置信。
我底气来了。
便说:「我都看到了,在你们寝室楼下,你亲了别人。」
「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居然还不承认。」我怒气更甚,「分手吧,渣男!」
陈遂冷嗤一声,声音毫无温度。
「有种你就站到老子面前说。」
2
我还没反应过,对面就撂了电话。
虽然陈遂语气平平,我还是听出了一丝寒意。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
玄关处的门就被从外面打开。
是陈遂。
「……」
哦,他知道我公寓的密码。
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我,缓步走过来。
我不由得发怵,抱着抱枕窝在沙发角落。
「你来干什么?」
……声音好没底气啊。
「来听听我被分手的理由。」
他散漫地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淡声道。
我下半张脸埋在抱枕里,嗡声道:「我不是说了吗?」
陈遂看了我两秒,「你什么时候看到我和别人接吻?」
我被迫又回想了一遍那个场景,有些低落。
「4 点左右。」
他哼笑一声,把手机轻甩在茶几上。
上面播放着一段一群人打篮球视频,还有录制时间。
「4 点我还在操场打篮球,你见鬼了乔希?」
我抿着唇,把下午看到的场景一字一句跟他描述着。
当时虽然我只看到个背影,但身形身高都很像。
甚至穿的外套都一模一样。
「那是我室友周卓,他今天找我借了件外套出去约会了。」
我听着陈遂淡声陈述,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但依旧死鸭子嘴硬,小声嘀咕,「背影也太像了吧,不怪我认错。」
陈遂没说话,直接起身朝我走过来,站在沙发边。
我背脊莫名有些发凉,眼巴巴地看着他。
「你要干什么?」
下一瞬,我就被他抱起来站在沙发上。
手不禁搂住他脖子。
「他比我矮半个头你没看出来?」
「有吗?」
我低头看着陈遂,歪头想了一下。
「欠打?」他微哂一声。
我下意识接了句:「你要家暴吗?」
他懒洋洋嗯了一声。
接着,在我后腰下方的部位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我脸登时烧了起来,瞪着他。
流氓!!
他似乎心情好了不少,顺势转了个身直接抱着我坐在沙发上。
我被他摁在腿上和他面对面跨坐着。
「还分吗?」他好以整暇地看着我。
我自觉尴尬,俯身埋在他颈窝里不出声。
耳边是磁性低沉的轻笑。
随即耳根就被轻咬了一下。
「你也就跟我作。」
3
穆泽嘉回国了。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他已经站在我面前了。
「希希,好久不见。」
面前的男生依旧看起来干净阳光。
可谁想到我和穆泽嘉分手的原因,是因为他出轨一个学妹。
被我在宾馆亲眼看到。
当时他把那个女生裹在被子里,点了根烟坐在床头。
毫不心虚地对上我的眼睛,「那怎么办,乔希。」
「你又不让我碰,我总得解决生理需求吧。」
分手后他大方地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了。
他已经大四了,没课便带着新女友满世界旅游。
算起来,我似乎也有半年没见到他了。
「有事吗?」
听到他熟稔地叫我,内心不由得升起一股排斥。
「中午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我后退一步,摇了摇头,「没空。」
「你是还在生我的气吗,希希?」他眼睛黯然下来,「虽然我当时做错了,可一直以来我还是只喜欢你。」
????
我几乎要维持不住我的礼貌。
穆泽嘉还在继续说着:「所以,希希,可不可以原谅我?」
随即就作势要来抱我。
还不等我躲开,身后就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
「朋友,告白找错对象了吧?」
陈遂缓步走不过,瞥了眼他伸过来的手。
「手。」
穆泽嘉悻悻收回去,语气不悦,「你谁?」
我终于找到机会开口,看向穆泽嘉。
「我男朋友。」
穆泽嘉咬着牙,半晌冷笑一声。
「乔希,才多久,你就又谈一个了?」
「寂寞空虚冷了是吧。」
4
几乎是瞬间,我就感到身边的陈遂散发出的阴沉气息。
我忙拉住他的手,怕他动手。
我犹记得,之前有人挑衅这位太子爷,也是个拼爹的无脑富二代。
他直接开着轰鸣的超跑朝那人撞去。
在不到半米的距离才猛地停下。
那人直接被吓跪在地上,尿失禁了。
「没事的,陈遂。」我晃了晃他的胳膊,抬头看着他。
陈遂看了我一眼,终究没走上前去。
我站在陈遂前面,平静地看着穆泽嘉。
「我真好奇啊,穆泽嘉,」我一字一句:「你那时候泰迪附身嚷嚷着要解决生理需求的时候,想到你这番双标理论了吗?」
穆泽嘉脸气得涨红,上前一步。
陈遂立刻把我拉到身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我只说一遍。」
「别再试图招惹乔希。」
穆泽嘉自知理亏。
最后冷哼一声,转身离开了。
5
「怕我动他?」陈遂把我抵在树上,漆黑的眼睛盯着我。
「还惦记他是吧?就因为他是你初恋?」
我有些无奈,双手环住他脖子。
「他有什么值得我惦记的?他没你高,没你帅,还没你有钱。」
刚还戾气十足的男生瞬间被哄好。
他挑了挑眉,「挺肤浅啊,乔希。」
我大方承认。
陈遂又慢条斯理地开口:「以后让你感受更深层次的。」
「什么?」我一愣,困惑地看着他。
他气音喷洒在我耳边,笑道:「等领了证,老子带你开次荤,你就知道了。」
我反应过来,拧了下他胳膊,瞪着他。
混蛋,满脑子废料!
我正想踢开他,挣脱出去。
又被他毫不费力地摁在树上。
陈遂单手托住我的侧脸,俯身亲了下来。
我咬紧牙关,故意不松口。
他也不急,含着辗转几次后,扶在我后颈的手游伸到前面,捏了下我的耳垂。
我浑身一颤,下意识松了力,被他撬开牙关。
直至快呼吸不上来,他才不紧不慢地离远了些。
有一搭没一搭地亲着唇角。
「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没学会换气?」
我也想问自己,怎么都这么久了,还是每次被陈遂亲就会脸红。
6
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陈遂,暴戾到让我恍惚觉得,
如果他手边真的有刀,他会剁了穆泽嘉。
那次晚上社团聚餐,穆泽嘉作为上任主席,很稀奇地也参加了。
整场饭局,他没有跟我说一句话,似乎不认识我一样。
我当然求之不得。
但差不多都散场,没几个人时,穆泽嘉喝多了。
回去的路上仗着深夜没什么人,非拽着我说是走不动了,要住在旁边的宾馆里。
我使劲想甩开他握在我手腕上的手。
却依旧纹丝不动。
「不是,乔希。」他醉醺醺地看着我。
「你肯定都和陈遂睡过了吧?还装什么啊。好歹咱俩好过一段时间,跟我睡一觉怎么了?」
我手腕被勒的刺痛,被迫又跟着他走近一步。
「穆泽嘉,你现在不清醒,快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拖着我已经走到宾馆门口。
陈遂刚巧也和室友在附近聚餐。
我不知道他回去没有,想给他打电话但腾不出手。
我几乎要急哭了,慌乱中看到不远处的陈遂和他室友。
「陈遂!」
他朝我看过来那一瞬,我悬着的心就安了下来。
陈遂这个点才出来,应该是喝了点酒。
他看到这一幕,直接沉着脸拖起旁边一把椅子,走过来。
没有丝毫停留地朝穆泽嘉后背砸过去。
我被攥着的手终于松开。
7
穆泽嘉本来就喝多了有些不稳,被这一砸直接摔在地上。
「老子警没警告过你,让你别再纠缠她?」
陈遂的声音毫无温度,却又诡异地平和。
穆泽嘉倒在地上,一边嚷着痛还不忘一边嘲讽。
像是在挑衅陈遂的底线。
他半眯着眼「呿」了一声,「什么你女朋友?我跟她亲嘴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陈遂没说话,抄起手边的一个空酒瓶冲穆泽嘉的脑门直直砸了下去。
「今天,老子帮你长点儿记性。」
他淡声丢下这句话,又一次捡起那把椅子朝穆泽嘉走过去。
陈遂表面越平和,越代表他没有理智。
「陈遂……」我看着穆泽嘉脑袋上溢出来的血,有些心惊胆战。
他似乎没听见,脚步依旧未停。
直到我再一次吼出他的名字,他的室友才堪堪回神,忙架住陈遂。
当时混乱一片,完全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切都被一个躲在暗处的人录了下来。
8
穆泽嘉手脚并用往外爬了几步,忙不迭远离陈遂。
他回头确认陈遂真的被室友拦住后,顶着还往外冒着血的鼻孔,就嚷着。
「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陈遂听着也只是扯了扯嘴角,居高临下地睨了他一眼。
毫不畏惧。
但我不想他留档。
我把衣服捋正,抿着唇走过去。
刚想告诉穆泽嘉。
他报警没问题,那我也会如实告诉警察我被他骚扰的事实。
但渐近的警笛声打断了我的话。
不知道是谁已经报了警的。
我们直接被带去了派出所。
还没等我找到机会靠近穆泽嘉,从电梯里走出来的一行人让我瞪大了眼睛。
正逢市局副局长到这里检查工作,所长等人陪同。
副局长不经意转眼看到了陈遂和我,顿了顿便转脚步走过来。
「臭小子,犯事儿了?」
所有人视线猝然都聚集在陈遂身上。
陈遂提了提眉,「赵叔,巧啊。您怎么也在这儿?也犯事了?」
众人一脸惊恐。
这是可以说的吗……?
我:「……」
上次我和陈遂出去吃饭,遇到过这位赵副局长。
彼时他还穿着便装。
陈遂介绍他也只是说一位关系很好叔叔。
虽然是他父亲的朋友,但居然跟他这种吊儿郎当的性格却更合得来。
9
果然,赵叔并未生气。
只是哼笑一声,「来这儿了还狂呢。」
他并未给陈遂求情说什么,但所有人也不是傻子。
加之我已经把我的话转告了穆泽嘉。
最开始闹得最凶的他也没再说什么,做私了处理。
……
从警局出来只剩下我和陈遂了。
穆泽嘉大概怕陈遂再找他麻烦,一放人他就蹿了。
凌晨 2 点,我和陈遂并肩走在空荡的小路上。
他沉默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又牵起我的手,才低声开口。
「刚才是不是吓到你了?」
我点了点头,「有点。」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乔希,别怕我。」
我看着面前这只 1 米 87 的却明显低落的大狗狗,停下脚步。
踩在边上的小台阶上,和他视线齐平。
双手捧着他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不是害怕你打人,我知道你是为了我的。」
他抿着唇不出声。
我继续道:「我只是害怕你因为打他害得自己在警局留档,为了那种人渣没必要的,懂不懂啊小陈?」
说着我还晃了晃他的脑袋。
「所以,以后真的不要有下次了。答应我好吗?陈遂。」
他垂眸颔首,把我摁进怀里。
「好。」
「我答应你。」
即便是刚才在警局都坦然到毫不在意,依旧一副不可一世模样的陈遂,现在却担心我会惧怕他,而变得有些小心翼翼。
我不禁有些心疼,乖乖窝在他怀里蹭了蹭。
10
安谧的气氛中,我忽然回忆起穆泽嘉挑衅陈遂的那句话。
「我跟她亲嘴儿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呢?」
我顿了顿,虽然他一直没问,也没有表现出来任何介怀。
但我也不希望他自己一个人憋着。
我从陈遂怀里抬起头来,看他。
「穆泽嘉今天是乱说的,你别当真。我和他在一起才两个月不到,最过分的也就是他只过抱过我一次。」
陈遂瞬间反应过来我的话,轻笑一声。
抬手拨了拨我的唇瓣,「哄我?」
我有些脸热,眨了眨眼,大方承认。
「对呀。」
「我真没太在意,就算不是也没关系。我看上的是你这个人,懂吗?」
他眼睛里有看的到的认真。
但不在意归不在意,一点没吃醋我是不信的,
是以,我有意逗他。
「是吗?」我歪头看着他,「不知道是谁,听完穆泽嘉的话,脸阴沉得好像要……」
话音没落,陈遂就摁着我的后脖颈,俯身堵住了我的唇。
力道有些凶猛。
周围的过于安静衬托出彼此间的吞咽声更为明显。
我喘不过气了,抬手推了他两下。
这才被放开。
陈遂埋在我颈窝里也不说话。
半晌才开口,还是那样凶了吧唧的口气。
但我却听出一丝委屈。
「为了亲你,老子那两天都没敢抽烟。」
「我他妈也没经验啊,怕第一次给你的体验感不好。」
我忆起那天,彼此都是对方的初吻。
距离拉进,温热相贴时,陈遂也不太会。
第一次接吻,是个莽撞而又青涩探索的过程。
11
陈遂打人的视频被悄然公布到学校超话。
事情在悄无声息地发酵。
刚得知此事时,我满心都在担心陈遂,被众人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误解,谩骂。
但当我点开视频才发现。
那个发布视频的人,是将矛头有意无意地引到了我身上。
标题清晰明了。
「前任和现任大打出手,这女生脚踩两条船,为了展现自己的魅力吗?」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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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之家.叶子 | 来自北京
领导发消息:「帮我编辑短信,我骂人没你脏。」
我帮了。
一小时后,全校暗恋的男神微笑着敲我办公桌:「是你说我的文弱小无力,像你死去的前男友?」
「这激将法玩儿的。」
「到底是想看文还是想看人?」
咱能说,都,都想吗?
1.
我帮实习领导骂了一个作者。
谁知那人第二天就来了公司。
不仅是公司的客户,还是我大学的特聘专家!
专家今年 27 岁风华正茂。
爱荷华大学的博士高材生,长了一张斯文败类的脸,迷倒万千学生老师。
可就是这样一个男神,竟然是我每晚都要追的小说的作者,「X 大」!
这换谁不迷糊啊?!
他来公司谈项目的时候,同事都疯了。
只有我拼命往桌子里藏,突然咚咚两声,
他撑着我的桌板微笑问:「是你骂我,像那弱小无力的……」
「谢老师,其实我是替——」
领导的肘子瞬间将我狠狠一捅,
威胁要把我的工资单捅碎!
「我是替广大的读者催更的!」
「……现在读者都这么催!」
谢耘笑而不语,单手翻出手机,检阅他的评论区。
然后,他沉默了。
知乎的美少女们,
平时你们都是怎么催更的,自己心里都有数的吧?
领导带谢耘聊合作,突然他回头看我。
「姜宝宝?」
「周一的课,记得早点来。」
「我们认识一下。」
2.
周一,上学如上坟。
当初斥 200 元巨资让黄牛帮抢谢耘的选修课有多决绝,现在就有多后悔。
我各种躲着他,可室友突然吼:「宝子,X 大昨晚居然更新了耶!」
「你不是说只要叉大这个月更新,你做变性手术都要以身相许吗?」
我:「闭!!」闭麦啊!
讲台上翻讲义的谢耘,若有似无地向我扫了一眼。
下一秒,他居然笑了!
浅浅微笑!
我趴在桌子上瑟瑟发抖:「宝,你知不知道我们每天追的小说,竟然都是谢耘写的……」
「谢耘就是 X!!」
「什么?!!」
得知真相的室友直接冲上去要签名。
「大大!姜宝宝说你是 X,请问能跟我合张影吗!」
「可以。」
我飞奔开溜。
谢耘抬眼,嗓音低沉。
「姜宝宝,你不一起?」
「哦呵呵,一起一起。」
我们刚才谈话的内容,只要不是聋子,谢耘肯定是听到的。
还做变性手术。
他肯定觉得我思想不纯了。
「那个,谢老师,」
「我之前一直以为 Xylah 大大是小姐姐来着。」
「所以我绝对没有质疑您性取向的意思哈!」
「嗯。」
我在停车场单独找他道歉,他反应很淡。
我更慌了:「谢老师,那您不会公报私仇,让我期末不及格吧?」
大学里的课都有通过率。
每学期都有那么几个人不及格,我可不想因为这件事被影响。
他按下车钥匙:「你期末作业不是已经交过了吗?」
「是,是啊。」
「我已经录入分数了。」
我:(⁎⁍̴̛ᴗ⁍̴̛⁎)
作为从小靠语文成绩拉分、饱读上百本言情小说的我,哪怕是选修课,我也是对自己热爱的创意写作成绩有那么一点点期待的。
「那我的文章,分数高、吗?」
谢耘想了想:「还可以吧。」
「但我觉得你有些动作描写夸张了。」
我:「哈?」
「具体评语你在 BB 平台上看好了。」
我当时还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动作描写夸张是什么意思,
直到打开教务系统,手机都差点砸到脸上!
原来是提交作业那天,网络太卡,我不小心把作业上传错了!
我看着附件里的《捣碎玫瑰》,欲哭无泪!
这本是我兴趣使然乱写的一篇小言情文,文笔不咋地也就不说了,可里面有一段赤裸裸的内容啊!
【她是一朵粉红玫瑰,沐浴完清晨的露珠愈发显得娇艳迷人……】
接下来的内容不堪入目,而那篇无比正能量真正的作业,正安详地躺在电脑桌面上,仿佛对我说:亲亲,这边建议原地紫砂呢!
我捂着眼一点点挪着看成绩,
一个 9!
好家伙,竟然是 99!!
教师评语那栏写着:
按照惯例此篇文章或许难以被给予通过,但是作者行文大胆,展现了现在高校学生对亚文化的理解和对亲密关系的渴望,在一众陈词滥调的讴歌中脱颖而出……
接下去的评语我没眼看了!
什么叫对亲密关系的渴望!什么叫对亲密关系的渴望啊!!
死吧!死啊!!!
我尴尬得想原地消失,手机丁零一声。
【你关注的作者回复了你】
点开一看,是我给 Xylah(谢耘)以前的一条评论被回了。
我的评论是:
【不完结的坏东西!左勾拳!右勾拳!飞踢!拎领衣往地上甩!在你肚子踩踩踩踩踩!……】
他的回复是:
【今晚来踩。】
我掐自己人中,尤其是想到他顶着那张漫画脸对我说这句话,心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不!
他几百万个读者,肯定是开玩笑的。
我假装没有看到。
身后室友一阵哀嚎。
「我靠,我创意写作课才 62 分!」
「我也才 65。」
「谢耘给分也太低了吧!!!呜呜呜,果然上帅哥的课都是有代价的……」
求生欲让我捂紧屏幕。
怎么办……
他给我 99 诶。
3.
全校选谢耘的课的人期末得分都很低。
据说就连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许芦都只有 69 分,甚至被刺到哭着从办公室跑出来。
许芦冷眼站在我桌前。
「我看到了,全班平均分 62,只有你一个 99。」
「我问谢老师为什么给你这么高,他说你写得独特有胆量,你究竟是怎么写的,敢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吗?」
「我……」
「姜宝宝,你从大一开始就是倒数第一,我有时候都很好奇,像你这样智力都明显比别人差一大截的人,是怎么考上我们工程学院的?」
我气急败坏,我高考是超常发挥了,可我也不至于智力有问题吧!
「我理科是不好,说不定就是因为这样才擅长写作呢?」
「呵呵,」许芦抱着肩,忽然,俯下身在我耳边说。
「其实我看到你的作业了,」
「你信不信,只要我把它打印出来让大家看看,你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我瞪大眼睛。
许芦又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大声说。
「放心,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
「毕竟——你这样门门六十多分的差生,选修课就算再高,也永远烂泥扶不上墙。」
她没说完,但是她看我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感受到周围同学的目光,像一片片刮刀一样刮在我的身上。
我窘迫极了,想找地洞钻起来。
这时,门外有人说:「写文章没创意是能力问题,攻击人也没创意的话,就是人品和能力都不行了啊。」
谢耘在笑,标志的如沐春风。
此时却有点像笑面虎,也看不出来他生气,眼神有些薄凉。
「谢老师,我……」许芦被他一个眼神看到噤声。
他又看向我,对我招手:「姜同学,你过来。」
4.
「带你去个地方,半个小时,有空吗?」
我尽量掩饰自己心情的低落:「去哪呀?」
「你想去哪?」
我嘀咕:「只要不是去踩肚子就……」
下一秒,气氛沉寂了。
谢耘看我良久,
几秒后,他勾了勾嘴。
最终道:「果然是你。」
我大骇!
没等我辩解。他已经结束了话题,大步走在我前面。
他带我去了图书馆。
一边挑书,一边把一些适合我提高写作水平的工具书放在我手里。
我习与性成似的跟在他身后。
有人议论:「那是谢耘吧!太帅了!」
「这样的帅比为啥不是我们学校的在职教师?如果在职就能天天看见他了!」
「嗐,当老师哪有写书自由啊,据说他在网上是大神作者呢!好像家里也很有钱!」
我魂不守舍地听着。
突然,手上的重量又沉了。
我匆匆扫了一眼书名。
从脖子红到耳朵根!
「这这这这这这本就不用了吧……」
他一脸坦然:「弗洛伊德和福柯对本科生都有点深奥,李银河可以读,但是这里没有。」
「这本先看看也行,当启蒙。」
谢耘说这些的时候,眼睛是那么澄澈。
他本人跟色念二字毫不沾边,可我脑补出外太空,嗨到手指尖都在颤抖。
《枪与玫瑰的使用方法》
我翻开目录,眼睛都要被闪瞎了!
好奇的美女们可以去搜搜这本书,保证你们跟我一样会被闪瞎!
他挑完书就对我说:「今天是最后一节课,下学期可能没有机会在学校见面了。」
「这几本书,当是我对你的课外指导吧。」
「谢谢你……」
尽管不好意思,我也非常受宠若惊。
毕竟,当了三年倒数第一的我,这是头一回知道当第一的感觉。
只可惜再也见不到他了。
我抬头小心地说:「那我以后,每天都追你的小说,你可要记得更新啊!」
他笑笑:「嗯。」
5.
晚上谢耘又给我以前的评论点了个赞。
我的评论是:
【我在农村出生,家里有头大水牛,刚刚下地的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对它说耕啊!你耕啊!!】
这条评论不是我原创,给他相同留这句话的人也有很多,但他只给我一个人点了赞。
我看着那个小红点失神。
室友也看到我的评论独一条有「作者赞过」。
「姜宝宝!谢耘又给你的评论点赞!他是不是对你有意思?」
「怎么可能!」
我连忙否认,结果我一急,谢耘下午帮我借的那本让我浮想联翩的书掉在了地上。
室友看到书名后喃喃。
「《枪与玫瑰的使用方法》……」
「我靠,这本不是讲那种知识的吗?」
「姜宝宝,你跟谢耘不会是在图书馆探讨成人话题吧?」
我:「绝对没有!」
他还顾及男女有别,故意把书扣过来了!
可我室友当时竟然忘关麦克风了!
千人会议室里,辅导员很快严肃道。
「这位同学。」
「注意尺度!!」
6.
【姜宝宝】【图书馆】的话题在全校范围内传疯了。
因为谢耘本人高冷,没有人敢往他身上想。
所有人都想到了我校传媒学院那个同姓同音的院草,谢昀身上。
都说我那天跟那个谢耘在图书馆做你知我知的事。
可那个谢昀不是单身。
女朋友还是个大美女,网上粉丝都有好几十万!
李素素约我见面的时候,我拿咖啡的手都在抖。
可她却很淡定地理了理睫毛:「姜同学,那天那个时候我跟男朋友都在外面,所以我知道是误会。」
「我找你是想帮你一起澄清网上这些谣言,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担心哈。」
「谢谢你美女!美女一生平安!」
李素素笑:「都是女孩子,互相帮忙应该的嘛!」
我跟李素素聊得挺好的,可这时谢昀本人也来了。
谢昀真人高浓眉大眼,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抱着李素素,两个人确实是颜狗盛世。
我正想快乐磕 cp,他却说了一句让我瞬间下头的话。
「老婆,这次辛苦你了。」
「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对面才女那一款,我喜欢你这样好看的美女。」
说着,他亲了一口李素素。
我一脸黑人问号?
帅哥,你专一宠女朋友是挺好的,但也不用拉踩我不好看吧!
我要哭了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
李素素这时表情也有点尴尬。
她安慰我:「你别听我男朋友的,他直男没礼貌。」
「哦嘿嘿,没事。」
看在美女的份上,我原谅了。
可谢昀还不依不挠,跟身后几个哥们打趣:「我说的是事实嘛!」
那几个男生也很不厚道地笑道:「那是必须的,谢昀又不是瞎子,只要是个男人都知道该喜欢哪一个……」
「哈哈哈哈!」
我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男生当面容貌羞辱过。头脑一片空白,忽然,一股薄薄的浅力从后面托住了我。
谢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他长身站立,近近的距离,能嗅到他身上乌木的香气。
「澄清一下。」
「那天图书馆里的男人是我。」
「因为名字同音,才会传成那样。」
「姜宝宝喜欢的类型,不是,你。」
谢耘一字一句说完,周围安静如鸡。
他可是这半年火遍全校的文院男菩萨啊!
别的不说了,就他们传媒学院那几个有名的美女,无一不为抢一节谢耘的选修课如痴如狂。
李素素现在看谢耘的眼睛都成了星星眼。
「谢,谢老师跟姜宝宝原来是 CP 吗?」
「不是不是!」我连忙否认,「都是误会!」
「我们没有……」
李素素一脸了然:「啊啊啊我懂的。」
「谢老师,没想到你私底下玩很大!」
「谢老师,您是英雄!」
那几个男生现在看我的眼神肃然起敬。
我:??
谢耘这才意识到歧义,可是再解释也是越描越黑,他看我一眼,随即很腹黑地搔了搔下巴,
「你们传媒院长好像是我老朋友来着,」
「以前经常让我帮忙改你们的期末试卷。」
「好累。」
众人:「……谢老师,我们绝对不会说出去的……您放过我。」
谢耘这才扯了扯唇角:「好。」
7.
等李素素他们走后,我问谢耘。
「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澄清?」
「不好意思,我只顾着大家传你介入他人感情,忘记图书馆那一茬了。」
谢耘表情挺真诚的。
不过他总归也是照顾了我的名声,我想了想,又问:「你真的经常帮忙改试卷?」
「是不是改过我的呀,所以上次说我能比那个写得更好?「
「小朋友不用知道那么多。」
谢耘轻车熟路地掂了一下我的书包:「还好,不重。」
我跟在他身后,自顾自地说。
「你为什么给我分数那么高啊?我不信你真的很喜欢那篇作业……对了,我们还是找个机会把图书馆的事说清楚吧。」
「怎么说清楚。」
突然他站住转过身,我哎呦一声,差点踩到他的脚,
我为了躲开,又差点摔倒,
他扶了我一下,我隔着衣物能感受到他紧绷的肌肉,紧张得耳朵嗡嗡作响。
「就,就说说我们什么都没有。」
他淡淡扫我一眼:「我不在乎。」
「可他们会传你的谣言的。」
他停下脚步,定定看着我。
「我本来就在追你。」
「看不出来吗?」
我傻了。
抬头看了一眼橙红色的天空,云层落日纹理细腻,不像在做梦。
「可是……我们很熟吗?」
他很认真地说。
「我们可以慢慢熟悉。」
我皱了皱眉。
既然都不熟悉,谈何追求。
「如果你都不了解我,又怎么可能真的喜欢我。」
「比你想象中了解。」
我笑着反问:「是吗?你了解我的三围?还是三观?」
谢耘:「等一下。」
他突然让我站住,然后开始认真地上下打量。
我被他灼热的眼神看到发怵,飞快抱住自己。
「干嘛呢?」
「目测三围。」
我腾地一下火烧到天灵盖,一句「流氓」到了嘴边,
他突然伸手,想摸我的头,又把手缩回,最终只是带着疏离感地帮我往上提了提书包的肩带。
「开玩笑,我现在仅仅只是比较了解你看小说的口味,」
「以后也要多了解每天都全新的你。」
8.
那天,我给谢耘留了句「我考虑考虑」就跑了。
实话说,被这样一个男神表白,我心无波澜是不可能的。
但是理智还是告诉我太突兀了。
毕竟,我们现在连个联系方式都没有。
只有选修课一个微信群。
我们保持着某种默契。
我没加他好友,他也没加我。
可我没想到谢耘的表白这么快就翻车了!
几天后,我看到就看到他跟一个穿着精致的女孩子在校门口烧烤店约会。
举止熟络,好像还在说相亲的事。
我下意识背过身,鼻尖一阵酸涩。
果然是玩我的。
前脚跟我表白,后脚就跟别人相亲,难道是这样已经步入社会的男人日常生活的标配?
垃圾!大骗子!
我一边骂一边拿烤串就走,
突然身后有人喊我:「姜宝宝?」
「真的是你!」李素素看看我,又看看身后不远处的谢耘。
「你也跟谢老师一起来吃烤串呀?」
这下,谢耘和那女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我看来了。
我看到谢耘对面的富家女,在看到我脸的一瞬间,僵硬了。
9.
我没来得及探究富家女脸上的表情。
谢耘已经起身朝我走来。
「我听你室友说你晚上偶尔会来这里买夜宵,所以来碰碰运气。」
他手里拿着一本上次在图书馆没找到的书。
「给你的。」
我有点诧异,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等我?
还是,这只是他撩我的手段。
「你……跟我过来一下,我有话跟你说。」
我跟谢耘去了无人的小巷。
思索再三,还是下定决心告诉他我的决定。
「谢老师,上次你让我考虑的事情我考虑好了。」
我们不合适。
很严肃的画面。
可是等我下一句话说出来,氛围崩了。
「我们分手吧!」
我太紧张说错了!
是我们不合适啊!不合适啊!救命啊!
谢耘小愣了一下,但他很给面子,甚至顺势拉起了我的手,带着跟他年纪不符的萌感:「宝宝为什么要分手?是我哪里做错了吗?」
我:「!!不是!不是要分手,是我们不可以在一起!」
「在一起的。」
我甩他手:「你什么情况呀,为什么要跟我在一起,你都有白富美了。」
「可我喜欢的是你。」
在听谢耘说喜欢我的时候,我心跳漏了一拍。
撞进他绵长的视线,想起了他笔下陪我整整三年的小说,
就像一个老朋友一样,那么惊艳,却又那么熟悉。
每一个字,都完美踩在我的审美和三观上。
但他喜欢我什么?
总不可能喜欢我写的小黄文吧。
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
还没有拥有,就准备率先承受失去。
我故作轻松地耸肩:「谢耘,你也知道,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吧。」
「你也听到了,就连谢昀那样的男生,都会嫌我普通。」
「我真的不相信你会喜欢我。」
「那你呢?」
我知道,他是问我喜欢不喜欢。
我能感觉到他很紧张。
我想说不喜欢,可我做不到自欺欺人。
最后我叹了一口气。
「喜欢又怎样呢?这世上,也不是所有喜欢的东西都要拥有。」
「我不准备拥有你。」
说完,我能感觉到谢耘和我的心情都有点落寞。
良久,他漠然地吐出三个字。
「知道了。」
一阵冷风,吹得我眼角也凉凉的。
这时,突然一道手电筒灯光闪过。
「我凑,前面有人偷情!」
我:「??」
巷子口出现一群刚蹦迪回来的男女,
一个个都醉疯了,甚至顾不得谢耘的身份,兴奋地拿起手机,开始拍小视频。
「我去,这不是文学院那个帅比嘉宾??」
「是谢耘!另一个是姜宝宝!!原来那天说的图书馆里的是这个谢耘!」
「兄弟们给我冲,把他们拿下!!」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我一下子慌了。
这个动作让他的神情再次温柔下来。
「我说的是知道你喜欢我了。」
他轻笑一声,一把扣住我的腰,俯下身来。
借位地在我眉心落下一个吻。
我瞪大眼睛,「谢耘你……在干什么?」
「你上次让我帮忙的。」
他嗓音有点哑,「我帮了。」
不澄清。
而是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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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呼呼 | 来自北京
期末考试的时候有个帅哥撑着下巴看我。
不仅对我笑,还给我抄了他的答案。
结果成绩出来,我倒退了一名。
从倒数第三,变成了倒数第二。
我从此和唐煜扬不共戴天。
直到后来。
他清华保送。
把我搂在怀里做题。
我每做错一题,他就……
1
学校的期末考试突然不按往年的套路。
不再根据成绩排座,而是随机抽签。
本来我都和半斤八两的「战友」串通好了,结果现在我坐在考场中央,欲哭无泪。
前后左右,除了左边的位置是空的,其他人我一个都不认识。
左边的那个人,有可能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吗。
很难的啦。
结果有人踩着铃声到考场,我一瞧,好家伙。
真是年级第一的大学霸。
2
师大附中估计没人不认识唐煜扬。
不仅因为他长得帅,还因为有次月考他甩了年级第二 104 分。
开考的铃声打响,我偷偷地看他。
……手底下的卷子。
他指骨匀称,写字也不快,只是离得有些远,我没怎么看清。
勉强找出那个笔画,却又不确定到底是 C 还是 D。
我撇撇嘴,自己看卷子上的题目。
语文英语我还能蒙一蒙,数学我真的一筹莫展呀。
下意识地再去看身旁位置的人。
结果就撞进他满是星星的眼睛里。
3
年级第一的唐煜扬一定是个大好人。
他居然愿意给我看他的卷子。
怕我看不着似的,还把卷子往我这挪。
我拿口型对他说谢谢。
他见了,就笑弯了眉眼。
我没见过有人笑起来这么好看,一时间有点慌神。
视线落回自己的卷子上,开始分不清心跳是为了成功地在考场作弊。
还是因为他。
4
一上午考两门课,中间有半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我拿余光瞟旁边的座位,他起身出去了,应该是去上厕所。
再回来,却站在了我座位前。
他挺高的,垂眼看我,指节扣在我桌子上,阴影能把我整个人拢住。
「我卷子,你全抄上了?」
我仰头蒙圈地看着他。
他看人时,又认真,又有耐心。
说话的调也温柔。
「嗯?」我只好点头。
「我刚刚瞄了眼你的卷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分了 AB 卷?」
「……」
所以 A 卷是横向答题,B 卷是竖向答题。
我给搞忘了。
答案全错了。
5
第二堂考试,我心凉了半截。
让剩下半截也凉了下来的是,突然,嗖的一下。
我身后丢过来一团纸条。
展开一半,刚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答案。
蹬着高跟鞋的老师就一把将纸团从我掌心夺过。
「好啊,吴优优,不努力学习,尽想这些歪门邪道了是吧?」
「别考了,零分处理。」
「……」
我被老师连推带拽地挪出考场,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回头看,从纸团弹过来的角度,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唐煜扬,果然是他。
而他,此时也怔怔地,看被拖出考场的我。
我怀疑他不是想帮我,他真正目的是想搞我。
6
我坐在学校楼梯的台阶上。
抱着腿,吸鼻子。
不是我不想走,是还没到放学时间。
我盯着远方的飞鸟,想自己要是和它们一样自由,该多好。
不过我的畅想还没结束,旁边突然多了一个人。
有一说一,唐煜扬那张脸,确实帅。
但我还是把书包拎起来砸了他一下。
「你二臂呀。」
「咱俩是不是有仇呢?」
「……」
他任由我砸,坦坦荡荡的,我多砸几下,反倒是自己先不好意思起来。
「抱歉啊,第一次作弊,没注意好时机。」
「想帮帮你,没想到被老师截胡了。」
他声线清冷,但跟我说话时,又轻又温柔。
「……」
所以他是真想给我传答案来的。
鬼才信。
「我数学选择题抄错了,这门又零分,我又要倒数了呜呜呜……」
一想到这,我再也绷不住,悲从心来。
「你哭什么啊?」
他明显被我吓一跳,蹲我身旁拿袖子给我擦眼泪。
「没事啊,我陪你一起倒数,行不行?」
「……」
男人的话,肯定又是骗人的鬼。
7
来年的分班是按照去年期末考试的成绩来的。
因为有一门课被很无情地以零分处理,所以我依旧到了最熟悉的十六班。
成绩最差的那个班。
只是,我看着班级名单陷入了沉思。
唐煜扬怎么也在我们班。
他不应该稳稳一班吗。
上学期的好基友温常依旧跟我沉沦在同一个班,他见我来了,伸头朝我招手。
「我跟你说……」
「唐煜扬只交了一张数学卷,其他五张全是白卷。」
「……」
他果然是个二臂。
我放下书包,趴着身子跟他聊天。
「可我还是恨他。」
「恨?你认识他?」
我郑重其事地点头。
「可你知道他没来我们学校之前,是七中的小混混吗?打架打得警车都来了的那种。」
温常神秘兮兮地跟我说。
「……」
我踹了下身前人的凳子。
「你在扯啥呢,他学习那么好,怎么可能是小混混啊?」
「嘁,你爱信不信吧。」
他摇摇头,又转回了身子。
8
十六班作为我们附中最混的一个班,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比如校霸,林天霸。
真不是我给他起的外号,是这校霸真的叫林天霸。
林天霸在附中里没人敢惹,天天带着俩小弟耀武扬威。
因为班级是新组建的,所以大家的座位目前都是乱坐的。
我突然有个很不好的预感……当校霸慢悠悠地晃进教室时,好像就只有我旁边有位置了。
校霸果然也瞄准了我这里。
「往里去一点!」
我被他狠狠地喝了下。
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
连回头找我讲话的温常,都如同缩头乌龟一样往前蹿。
「嘶,你一个女的占那么大地方干吗?」
校霸声音不小,引得不少同学往我们这张望。
可我明明已经被挤得很靠里了。
就在我考虑要不还是重新找个座位的时候,校霸面前的桌子被人轻叩了下。
我从没觉得唐煜扬有这么高光的一刻。
如同天神下凡。
他单肩挎着背包,懒懒散散地站在那里。
垂着眼,声调没什么起伏,盯着坐我旁边的林天霸。
「你换个位置坐去。」
「我要坐这。」
……好家伙,附中真有人敢这么跟林天霸说话。
关键是,我旁边的校霸,居然猛地站了起来。
点头哈腰。
「诶唷,这不唐爷吗?我也不知道您要坐这啊,您要是坐这,我哪敢往这上面坐哟。来,桌上有灰,我来帮您擦擦……」
「……」
给我看得一愣一愣地。
唐煜扬坐我旁边了,我依旧抱着书包缩在角落里。
他瞧我这样,眉眼就弯了弯。
「干吗?」
「现在怕了?」
9
所谓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我还是拿起仅剩的那点骨气,坐正了身体。
又在他开口朝我说话时,下意识地抖了下。
把他逗笑了。
「怎么啦?我不会吃了你的,别这样,行不行?」
他匀称的指节轻叩我面前的桌子。
「语文书借我看下,我忘带了。」
「……」
我只得把压在臂弯下的语文书挪给他。
虽然学习不咋样,但学习工具我可都打理得特别好。
语文书也精心地包了壳子,说实话,我的书以前都不给班上男生碰的。
何况是新书。
可他手骨节分明,拂过书边,没来由地养眼。
撑着下巴,桃花眼笑起来不惹春风都漂亮得惹人嫉妒。
「这么漂亮啊。」
明明是在说书。
可这人干吗要盯着我看啊……!
旁边人的视线太过滚烫,我只好转过头。
好在没一会儿,语文老师就来了。
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第一节课正好又是她的课,她在讲台上环顾四周,清了下嗓子。
「新学期有不少新面孔,我看你们座位都是乱坐的啊。」
「座位我肯定是要调整的,过几天会发新的座位表。」
「大家来到这个新班级,相信不少人对这个成绩是不满意的。但我从来不认为,一次倒数就会永远倒数……」
依旧是特振奋人心的鸡汤。
十六班班任的老传统了。
前半节灌了鸡汤,后半节讲新课。
我眯了眯眼,发现一个挺致命的问题。
我视力不太好,还坐最后一排。
使劲看,才能依稀看清黑板上的几个字,最后我放弃了,试图瞄下旁边的人。
其实,唐煜扬虽然学习好,但总给人一种又懒散又漫不经心的感觉。
所以我下意识觉得,他这人是不会记笔记的。
没想到,他不仅字工整好看,内容也条理清晰。
他瞧我往他那看,就把本子往我这挪了点。
我跟着抄:
标题含义:表层含义……深层含义……
人物形象:小说中的所有人物关系之间都是以……为纽带
情节结构:整个故事的发生,发展……吴优优。
???
为什么这人记着记着笔记,会写到我的名字?
他字属于会连笔,但又不会连得特别快的那种,带笔锋,写我名字不知道比我自己写好看多少倍。
我听见身旁的人轻笑了声。
又加四个字。
「你真可爱。」
「……」
10
新学期第一天,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
身旁的人还是会给我看他的笔记,不过再没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这人,人缘出奇地好。
一下课就有不少人跟他讲话,出去买东西也几乎是三三两两地走。
最后一节是自习,十六班没有老师看管必定吵吵嚷嚷。
我本来趴桌子上睡觉的,他忽然敲了敲我的桌面。
我抬起头蒙圈地看他。
「你是不是一直看不清黑板上的字?」
我点点头。
「你把你的手,圈一个这样的小孔。」
他撑着下巴,另一只手给我演示。
「对着小孔看,就能看清了。」
他手都放我面前了,而且我刚醒,鬼使神差地就对着他的手看了过去。
好像确实,黑板上的字清晰了点。
可他没让我看一会,我就听见他在笑。
而且还顺手揉了揉我的头。
「干吗?」
「没事,你睫毛太长。」
他的声线藏不住笑意似的,清晰又揶揄。
「弄得我手有点痒。」
「.……」
11
我和我这位大学霸同桌,统共也没坐一起几天。
因为老师新安排了座位,我调前面去了。
老班居然是按身高排的座位。
这导致我和唐煜扬,离得属实有点远。
而且老班坚决拒绝男女同桌,对早恋等行为堪称恨之入骨。
弄得班里有点苗头的小情侣,纷纷转为地下战。
我们学校的体育课也是男女分开来上的。
对于开摆的体育老师来说,体育课就只剩下集合,稍息,解散。
学生喜闻乐见。
一节四十五分钟的体育课,有三十分钟自由活动,我准备拐去小卖部买个冰棒吃。
小卖部旁边就是体育器材室,再往里是一处空地。
偏僻,而且总给人感觉不好的事情会在这里发生。
我加快了脚步,可耳边还是没错过那里打斗的声音。
主要是打就打呗。
我还听见了熟悉的声线。
唐煜扬那又清冷,又懒洋洋的味道。
想记不住都难。
我就没忍住好奇心,往里边看,一看,差点没喊出来。
唐煜扬是坐旁边的台阶上的,撑着下巴,目光落在前方的空地上。
而空地上,林天霸正和一个我不认识的人扭打在一块。
应该说,那人单方面挨林天霸的打。
前几天还坐我旁边,认认真真记笔记的人,正百无聊赖地怂恿校霸出手再狠一点。
「嘁,就这点骨气。」
打到那人半跪在地上求饶,唐煜扬才慢悠悠地站起来,手伸到他面前。
「手机给我。」
那人忙不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唐煜扬垂眸划拉了几下,然后越划越暴躁,最后在那人一声哀嚎中,把手机砸了。
那人又被唐煜扬拽着头发,拽起来踹了几脚。
「下次再他妈拍这种东西,就不是一部手机的事儿了,知道吗?」
那人边哭边点头。
场面有些不堪,我准备撤了的。
结果一转身,踢到了脚边的易拉罐。
12
唐煜扬凶神恶煞地盯着我。
哪里还找得见几天前笑眯眯又温柔的人的影子。
「唐爷,咔嚓掉?」
旁边的林天霸还顺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被他顺脚踹了一下。
「咔嚓你妹。」
我被他拽着手腕,往体育器材室拉。
一路上我想过各种情况,连后半生怎么在黑暗里度过都规划好了。
最后被他推进了器材室,他用了点力,我被他推了个踉跄。
又被他勾住腰,不至于摔倒。
他甚至还很细心地,把器材室的门用装篮球的框子堵住了。
器材室里只剩我和他,一角窗户有飘动的浮光。
他垂眼,把我抵墙边,抿着唇,神色淡淡。
「唐,唐煜扬……」
我刚怯怯地喊他名字,他就没绷住。
笑了。
而且头还抵在我颈窝笑,又黑又软的头发弄得我很痒。
「唐煜扬!」
他笑够了,才抬眼看我。
「嗯?」
他微微歪头,眼里细碎的光要撒出来似的。
「怎么?更喜欢我凶你啊?」
「.…..」
这人,是不是永远都能做到这么不正经。
「你们……在打架啊?」
我拉了拉他的袖子,附中算是挺好的学校,没怎么传过打架的事儿,我实在太好奇了。
他舌头顶了顶腮帮,微眯眼。
「没看见是那人单方面挨打吗?」
「.……」
「你们为什么打他?还摔他手机。」
「他手欠。」
「啊?」
「他偷拍你。」
「.…..」
没想到,这事儿还能跟我扯上关系。
本来我觉得被偷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唐煜扬他们要是被告发,万一受了处分怎么办。
直到面前的人吐出剩下的俩个字。
「.…..裙底。」
他偷拍你裙底。
「.…..」
「你们打得好,唐煜扬。」
面前的人笑了,跟初夏的光似的。
不过,等等。
刚刚唐煜扬在摔他手机之前,是不是也把他相册给划过一遍的?
那他是不是也……看、到、了?
我看着他,连耳根都开始烧起来。
偏他朝我笑,漫不经心。
「嗯?放心。」
「我刚刚只是帮你把删了,没仔细看。」
……
我能信面前这人说的话吗。
他要是狐狸,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10
过了夏末,学校里各个班都开始慢慢筹备校庆。
我们学校除了元旦,仅剩唯一的文艺活动就是校庆。
而且高三还不能参加,也就是说,高二是我们最后一次参加这种活动的机会。
班里不少同学跃跃欲试,我们班虽然学习不太行,但能人异士特别多。
什么街舞相声切花牌,滑板表演溜溜球。
最后敲定了两个节目。
一个是全班半数人都得参与的话剧。
另一个是钢琴加独舞。
弹钢琴的人,是唐煜扬。
这我倒是不怎么惊讶。
去年高一他就在校庆上弹过钢琴,表演完后人气直接在校内又蹿升了几个度。
甚至火到了校外。
至于独舞。
我们班美女挺多的,会跳舞的也不少,老师说,就按投票决定。
我本来就是在下面看个乐呵的,投票也随手写了文艺委员的名字。
其实谁都知道,文艺委员不仅身材好,而且专业学舞蹈的,投她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结果票数出来,我竟然比文艺委员高了一票。
这下老师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开什么玩笑,跳舞?
我也就幼儿园大班学过的那水平啊。
……到底是谁在坑我。
「好,既然投票结果是这样,那就这么敲定下来吧,过几天准备准备,但是,你们的心可不得飞远了……」
班主任日常警醒完我们之后,下了课。
可她一走,班里就炸锅了。
因为文艺委员,趴桌上哭了。
一堆女生围过去安慰她,你一句我一句的,声音并不小。
其实我和文艺委员那一圈的人交往不深,而且我压根不会跳舞,本来也不想参加这个节目的。
可现在矛头,好像都指向我了。
「什么嘛,吴优优,她也就漂亮一点……」
「那群男的就都投她。」
「你说,她会不会偷偷跟那群男生说要拉票呀?」
「我感觉很有可能,不然谁投她呀。」
「真受不了,她不就脸蛋好看一点,真觉得自己能跳出来啊……」
「你没看刚刚老班那表情,明显就不是想让她上的……」
「.…..」
我坐在位置上,水笔沿着草稿本胡乱地涂着。
其实我都听见了,而且她们根本就没想瞒着我。
她们大概都等着我自己跑办公室里,跟老班主动让出这个跳舞的位置吧。
换做以前,我肯定会这么做的。
但这次,我偏不想。
她们越这么说,我偏偏越死赖在这个位置不走了。
……
节目的排练时间定在每周末。
唐煜扬家有钢琴,所以前期先不用跟我们一起排练。
老班本来就是师大毕业的,靠关系给我们找了个师大的舞蹈老师。
为什么说是「我们」呢?
因为文艺委员也参与了排练。
虽然是独舞,虽然投票选出来的是我,但她要挤过来,老班也没拒绝。
其实我懂,她这样跳着跳着,说不定就会慢慢取代我的位置了。
所以这次学跳舞,我学得很认真。
而且我好像在舞蹈上也有点天赋似的,连旁边的文艺委员都没被夸。
我先被老师夸进步大了。
毕竟还是夏天,跳了两三个小时,额头上就全是细密的汗水了。
舞蹈老师下午有课,所以她提前离开了。
我跟面前的文艺委员真没什么好说的,关键是她看我的眼神就跟看仇人似的。
我不想自讨没趣,就准备去小卖部买点吃的。
拎着冰水,嘴里叼着冰棒回教室的时候,发现门开着。
门里有一道我熟悉的身影。
唐煜扬。
他靠着门框,背对我,在看屋里的人跳舞。
其实,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文艺委员不愧是有舞蹈功底的人。
就一上午时间,她已然学得七七八八,并且跳得比我流畅多了。
夏日的午后,斑驳的树影落进空荡的教室。
女孩提着裙边起舞,脚尖点在光影间浮沉。
男孩懒懒地倚着门,看着她跳。
唐煜扬的钢琴,其实也弹得特别特别好吧。
能配得上他的,也就只有跳得特别特别好的舞蹈吧。
突然间,我脑海中不可抑止地想起一个画面。
学校报告厅的舞台,唐煜扬的指节拂过钢琴。
他面前的女孩,灵动的身影翩然穿梭。
那个身影不是我,是文艺委员。
他和她实在太配了。
我捏紧了手里的塑料袋。
没有和那个倚着门框的人打招呼,转身走了。
……
其实我没想过放弃。
我一直有在偷偷练习那段舞蹈,唐煜扬还带我去过学校的报告厅,借用了那里的钢琴。
学校的钢琴其实是校友捐赠的,用久了,音有些小不准。
但不妨碍唐煜扬弹得好听。
音符在他的指尖溢出,不知道为什么他弹得就是温柔,明明是个挺清冷的人,可弹出来的东西不是。
音乐会影响人的灵魂吗?为什么我听他弹琴,就觉得肆意张扬呢。
唐煜扬弹琴,我随着他的节奏慢慢跳起来,一开始配合得不是很好。
后来,配合得也不能算那么好。
我跳得有些磕绊,可每次还是羞愧地落进他带了点笑意的眼底。
「我跳得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和他一起坐在钢琴椅子上,休息。
他侧头看我,话又轻,又认真。
「很好。」
「我喜欢。」
……
最后,我还是被叫去了老班办公室。
平时对我一向没啥好脸色的老班今天出奇地温柔,说话都轻和了不少。
「优优,舞蹈练得怎么样啊?」
我说我每天都在练,练挺久的了。
「其实老师呢,也和你们舞蹈老师商量了一下。几个老师都觉得,还是文委呈现的舞台效果会更好一些。」
「而且,你也知道,学生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呢,是学习,老师不想你因为练舞耽误了学习。」
「以后这样的机会还有很多,文委为这次校庆准备挺久的了,她也为班级贡献了很多呀。」
「这次,就把机会让给她,好吗?」
「.…..」
结果是这样,我其实没感到有多意外。
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刚巧碰到来问题目的唐煜扬。
他最近在准备物理竞赛,所以跑办公室跑得特别勤。
看见我,就顺道跟我一起回班了。
「我刚刚瞟了眼老李改的试卷,你这次考及格了。」
「挺厉害呀,小朋友。」
他伸手想揉我头,被我躲掉了。
我好像突然就没什么心情了。
一想到最后还是文艺委员跟唐煜扬同台演出,就烦躁。
回教室,趴在位置上。
还有人偏站在旁边讲话,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文艺委员的朋友。
「诶,被换下来了,某人估计不开心咯。」
「她不开心啥,她难道不知道,自己根本就没这能力吗?」
「她不会还盼着能跟唐煜扬同台表演吧?」
「人家说不定偷偷练了很久呢……」
「笑死了,跟小丑一样……」
我抬头,踹了位子一脚,狠狠地瞪她们。
声音不小,不仅她们噤了声,连带着本来热热闹闹的课间,都有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继续趴在桌子上。
下午过得不太好,明明物理有进步还被老师表扬了,却没想象中那么开心。
直到放学,我慢吞吞地收拾着书包。
老师已经走了,课代表在黑板上抄今天老师布置的作业。
看不清蹿到前面记的人有,传着作业本互抄的人也有,还有值日生扫地,说着要把脚抬一下把脚抬一下。
吵吵嚷嚷的,我却被内心那股被来由的失落弄得烦躁。
他们准备节目的在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下周要表演的节目,而我已经被踢出去了。
我吸了吸鼻子,埋着头记作业。
可还是见到作业本上,被什么东西洇湿开来了。
……
我一直,一直都不是被人放在第一位的存在。
连我父母,其实都不怎么管我的死活。
跳舞的事,我做了好久好久的努力。
还是因为班主任的一句话,就全白费了。
反正,没人关心我做的努力,也没人在乎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是怎么被替换掉的,不是吗?
「.…..」
眼泪突然被人拿袖子蹭掉了。
我抬头,蒙圈地看坐到我前面位置的人。
怎么……什么狼狈的时刻都能被他给逮到。
唐煜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坐我对面的。
撑着下巴看我。
「小哭包。」
他随手玩着我桌面上滚落的笔盖。
「没事儿,继续哭啊,哥帮你挡着。」
「.…..」
我硬生生地把眼泪给憋回去了。
「你是不是该去参加排练了?」
他应了一声。
「那你快去啊。」
跟你的文艺委员,你弹钢琴,她跳舞,多好。
「我这不是在等你?」
「你等我干吗,我已经……」
「话剧那边缺两个演树的,正好,我们俩能演。」
「.…..」
我脑子没转过来。
他就抬手揉我的头。
「你不跳舞,我为什么要弹琴?」
「我又不想……」
「给除你之外的人弹。」
11
唐煜扬也不弹琴了。
老班讲什么都没用,最后只好又换了另一个班里学过钢琴,但弹得没那么好的。
而我和唐煜扬,真去话剧组演树了。
具体的内容就是……
站那站着。
非常轻松,甚至排练期间唐煜扬还能抽我几道化学方程式。
他们吵吵闹闹地在前边演,唐煜扬就在我耳边压低了声嘲讽我是小笨蛋。
这么简单的方程式都记不住。
……
校庆如期而至,那一天学校的氛围还是挺活泼的。
上午上课,下午校庆。
虽然学生的心都快飞天边去了。
中午的时候,有节目的人得先去后台准备服化道。
虽然我只是演树,但也有衣服穿,绿色的裙子,谁见了谁不赞叹一句丑破天际了。
我本来以为是针对我。
直到看见所有人的服化道。
我就释然了,选衣服老师的审美,有可能就是这样的。
关键是,这裙子还贼难穿。
我站在临时搭起的试衣间里,后面的拉链怎么也拉不上。
听见有人的脚步声,我以为是在我旁边演云朵的小姐妹。
就扯开帘子让她帮我拉一下。
身后的人没什么动静,倒是从善如流地替我一点点拉上拉链。
只是,这抵着我后背的指节,触感怎么有点不太对劲。
而且,他手好冷。
我猛地转身,没看到人呢,又被他转了回去。
两人动作有点大,所以一来一回,他干脆把我搂怀里了。
耳边。
是唐煜扬的声音。
「嘘。」
他呼吸打我耳郭上,弄得我好痒,下意识地缩了缩。
他压低了音,说起话来又哑又懒散。
「下次别随随便便就掀帘子让人帮你拉拉链,知道吗?」
「.…..」
那你也别随随便便就进别人帘子啊!
我俩默了半晌,他扣着我腰的手一点没想松开。
依旧拿气音,在我耳边说话。
「我记得你高一的时候,被一个人表白过吧?」
「.…..」
高一的时候确实是,事情闹得还挺大的,只是我没想到唐煜扬也会注意这个。
「我刚刚在门外看见他了,他应该是来找你的。」
他依旧慢条斯理地在我耳旁说话,衣服还没换,穿着校服,衬衫的领子摩挲过我后颈的皮肤。
「你猜,他现在知不知道,我在对你做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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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1ba | 来自河北
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
小时候我问他:「你长大要不要和我一起结婚?」
他一板一眼的拒绝我:「不行。」
长大以后,我问他:「你明明说了你不会喜欢我也不会和我结婚……」
他耍赖皮的说:「不记得了,肯定没有。」
1.
海边露营那晚,我和周谨的秘密被曝光了。
夜幕降临,同行的朋友们围在篝火边,玩起了「我有你没有」的游戏。
轮到的那人举手坏笑道:「我没有和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接过吻。」
同行之中有一对情侣,这个问题明显就是针对他们的,于是在场其他人都「嘿嘿嘿」地缩回一根手指,起哄准备看热闹。
就在小情侣们小脸通红准备喝酒受罚时,忽然,提问者大呼:「谨哥,你怎么也举着?」
瞬间,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坐在篝火另一头高瘦的身影,集体瞳孔地震。
众目睽睽之下,周谨的右手仍旧悠然地伸着三根指头,漫不经心,却明目张胆。
「谨哥,你……」
「对,我有过。」周谨一脸淡定,目光不慌不忙地投向了此刻只想在沙滩上挖个大洞把自己埋进去的我,声音里憋着坏,
「黎礼,你玩游戏怎么耍赖呢?」
我:「……」
淦!
关于和周谨……亲密接触这事儿,我承认是我先动的手,但事发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期间谁也没有再提过,我以为「当作无事发生」是我们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
没想到……这厮居然当众拆我台!
此刻,原本其乐融融的篝火现场被他两句话搅得乱作一团。
「卧槽卧槽!」
「他刚才说啥?」
「我没听错吧?周谨和黎礼……竟然真的……!」
「你和我哥什么情况!」坐我旁边的是周谨的表妹顾瑶,她一把掰过我的肩膀疯狂摇晃,晃得我真想当场去世。
「不玩了不玩了,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刚才提问的徐南把手里酒瓶一扔,大着舌头望向周谨,「谨哥,你……你们这是在搞……搞地下情呢?」
周谨还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他拿起手边的啤酒喝了两口,放下时修长的手指轻轻捏着易拉罐罐身,咯啦咯啦跟玩似的。
「罚过了。」周谨面不改色,眼睛始终看向我,那张清俊冷感的脸在火光映衬下多了几分惑人的生动,「顺便替她也喝了。」
这下,现场炸得更欢了。
「不地道!你以为这事儿光罚酒就能糊弄过去吗?大家一起长大的,居然瞒着我们所有人!」
「那什么,谨哥礼礼,其实我从小就磕你俩的 CP……」
「礼礼,原来你真是我嫂子啊?」顾瑶挽着我的胳膊,又惊又喜。
还你饺子呢……我蜷缩在原地,脚趾能把人字拖鞋给抠断了。
一群人围拢过来,叽叽喳喳,好不欢腾。
「不对吧礼礼,谨哥生日那天,你带过来那人不是你男朋友吗?」徐南喝多了酒,晕乎乎地挠头道,「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呢。」
漂亮,哪壶不开提哪壶。
话音落下,原本热闹的气氛像突然被一盆冷水兜头泼灭,众人面面相觑,眼神来回游走,安静得很诡异。
一瞬的安静让徐南醒了酒,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他怯怯地朝周谨方向瞅了一眼,挪着步子往人堆里缩。
「问得好。」周谨开口,眼里映着不断跳动的火光,「所以礼礼,我和他之间,你选谁?」
在被周谨灼热的目光烤化之前,我选择落荒而逃。
2.
我和周谨,还有一同来海边旅行的朋友们,都是一个院里长大的发小。在这群人之中,唯有我和周谨的关系最为特别一点。
我们出生在同年同日同时同分的同一家医院里,他比我早正好一个月,不知道这算不算某种冥冥之中的巧合,总之他后来事事都压过我一头。
在院里的长辈之间,我爸妈和周谨爸妈又是大学时的好友,据说当年两对小情侣各自手牵手逛校园时,对着广场上的碑石突发奇想,当场约定将来生了孩子,要以碑上的刻字来命名。
那碑上刻的是校训:严谨敦行,崇礼明德。
于是乎,我和周谨顺理成章地各分得一字。
以前,这两桩事情被周围的人当作趣谈,反复提起。
「老周老黎,你们两家这么有缘,干脆结亲算了。」
「就是,上哪找这么巧的事儿啊。」
「周谨,长大后让黎礼给你当媳妇儿好不好?」
从记事起,我和周谨经常像两只陀螺一样,在大人们的打趣谈笑中来回旋转,有时候被转得晕了,我也会极其天真地问上一句:「是不是像爸爸妈妈那样,天天睡在一起就是结婚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大笑起来:「黎礼,你长大后想和周谨结婚吗?」
我当时认真想过,整个夏天我和周谨经常挤在一张小床上睡午觉,那是不是已经算结过婚了?我睡觉的时候喜欢抱点什么东西,一般是床头的大黄狗毛绒玩具,但如果床上有周谨,那必然要搂着他的腰睡,话说周谨身子软乎乎的,比毛绒玩具抱着还舒服,虽然有好几次,我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他偷摸将我的胳膊从身上移开……
思来想去,和周谨结婚好像也挺不错的,于是我点点头:「嗯,也不是不行。」
……
「不行,坚决不行。」周谨拒绝我的时候,语气不容商量。
「啊?为什么不行?」我绕着他朝前朝后跑,「你不想长大以后和我结婚吗?」
「不想。」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依不饶,干脆堵在他面前,「我们不都一起睡过觉了嘛?」
年幼的周谨坐在自家门前的小竹凳上,手里捧着本书。那时其他同龄孩子连字都不认识几个,周谨翻起书来却已经像模像样了。
「你热得跟个火球似的,我每次都睡不好。」
「那我们可以冬天再结婚呀。」我蹲在他身边,两眼扑闪着期待的光。
周谨丢出一记冷笑,并不接话。
「什么意思嘛!」我「蹭」地站起来,一只手重重盖在他的书页上,「那你到底想和谁结婚?」
周谨仰起头与我对视,夕阳金灿灿的光线落在他稚气的脸庞和柔软的发梢上,那双幼圆的眼睛里透露出某种超越年纪的理性。
「反正不是和你。」
说罢,他合上书,起身往屋里走。
「回家吧,不然你妈该出来找你了。」
我呆呆看着他的背影,一种前所未有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我攥紧小拳头,朝他大喊:「不结就不结!我还不愿意跟你呢!」
我和周谨人生中的第一个梁子就这样结下了,回去后我告诉每一位大人,我和周谨彻底决裂,这辈子都不可能一起结婚的。谁知他们听后反而更乐了,倒是成日里厮混在一起的小伙伴们在听到我的宣言后,纷纷陷入沉思。
「他们肯定是吵架了。」5 岁的徐南抱着胳膊,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我小姑姑就是因为吵架,最后没结成婚。」
我瞪向一旁坚决不肯「娶我」的周谨,他又搬了小凳子坐在树底下看书,假模假式的,仿佛周围一切都与他无关,气得我只能嘟着嘴从鼻孔里哼哼。
顾瑶看看我,又看看她表哥,小心问:「黎礼,你俩以后真不结婚了,对吧?」
「对!」我答得斩钉截铁,必要让周谨那小子听清我的决心!
「哦,那这糖你得还我。」顾瑶毫不犹豫地抽走了我手里那根她刚送的棒棒糖,「我妈说结了婚的就是一家人,那你和我哥不结婚,我们以后就不是一家人了,这糖是我爸出差买回来的,就剩两根了,我……我还是留给自己吃吧。」
我:「……」
3.
童年像一阵抓不住的风,还没等人反应过来,我们这帮整天在院里疯闹的孩子就被各自家长挨个捉住套上书包,扔进了学校。
学校是离家只有两条街的附小,入学后,其他人都分散在不同的班级,只有我和周谨,好巧不巧又凑到了一起。
「黎礼,你和我哥还真是有缘。」站在新班级门口,顾瑶煞有介事地模仿起了夏天里跟着她妈一起看过的不知哪部电视剧的台词,「可惜啊,有缘无分。」
从那以后,院里的白天变得安静许多,但到了夜里,尤其晚饭过后,此起彼伏的动静会从各家各户窗口传出,好不热闹。
自打进了小学,徐南妈妈的脾气日益暴涨,他住我家楼上,晚上写作业的时候,我经常听见天花板上方传来乒铃乓啷的响动,以及徐妈妈几近崩溃的咆哮。
「5+2 为什么等于 6?你说啊!说啊!」
还有楼下的顾瑶,日子也不好过。每晚八点,她家会准时响起练钢琴的声音,只可惜那旋律总是七零八落的,散在地上捡都捡不起来,顾遥的哭声也经常和琴音一块响起。
相比其他人,我过得还算太平,小学的作业难不倒我,家里也没逼我学什么乐器,往往其他人在挨揍的时候,我要么在看电视,要么在看小人书,于一片哀嚎中悠然自得。
当然,我并不是最悠然的那一个,周谨才是。
开学不到一个月,周谨就不负众望地成为了老师们最喜欢的优等生。他还是一样地喜欢看书,很多次课间,我都能看见他在周遭一片吵闹声中心无旁骛地翻着书页,那专注的模样,让他在人群里显得与众不同。
我和周谨的关系在上小学后有了一定缓和,但他当初毫不留情地「拒婚」依旧令我耿耿于怀。虽然连大人们都不再提起我和周谨之间的「婚约」了,可还是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种子在我心底发了芽——我很好奇,像周谨这么高傲的人,到底会青睐什么样女孩子?
这个问题困扰我很久,为此,我经常暗中观察周谨对其他女生的态度。
我怀疑过成绩好学习刻苦的,比如年级大队长,但周谨同她不冷不热。也怀疑过能歌善舞才艺出众的,比如艺术课代表,可我知道她送给周谨的生日礼物一直放在他家柜子里吃灰。
到底什么样的人能入周谨的眼呢?对此,我百思不得其解。
直到初中的某一天,我妈多年不见的好朋友李阿姨来家里做客,带上了她的女儿秦涵。
那天傍晚,周谨被他老妈派上来借醋。在我家客厅,秦涵站起身,弯起眉眼朝他灿烂一笑。
一瞬间,我看见周谨眼底,亮起了从未见过的光。
「喂,你的醋!」我把醋瓶往他怀里一推,谁知周谨晃神没接住,瓶子哐当一下摔在地上,瓶盖被撞开,黑色的醋汁汩汩往外流。
一股强烈的酸味直冲而上。
「周谨你怎么回事啊?」我很不满地抱怨他,拿起纸巾盒蹲在地上擦拭。
周谨连声抱歉,蹲下身和我一起收拾。
这时,一段白嫩纤细的胳臂伸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小包湿巾。
我和周谨同时抬头,看见秦涵甜美友善的脸。
她抽出一张湿巾递给周谨,笑得温柔:「你手指上沾到了,用这个擦擦吧。」
周谨闷声接过,低下头,脸上的红晕一路爬到了耳根子。
秦涵也羞涩地笑了,她笑起来特别好看,眉眼弯弯,俏皮动人。
杵在他俩面前,我头一次感到自己特别多余。
「你们放着吧,我来收拾。」我妈提着抹布过来,「小谨,这是秦涵,她马上要转学过来和你们当同学了。一会儿吃过饭,记得再上来玩会儿,认识认识新同学。」
「好的,阿姨。」周谨应下,又偷偷看了秦涵一眼。
我人生第一次巴不得周谨赶紧滚蛋,再也不要出现。
当天晚上,李阿姨和秦涵留在我家吃饭。
「林秋,你女儿在三中的实验班,成绩一定很好吧?」李阿姨笑眯眯地问我妈,「我就担心涵涵进去后,学习进度跟不上。」
「她啊,也就马马虎虎。」我妈摆摆手,「刚才上来那男孩子,周谨,成绩才叫好呢,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五。」
李阿姨「哎哟」了一声,连忙用胳膊肘拱她女儿:「涵涵,一会儿和周谨同学好好聊聊,以后得跟人家学习。」
「知道了,妈妈。」秦涵乖巧地应了一声。
我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米饭,视线在李阿姨和秦涵身上来回打转。这对母女从长相到气质都特别相似,李阿姨皮肤很白,保养得宜,眉目间颇有种古典美的风韵,她讲话温声细语的,好像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秦涵就更不用说了,我都能想象她转过来后学校里那帮男生该激动成什么样。
正瞎琢磨着,我观察的眼神忽然和秦涵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她瞧了我两秒,随即露出了个人畜无害的笑容,我也冲她讪讪一笑,因为偷看被抓包而心虚地低下头。
「黎先生,还是要谢谢你。」李阿姨举杯,满脸真诚地转向我爸,「要不是你帮忙,涵涵转学进三中也没这么顺利。」
「太客气了,叫我老黎就行。」我爸笑着拉过我妈的手,「三中副校长是我和林秋大学时的师兄,正巧能打上招呼。」
我妈也笑:「就是啊,都自己人,有啥好谢的。」
李阿姨又讲了好多客气话,之后,她放下杯子,目光落到我爸妈握在一起的手,竟毫无征兆地落下泪来。
「哎呀,这是怎么了?」我妈手足无措,赶紧凑过去替她擦眼泪,可李阿姨却越劝越伤心。
「林秋,我真羡慕你,从小你的命就比我好。」李阿姨抓着我妈的手腕,边哭边说,「你看你家,里里外外什么事都不用你操心…….不像我遇人不淑,半辈子青春耗在了那个好吃懒做的混蛋身上,人到中年落了个离婚的下场,还得连累孩子跟我受罪……」
说到这,李阿姨更是泣不成声,连带着秦涵也啜泣起来。
我妈一边安慰她,一边用眼神示意我照应秦涵。我小心翼翼地挨在秦涵身边坐下,往她手里塞纸巾。秦涵接下,蓦地靠在我肩上,抽抽搭搭地哭。
我并不喜欢与外人有身体接触,但秦涵哭得实在惹人心疼,我也不好推开她,只能僵直身子让她继续靠着。
一顿晚饭就在如此氛围下草草收场,饭后,周谨果然如约出现了。
大人们在客厅聊天,我带着周谨和秦涵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后,秦涵便说起了她家的事。
李阿姨叫李婉,是我妈妈中学时期的好友。她高考落榜去了外地的一所大专,毕业后留在当地工作,由于年轻貌美,自然而然有了许多追求者,在这些人中,有个年纪相仿的本地男人最是殷勤。李阿姨因着自己没有上成大学,原本计划找一个学历好的对象,而这个男人虽然学历平平,但胜在家境优渥,经营着一家中等规模的公司,是李阿姨当时所有追求者里经济条件最好的。权衡再三,她答应了对方,二人很快结婚,第二年就生下了秦涵。
秦涵说,如果有重新选择的机会,她妈妈一定不会再嫁给那个人,而她自己,宁愿不出生也不想有这样的父亲。
说罢,秦涵拉下一侧衣领,露出白皙的肩膀,和皮肤上一块触目惊心的粉色疤痕。
「以前,家里人都说这块疤是我三岁时自己碰翻烧水壶被烫伤留下的,直到他俩离婚后,妈妈才告诉我,这是我爸在一次吵完架后情绪失控,亲手泼出的滚水。」
在我和周谨惊愕的目光中,秦涵拉起衣服,抱膝缩坐在椅子上,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脆弱又美丽,像美术课本中,名画里的忧伤少女。
她继续谈起自己的父母。
结婚后,李婉渐渐发现丈夫并非她想象的那般能干可靠。秦家有公司不假,但完全依靠公婆经营,丈夫在里头挂了个闲职,整日吃喝玩乐,对业务不闻不问,对家庭毫不上心。李婉劝过几次,每次都以剧烈争执收场,几番之后,她也懒得管了,她自小家境不好,能过上男方家提供的优渥生活理应知足。
但不承想,殷实的日子才过了几年,公公就因为积年累月的过度操劳而罹患绝症去世,婆婆接受不了打击,精神出现了问题。顶梁柱一个接一个倒下,家业只能交到她不学无术的丈夫手上,又过了几年,秦家公司破产,只剩下一堆债务、一个疯疯癫癫的老太太和一个窝囊暴躁的男人。
李婉从小在压抑潦倒的原生家庭中长大,她不愿女儿也经历这种狼狈的人生,于是果断离婚,带着秦涵逃回故乡。
「黎礼,抱歉,我和我妈今晚都有些失态了。」秦涵泪眼汪汪地看着我,泛红的眼角让人生怜,「其实今天来你家真的只是想感谢你爸妈帮我解决了转学的问题,只是……」
我赶紧宽解道:「没关系没关系!有些事说出来就舒服多了,以后你在学校里,有不开心的事情都可以找我,也可以找周谨,对吧?」说罢,我看了周谨一眼。
周谨没吭声,眼神移向别处,但也认真点了点头。
那天客人们准备离开时,已经快到九点了。
站在客厅里,我看见李阿姨和我妈的眼睛都红红的,连我爸都表情凝重,看来他们之间聊起了更多艰难的事。
「你们母女俩住的地方太远了,让老黎开车送你们回去吧。」我妈提议,
「不不,已经打扰你们一晚上了。」李阿姨为难道,「我和涵涵打车就行。」
「打什么车,大晚上的我能放心?」我妈坚持,「就这么说定了,跟我还客气什么。」
「那……辛苦黎先生了。」
离开时,秦涵朝我和周谨挥手微笑道:「学校见啦。」
她的双眼因为哭过还带着雾蒙蒙的湿气,脸上的笑容却很温暖,楼道里昏黄的灯一照,像是一束晨光穿透薄雾落在平静的湖面上。
那一刻,我的心情出奇复杂,她太美了,美得实在令我嫉妒,可面对这样一个经历坎坷的柔弱女孩,我又怎么能嫉妒得起来呢?
我转头看向周谨,他一整晚都没说太多话,虽然这货平时也高冷得很,但今晚,我总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周谨神色依旧淡然,清清冷冷,可我还是捕捉到了他唇角有一丝微扬的弧度。
那是一种发自内心却不自知的笑意,如此温柔,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倏忽间,我又闻到了强烈的酸涩味,那是傍晚时分打翻的醋,在我心底又重新翻了一次。
那晚,所有人都离开后,我妈又嘱咐了我许多话。
她说李阿姨辛苦,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其实从小性格要强,偏偏家道中落又时运不济,原本寄希望于上一段婚姻能成为改变人生的跳板,谁承想行至中年依旧摔得如此惨痛。
她又说秦涵也苦,那家人重男轻女,她们母女因为这个没少受气。所幸秦涵乖巧懂事,相貌脾气也都随母亲,在她身上,能找到李阿姨青春时的影子。
她还说,秦涵是从外地转学过来,要跟上三中的教学程度难免吃力,让我平时多帮帮她,和朋友们玩也要带上她,别叫她在新环境里受冷落。
我心里正乱成一团,却又不能表现出来,只好木然地点着头,转身把自己关进房间。
4.
几天后的晨读课间,隔壁二班来了个美女转校生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层楼。
彼时,我正把语文读本立在桌上,把头窝进书本投下的阴影里。有几个男生靠在窗边,激动地讨论着刚才办公室里撞见转校生的惊鸿一瞥。
「可太漂亮了,皮肤又白,眼睛又大。」
「怎么不进咱们班啊,为什么美女都是隔壁班的?」
「你傻啊,咱班人数早就满了,哪里有位子。」
「也是……唉,要是能把丑的那几个踢出去,把她换进来就好了。」
我猛地抬起头,课本倒向桌面,书脊摔出「啪」一声响。
那几人循声看过来,我瞪着他们:「要出去你们自己出去!」
挑起话头那人莫名其妙地瞅着我:「你急什么,又不是说你。」
「说谁都不行。」我生气道,「大家都是靠实力考进来的,轮得到你来评判踢走哪一个吗?」
「嘿!黎礼,我告诉你别没事找事——」那名男生凶巴巴地指着我,正要走来,却被一个碰巧经过的高瘦身影挡住了路。
「吵什么呢?」周谨漫不经心地问了句,连头都没有转一下。
霎时,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了下来。
「嘿嘿,谨哥,没事儿,我和黎礼闹着玩呢!」那人变了副脸色,追在周谨身后嬉皮笑脸地问,「谨哥,你看见二班那个转学生了没?」
「嗯。」
「怎么样,特漂亮吧?」
我背对他们坐着,耳朵却忍不住竖起来仔细听。
周谨沉默了片刻,只是淡淡道:「你不是自己也见过了么。」
那人油腻地笑:「我这不是想了解了解三中校草的看法嘛。这转学生,妥妥的校花一枚了,你俩看着挺般配,要不……」
「无聊。」
……
直到上课铃响起,我才回过神来,发现指甲在木制课桌面上抠出了一个月牙形的小坑。
整节课,我始终没法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听讲上,每当视线转向黑板,我仿佛能透过墙体,窥见隔壁二班教室里某张课桌边端坐着的美丽背影——一头乌黑长发随意散着,明眸皓齿,皮肤白得几近发光。
不晓得顾瑶、徐南和秦涵打上交道没?我心想。
上初中后,院里那帮整天一起闹腾的伙伴们就分散进了不同学校,一起进三中的只有我、周谨、顾瑶和徐南,而他俩就在二班。
数学老师在上面讲题,教室里响起一阵「唰唰」翻页的声音,我盲目地随手翻过一页题本,神思依旧游移不止。
无论他们有没有打上交道,总之过了今天,秦涵就会加入我们的四人小队。她初来乍到,能依靠的人只有我,难道我能为了自己的一点私心让她无辜落单吗?说到私心……
我鬼使神差地往教室后排看了一眼。
周谨坐在最后一排,两条无处安放的大长腿收敛地伸在过道边,他垂眸看着卷子,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娴熟地转起笔,微躬的脊背拉伸出少年成长时期独有的清瘦线条,看似单薄却掩不住日渐风发的青春意气。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天周谨和秦涵接触后,我的心就总有种被揪住的感觉,很难受,却又摆脱不掉。
我盯着周谨发呆,完全没察觉到身边的气氛起了变化。
「笃笃笃!」
三记敲桌子的声响把我吓了个激灵,我慌乱抬头,直接撞上了数学老师严肃的脸。
「黎礼,后面有什么啊那么好看?」她板着面孔,指指黑板,「你上去,把这道题按我刚才讲的方法解一遍。」
我灰溜溜地走上讲台,握着粉笔站在题目前,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
教室里安静得出奇,我感到后背顶着许许多多道目光,焦灼得发烫。
「周谨,你上去教教她。」
教室后排发出座位挪动的声响,周谨起身,脚步渐近,我又羞愧又紧张,几乎僵在原地。
那高瘦的身躯投下一片阴影,他从我指间取走粉笔,行云流水地书写起来。
教室里依旧沉静,只有粉笔书写的「嗒嗒」声,以及我自己才能听见的咚咚不止的心跳。
我偷偷抬眼瞧去,周谨侧脸笼罩在逆光中,轮廓如雕刻般利落清晰,阳光自他微垂的睫毛间滑落,空气里的尘埃都在微微发亮。
「很完美的答案。」数学老师称赞了一句,转头对我说,「黎礼,看你一整节课都心不在焉的,还以为你是都学会了呢。」
周谨的视线也移了过来,我尴尬地低下脑袋。
「都坐好去吧,认真听课。」
我如获大赦,脚底抹油似的逃回座位。
周谨跟后头慢悠悠地走,经过我位子时,伸手将我摊在桌上的题本翻过两页,然后指了一下倒数第三道题。
讲台上,数学老师已经开始板书这题的解答思路。
我红着脸将题本拽到自己跟前,眼睛盯住黑板,作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架势。
只听见头顶传来一声闷笑,再然后,我的后脑勺就吃到了某人毫不留情的一记「板栗」。
大课间的时候,我去隔壁教室打算看看秦涵,结果在窗边张望了几圈,根本没有瞧见她的影子。
「你们班新来的转学生呢?」我拉住顾瑶问,
「你说秦涵啊,和她的新同桌一起去小卖部了。」顾瑶奇道,「怎么,你也是来一睹芳容的?」
看着门口几个借故徘徊的外班男生,我摇摇头:「她是我妈妈发小的女儿,我怕她第一天呆得不适应,所以过来看看。」
「原来是熟人啊!」顾瑶一边恍然,一边拉住我的胳膊就朝楼梯走,「她挺开朗的,你别担心了,还是担心担心我吧,我今天起得晚,早饭都没吃,现在饿得快要死了。」
从小卖部出来,我和顾瑶一人抱一袋薯片,沿着林荫路慢慢散步,边走边抓起一把塞进嘴里。
「原来是这样啊,唉,秦涵和她妈妈还挺不容易的。」顾瑶嘴里边嚼边说,「你爸妈这回真是帮了大忙,咱们学校可难进着呢。」
我吮吸着油乎乎的手指,问道:「你哥,没和你提过她?」
「不是吧!」顾瑶瞪大眼睛,「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也是在我家里,那天……」我说着说着,才意识到原来顾瑶不是在接我的话。
这条林荫路一端通向教学区,另一侧连接着篮球场,大课间比较长,不少男生喜欢趁这个时段出来打一会儿篮球。
此刻,在我们正前方的球场边,有两个熟悉的身影对立在梧桐树下,一个是周谨,另一个正是秦涵。
我的心又像是被什么给猛揪了一把。
周谨显然是刚打完球,额前碎发被汗水沾湿了几缕。秦涵笑眯眯地说着什么,递上去一瓶水,周谨先是微愣,随后接下了。
秦涵似乎很高兴,她有些羞涩地转过身,朝教学楼走去。周谨拿着水,又回到了场上。
「我靠,这两个人什么情况?」顾瑶诧异到不敢出大声,「平时有女孩子送水他从来不收的啊。」
「可能,这个女孩子在他眼里比较特别吧。」我冷冷道,
顾瑶看着我,眼神明显还没缓过劲来:「礼礼,你当我嫂子这事儿,不会要黄吧?」
我瞬间拉下脸,「谁要当你嫂子了?我早就说过了,这辈子都不会给你当嫂子的!」
「哈哈哈,礼礼,敢这么嫌弃我们谨哥的,你可是头一位。」身后猝不及防地响起徐南的声音。
我和顾瑶一起回头,只见徐南和周谨不知何时跟了上来。周谨一手托着篮球,一手随意地抓着校服外套,冷冷淡淡不说话。而那瓶秦涵刚才特地送去的水,却出现在了徐南手里。
顾瑶看着徐南咕咚咕咚地灌水,脸色立马绿了。
「你哪来的水?」她直问,
「你哥给的,不行啊?」徐南倒也坦率,「有美女给谨哥送水,谨哥转手送我,有问题吗请问?」
顾瑶翻他白眼,「什么美女不美女的,轻浮。」
徐南故意夸张地吸了吸鼻子:「顾瑶,你家是不是换洗衣液了?」
「……没有啊。」
「那我怎么闻到一股子柠檬味,怪酸怪酸的。」
「徐南!有本事别跑!」
这对冤家你追我赶,闹着跑远了,留下我和周谨呆在原地,气氛有些尴尬。
「那个……」我苦恼着说点什么缓和缓和,周谨却抬起长腿直接走了。
擦身而过,我听见他丢下一句:「你还真是能记仇。」
5.
秦涵的到来,确实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不小的改变。
李阿姨新找的工作下班晚,为了体恤她的不易,我妈自作主张在饭桌上多添了一副碗筷,从此,秦涵时常留在我家吃晚饭。
这种变化让我觉得很被动,因为父母间的交情,秦涵成了我必须接受的朋友,不管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其实秦涵人挺好的,做事温和有礼,说话又甜又软,甚至有几次,我都被她娇软的样子激起过保护欲。可我还是无法像对待顾瑶般毫无顾虑地接纳她,我们之间横亘着一道难以消失的隔阂,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心里明白,周谨就是那道隔阂。
放学后的大部分时间,秦涵都得在我家中度过,因此,我和顾瑶他们的四人小队顺理成章扩展为五个人。秦涵十分主动地融入我们,不过能看出来,她似乎更愿意和周谨待在一起。
由于两地教材不同的原因,秦涵转学以来,成绩一直跟不上,尤其是理科,以至于每晚我都要抽出额外时间专门给她讲题,可惜我的水平也有限,并不是每道题都会解,往往碰到我卡壳时,秦涵会眨巴着那双大眼,略显期待地问是不是可以叫周谨上来看看这题。
「别别别。」我拼命摆手,「他讲题那态度能气死人,我劝你别轻易尝试。」
「是吗?」秦涵笑笑,失望的表情自牵扯起的嘴角边一闪而过,「应该不会吧,周谨人那么好。」
此后,为了包揽掉给秦涵讲题的机会,数理化课我都学得格外认真。
我承认自己也有一点小心机,不愿给秦涵和周谨制造更多单独相处的机会,但有几次课间,我还是看到秦涵抱着作业本去请教周谨,她在看周谨写题的时候喜欢凑得特别近,两人的脑袋都快挨到一起了。
有一回,徐南见状开玩笑道:「谨哥,你们讲个题不用离这么近吧,不怕你家『小媳妇儿』吃醋啊?」
秦涵听得茫然,周谨却抬头看了我一眼,漫不经心地朝徐南笑道:「她怎么会吃醋,不是早放过话,这辈子都不可能嫁我么。」
徐南笑得前仰后合,秦涵也跟着笑,但投向我的目光里,明显多了几丝复杂的意味。
可我没心情搭理他们,因为看到周谨写在草稿纸上的题目,每一道都是我前晚给秦涵仔细讲过的,而她当时明明说都懂了。
除了这些,我隐隐感觉到家里的气氛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李阿姨来家里接秦涵时,我妈经常叫我爸开车送她们,一开始还要她「老黎,老黎」地招呼,渐渐地,我爸会主动履行起司机的「职责」,不用任何人提醒。再后来,每当李阿姨敲开门后,他会自然而然地在房间外喊一句「涵涵,收拾下书包,回家了」。
像这样的次数多了,我心里的反感便愈加强烈——我不喜欢秦涵对周谨的亲昵,更不喜欢我的爸爸对外人亲昵。
好多次我都快要憋不住了。
「爸爸,我不喜欢你对她们这样好。」
「爸爸,其实她们有的是办法能自己回去,为什么非得你送呢?」
但话到嘴边,又实在说不出口。我曾寄希望于妈妈能有所反应,可那段时间她正忙着带一个很重要的项目,生活日夜颠倒,根本无暇察觉。
我心里藏着情绪,却无从发泄,和爸爸的话也越来越少,他却只当我是青春期的正常叛逆。
心事积压得久了,终有爆发的一天。
6.
我本以为,负面情绪累积一旦突破临界,随之而来的必定是一场风暴般的宣泄。然而当它真正来临那一刻我才知道,人在内心山呼海啸的同时,也可以麻木地沉默下去。
升入初三后,我妈变得越来越忙,她开始频繁出差,一个月在家待不了几天。于是,每天的晚餐人数从四个变成三个——我、我爸和秦涵。
那时,我们父女之间的交流已经彻底沦为形式,每晚饭桌上,他会固定问我几个问题,「今天在学校怎么样?」「最近测验考得怎么样?」「中午食堂吃了什么?」
我一般回以「还行」「挺好的」或者最简单的答案,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他觉得自讨没趣,偶尔会责怪道:「礼礼,你现在的性格没以前好了。」
一听到这种话,我都会放下碗筷扭头就走,然后重重关上房门。
我爸火气上来,又碍于秦涵在场不好发作,往复几次后,我和他之间彻底无话可谈。
这头,我和我爸互相僵持不下,那头,秦涵却表现得愈加懂事贴心。
她会接过那些被我聊死的话题,主动分享学校里的趣事,还会夸我爸菜做得好吃,把他哄得眉开眼笑。
在他们的欢声笑语中,我安静得可有可无。
我无法不去嫉妒秦涵,明明她才是外来者,却在这里过得游刃有余。不知道爸爸看着她开朗的样子时,会不会想起我也曾这样无忧无虑,是他唯一的小公主。
三中附近开了一家培训机构,放学时店员在校门口发传单,顾瑶和我一人被塞了一张,她看都不看就揉成团,丢进路边垃圾箱里。
「这玩意可千万不能让我妈看见,还嫌我作业不够多是不是。」她愤愤道,
我将传单叠好收进书包里:「秦涵人呢?怎么没见她人影。」
「又去看我哥打球了呗,这段时间篮球校队集训,她哪次能落下。」顾瑶嘟囔着,不满地用胳膊肘拱了拱我,「我说大姐,再这样下去,你这段金玉良缘可要被搅和黄了啊!」
我不耐烦:「什么金啊铜啊的,跟我有关系吗?」
「怎么没有?你和我哥,那可是咱院里的老少爷们内投出来的金童玉女,娃娃亲虽然没有法律效力,但是有群众基础啊。」
「呵呵,拉倒吧。」我嗤笑,睨眼瞧她,「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担心我,是在担心徐南呢?徐南不也和周谨在一起集训么?」
「别瞎说啊!」顾瑶一下子撒开拉着我的手,急急辩解,「我才懒得管那家伙呢,你看他们训练的时候我哪次去凑过热闹了?」
「哦——」我故意拖长调子,「你觉得我信吗?」
「黎礼!你!有本事别跑!」
回家后,我把传单推到爸爸面前。
「这个机构补课挺不错的,我想去报名。」
他接过端详了两眼:「课程安排得挺满啊,周五、周六、周日晚上都有课,会不会太辛苦了点?」
我低头闷声道:「明年我想考附中,以现在的成绩来看,还差一点。」
「我闺女有志气啊。」他欣慰道,「既然你有目标,爸爸肯定支持你。」
第二天放学,我就去那家机构缴了费。
「你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这样狠了……」看着我付款时毅然决然的样子,顾瑶止不住地感叹。
我不知该怎么向她说明,最后只能笑笑。
考附中当然是我的真实愿望,那是全市最好的高中,没有理由不向往,但我还有其他原因。
一方面是因为秦涵,以她的成绩肯定上不了附中,如果我们不在一个学校,那所谓的「互相照应」也就不成立了,那么她和她妈妈就应该从我们的生活里退出,这是我能想到的挽救现状最平和的方法。
另一方面……是因为周谨,他是一定会考附中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的确希望高中三年也能时时见到他。
补课的日子是真辛苦,每回刷题刷到凌晨,我都为自己的决定懊悔不已。如果是周末还能睡个懒觉,最可怕的是在困顿中迎来周一。
最累的一次,是某周一早晨的国旗下讲话,我在操场上几乎站着睡着了,若不是准备上台发言的周谨经过时扶了已经摇摇晃晃的我一把,三中必将流传出一段「某学生因听校长讲话而当场昏厥」的经典传说。
于是,当天中午,在课代表通知完物理老师要占用午休讲上周测验卷的消息后,周谨径直从后排走上前,一把拽过我的胳膊就朝教室外走。
「你干嘛?」我莫名其妙,「马上要上课了啊喂!」
他不接话,在走廊边一双双好奇目光的注视下,自顾自拉着我下了楼梯。
周谨把我带去了医务室。
「医生,她不舒服,老师叫我带她到这休息一会儿。」我被周谨牢牢按坐在病床上,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哟,脸色是不太好,先留这里观察观察吧。」校医潦草地瞧了一眼,转身出去填单子,我趁机推开周谨的手,「你把我带过来干嘛,我上课怎么办?」
「就你这站都站不住的样儿,怎么好好听课?」他背靠白墙,双手习惯性插进兜里,反问道,「看了你一上午,快把我自己都看困了。」
「你,你老看我干嘛……有病……」
周谨听了倒不生气,而是俯下身,慢慢凑过来。
视线里,清俊的面孔越靠越近,我僵坐在床沿,纹丝不敢动。
那阵网上流行过一个段子:不要轻易尝试和颜值高的人做同一件事,不然人家没事,你有可能被打。
说真的,这家伙要不是仗着有这张脸,我早就一巴掌招呼上去了!
「你瘦了。」他近距离端详半晌,说。
「真的吗?」我手摸上脸,有点惊喜。
那双狭长的眼眸微弯,嘴角挑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假的。」
「……麻烦你滚。」
「好嘞。」周谨闷笑一声,离开时顺手替我拉上了隔挡帘子,「控制点别睡过头,我只管送不管接。」
映在半透明帘布上的校服身影渐渐淡去,医务室里一片宁静。我侧身躺下,白晃晃的日光洒满床铺,温暖得哄人发困。
指尖触到周谨刚才牵过的衣袖,一丝甜甜的滋味在心里漾开。
睡了整整一中午,精神变好不少,我在上课前准时回到教室,刚坐下,就看见平铺在课桌上的物理周测卷——空白处被人用红笔仔仔细细做了笔记,每道错题旁都清楚标明了解题步骤和相关知识点。
这红色字迹清爽工整,每个挑钩的锋利劲道实在过于眼熟,我甚至能直接想象出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写下它们时的样子。
我转过头,教室的最后一排,几个男生正聚在一起谈论昨晚的 NBA 球赛,周谨被围在正中央,半托着脑袋,以一贯闲懒的姿势和别人聊着天,嘴边挂着若有若无的浅笑。
真好奇他知不知道自己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叫人哪怕付出再多辛苦,也想努力去靠近。
日子一天天溜走,我在自加压力地苦学一段时间后,进步飞快,我爸特别开心,再加上繁重的学业让我分不出精力去胡思乱想,父女关系倒也有了明显缓和。
秦涵那边却发起了愁。上初三后,她的年级排名一路倒退,连李阿姨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向爸爸打听我补课的机构,可秦涵在知道课程强度后,坚决不肯去报名。
我依然会给秦涵讲题,即使知道她第二天还是会带着相同的问题再去缠着周谨。只不过,每次看到她试卷上醒目而密集的红叉,心里就会升腾起一种扭曲的期盼,仿佛那是昭示往日安宁回归的预言符号。
然而,生活的转折总是来得毫无征兆。
某个周五傍晚,培训机构所在的那条街临时发生电力供应故障,当天晚课直接取消,我背着书包一路疯跑,想早点赶上家里开饭。
可当我在家楼下的大树旁稍歇喘气时,却听见楼道里传来熟悉的笑语。
心头没来由地发慌,我下意识地往树干背后一躲。
三个人影说说笑笑地走出来,秦涵挽着李阿姨的臂膀,我爸跟在后边,手里还拎着秦涵的书包。
我屏息靠在树后,对话声隐隐约约传进耳朵里。
「老黎你真是的,这孩子又不是分数上去了,请她吃什么饭呀。」
「诶这话不对,涵涵学习也辛苦了,需要适当鼓励。」
「黎叔叔,我们能不能去吃火锅,黎礼平时口味太清淡了,我不喜欢,我喜欢吃辣的。」
「没问题,叔叔带你们去,想吃多辣的都行。」
我悄悄探出半个头,看着他们走向我家的车,路灯下三人影子并行,像极了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模样。
夜色里,车灯照出两道光路,我隐匿在树影间,看着熟悉的车从眼前驶过,拐了个弯,消失在路口。
整个大院陷入死一般的沉寂,我的脑海里充斥着无声的轰鸣。
茫然地上了楼,站在家门口准备开门,才想起钥匙落在了昨天的衣服口袋里。
我忘了自己是怎么又下的楼,再回过神时,人已经坐在花坛边,不知发了多久的愣。
所以,在我缺席的那些晚上,他们也经常出去聚餐,像一家人一样?
我凝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路口外车流不息、人来人往,路口内白墙惨淡、灯影昏黄。
一界之隔,却已是两个世界。
「礼礼?」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呢?」
我回过头,对上周谨妈妈关切的眼神。
7.
我被周妈妈带回了家。
「礼礼还没吃饭吧,跟叔叔阿姨一起凑合吃点。」周爸爸穿着围裙,从厨房里端出刚炒好的菜。
周妈妈盛了一碗热饭递给我,有些不好意思道:「周谨那小子今天去篮球集训了,他不在家吃,我和你叔叔晚饭就准备得简单了点……或者你想吃什么,阿姨叫个外卖?」
我连忙摇头,捧着碗,夹了一大筷子菜就埋头吃起来。
我不敢出声,害怕一开口,哭腔带着眼泪往下掉。
「老黎这家伙上哪儿去了,女儿回家都没人管,我来给他打个电话。」说着,周爸就掏出手机,却被周妈妈用眼神制止住了。
我机械地动着筷子,装作什么也没听见。
「礼礼刚才说,不想联系她爸……」
吃过饭,周妈妈让我去周谨房间里写作业。
反手关上门的刹那,我听见她压低声音和周爸说:「林秋带回来的那对母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走啊……」
这还是我上初中后第一次进周谨房间,格局布置还和小时候一样,只是摆放的东西从玩具、画本变成了篮球、CD、成堆的书。
另一个没变的地方就是书桌旁的玻璃柜里,居然还摆着小学时我送给他的画——一张锦鲤图。
那阵儿我立志要当画家,一下课就喜欢蹲在教学楼后的小池塘边,握着水彩笔专心画里头游来游去的鱼。周谨生日那天,我从自己的十几张「大作」里专门挑出这一张送给他。
「这什么啊?」记得周谨接下时一脸嫌弃。
「锦鲤啊,跟我俩名字一样,谨礼谨礼。」我得意道。
如今这张「水彩大作」被升格装进了小画框,看着纸上幼稚的线条,眼前浮现起收礼人当年勉为其难的样子,嘴角就不自觉弯了起来。
我摊开习题册,准备写作业,笔尖在纸上转来转去,却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傍晚那一幕在眼前挥之不散,此时此刻,不知道他们正在哪家火锅店里愉快地用餐。
我很想妈妈,可又不敢联系她,工作已经够她焦头烂额了,不能再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到她。
无心学习,索性推开卷子,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随意看了起来。这书的纸页被翻得有些发旧,应该是周谨经常阅读的一本,我耐住性子看下去,困意却渐渐涌上来……
再睁开眼时,周谨已经站在跟前,手里捏了张纸巾,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你口水差点流到我桌上。」
我惊慌起身,头顶直接撞上他的下巴磕,两个人都吃痛得倒退两步。
「……对……对不起——」
门外响起周妈妈的声音:「礼礼,收拾好了吗?你爸在等你。」
我心里一冷:「我爸……在外面?」
「对啊,我刚回来就看到你爸和我爸妈坐在客厅里,正儿八经地不知在聊什么。」周谨捂着下巴道,「我妈说你在房间里写作业,叫我进来喊你,谁知道在睡觉呢。」
我不作声,抓起桌上的本子就往书包里塞。
「喂,你怎么,看上去有点不对劲啊?」周谨单手撑在桌上,眯起眼,「睡傻掉了?」
「撞傻了行了吧!让开!」我烦躁地把气撒他身上,拎起书包就要走
周谨耸耸肩,先我一步打开房门,脸上写着「走好不送」。
「礼礼,咱回家吧。」见我出来,爸爸从沙发上起身,神色悻悻。
「对,早点回去休息吧,孩子累了。」周家父母也跟着站起来,「周谨,你送送。」
「就住楼上,送什么呀。」我爸客气地笑笑,伸手想接过我的书包。我手臂用力往后一甩,将书包重重挎在肩头。
他的笑意尴尬地僵在脸上。
周谨从后面跟上来,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俩一眼。
经过爸爸身边时,我闻到他衣服上残留的火锅味,恶心感立刻泛了上来,我强压住情绪,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小谨,别送了,回去吧。」我爸对周谨招呼道。
周谨应了一声,倚在自家院门边没动。
我心情沉重地拖着步子,委屈与愤懑彼此交织,跨过院门时,难过得快要落下泪来。
在我爸转身钻进楼道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从旁抚上我的头顶,在刚才被撞到的地方轻轻揉了两下。
我愣住,仰起脖子,迎上了周谨深不可测的目光。
夜色浓郁,无风无月,他的眼睛里却藏着满天星星。
8.
那天之后,李阿姨母女再也没有来过,不知是不是周谨爸妈说了什么,总之爸爸没有解释,我也不想追问。父女之间的关系再次降至冰点,除了妈妈偶尔回来的那几天外,其余时间里,我彻底失去了和爸爸说话的欲望。
生活看似回到了从前,可实际上,再也回不去了。
在学校里碰到秦涵,人前对我还是一如既往地亲热,人后却一副阴阳怪气的面孔,好像都是我欠她似的。
反正我也不喜欢她,对她这种刻意疏远简直求之不得。
顾瑶说,自从放学不能一道回家后,秦涵缠她哥更紧了。
「敢信吗,她还在背后讲你坏话!」顾瑶捏着嗓子模仿,「谨哥,礼礼对我态度好差,也不知哪里惹到她了?」
「谨哥,礼礼性格一直这样吗?突然就不理人。」顾瑶夸张地翻了个白眼,「还是徐南告诉我的,但凡我也在场,她都不敢讲这些话!不过,你知道我哥听完是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我装作漫不经心,
顾瑶清了清嗓子,模仿起周谨冷淡的语调:「嗯,礼礼确实不喜欢话太多的人。」
「你哥?周谨?他会对秦涵这样说话?」我诧异。
顾瑶捧着肚子笑了足足一分钟,然后伸手勾过我的脖子:「说实话,最开始吧,我也怀疑过周谨对秦涵是不是有点意思,所以旁敲侧击地问过,我说『哥,你觉得秦涵漂亮吗?』,周谨答『无不无聊,你自己没长眼睛?』,于是我又问『哥,那像她这么好看的人,你会不会有点喜欢?』,然后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周谨说,他喜欢不来一道题教了三遍还不会做的人,再漂亮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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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ckbai | 来自北京
一个夜黑风高的月圆之夜。
我和竹马产生了通感。
彼此共感身体感受。
真真正正的感同身受。
1
窗外,一颗流星划过夜空。
我被痛经折磨,躺在床上靠少女漫转移注意。
男主是猫,胖乎乎的脸盘加上毛茸茸的小爪子,憨态可掬,惹得弹幕嗷嗷直叫「想 rua」。
我也想 rua,跟风敲字。
才发送完,就感觉手里有点异样。
柔软顺滑的毛挤在指缝间,充盈着难以言说的满足感,指腹挨着软乎乎的肉垫,饱满微弹。
我呆呆望着空无一物的手,还处于惊诧之中。
姨妈的撕扯之痛唤回我的思绪。
我下意识弓腰捂肚子,待那一阵痉挛般的阵痛过去,手里再无感觉。
我想刚才大概是幻觉。
刚要继续看少女漫,又感觉有温热的水流打在我的肩膀、手臂各处。
紧接着像是有一只手,在胡乱擦着。
……像在洗澡。
我下意识给了自己一巴掌,是疼的。
不是幻觉,不是做梦。
而那洗澡的动作也停了。
几秒的沉默过后。
又有人给了我一巴掌。
但这次我没动手……!
恍惚间,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又给了自己一巴掌。
那人不甘示弱,紧随其后又打了一巴掌。
循环几次。
巴掌声响不停。
我终于确定,我和某个人,产生了通感。
2
国庆假期返校。
我抱着行李箱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和某个人产生通感这件事,折磨得我一晚上没睡。
这事过于魔幻,以致于我每每想起,都要往大腿上掐那么一下,确保这真的不是梦。
而我也把那人掐醒——
虽不知对方是不是人,但他一定是狗!
他丝毫不知道「示弱」这两个字该怎么写,我掐他他就掐我,我甩巴掌他也甩巴掌……
冤冤相报一晚上,我浑身上下都是红印子。
门铃响了。
我妈去开门,冲我喊:「然然,醒醒瞌睡,江景来啦!」
我揉揉眼睛从沙发起来,听我妈和江景在玄关寒暄,我妈兴冲冲去给江景拿刚烤的小饼干,我窝在玄关一起等,不觉打了个困顿的哈欠。
「没睡好?」江景关切问我。
我睁着惺忪的眼看他,也笑他:「你不也是?大熊猫。」
他弯弯嘴角:「昨晚干嘛去了?」
我摆摆手,一言难尽:「别提了,昨晚遇到个傻逼。」
他还欲再问,我妈从厨房出来,端着两盒小饼干,拿粉色绸布包着,一人分了一盒。
我搁包里,冲她道:「妈,我去上学了啊。」
「去吧。」她望着江景温柔地笑,还顺势拍了拍他的肩,「这孩子,吃什么了长这么高?都比然然高出一个头了!」
我纳闷:「妈你拍我干……」
我抿紧唇,不再吱声。
因为我妈没拍我,我看到我妈的手刚刚才撤离江景的肩。
我看向江景,江景也在看我——
俱是一脸惊恐!
门在我们面前缓缓关上。
我咽咽口水,悄悄握紧拳头:「所以,昨晚那人……啊不,那傻逼是你对吧?」
他脸上霎时腾起讨饶的笑,一边笑一边退:「然然,抱歉,我真不知道那是你,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你以为!」
我撩起衣袖,露出满是红痕的白嫩手臂,摆在他面前:「你瞅瞅你都给我掐成啥样了!」
3
回校的出租上。
我和江景就通感一事进行了深度探讨。
谁也说不清通感是怎么来的,只能确定是从昨晚的某个时段开始,我俩莫名能感受对方的感受。
身体感受。
具体表现在他能体会到我痛经有多痛,而我也能感受到他在撸猫以及洗澡……
一想到昨晚,我就脚趾抓地,快要自燃。
回到宿舍,褪去外衫,我那一身惹眼的痕迹引来舍友的围观,纷纷起哄我昨天和哪个野男人激战一晚。
也确实是激战一晚……
可那傻逼兮兮的激战不如不战,我浑身上下冒火气,简直想把江景揪出来打一顿。
但目前打他等于打自己,我决定予以精神攻击。
连续发送完八十个【砍刀】的表情包后,我长舒一口气。
宿舍门被敲响,系花走了进来。
她直奔我:「安然,方便给我上次那位帅哥的联系方式吗?」
我蒙了一秒,意识到她说的是江景。
国庆假期开始前,江景在宿舍楼下等我回家,当时被不少同学撞见,还一个劲儿调侃我俩的关系,我当时澄清是一起玩到大的伙伴。
我答她:「你稍等,我问问他。」
「好,谢谢啦。」她弯唇一笑,「这是给你们带的奶茶,三分糖的。」
我再次给江景发去消息,他没回,偏偏系花还在宿舍等,我咬咬牙,在腿根上拧了一下。
毕竟这算是我俩目前专属的加密版实时通信方式,不用白不用。
这次江景回得很快,冷酷的两个字:【不加。】
我瞥了眼系花,追问道:【为什么?】
他又磨磨蹭蹭不回消息。
我狠心又掐了一下。
他回复说:【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回道:【下次掐腿再往下一点,我俩腰的位置又不一样。】
我默默反应了一下。
糟糕!我根本不敢去想我掐的到底是他的哪儿……!
4
通感仍旧存在。
但我的心思已然被另一件事占领。
江景竟然有喜欢的人了!
我和他,说是形影不离都不为过……就这样,他还背着我偷偷有了喜欢的人!
我心不甘,我意难平,我一再追问江景他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可每当谈到这个话题,他就跟锯嘴葫芦般,一声不吭。
他越不说我就越想知道,我越想知道他就越不说。
简直可恶!
一节通识课结束,我追上隔壁教室上课的江景,喊他:「中午一起吃饭啊。」
他皱起眉,像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我刚要出声,突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
一只手熟练搭上我的肩,亲热地喊:「然妹妹,是过来找我的嘛?」
是社团的陆学长,性格颇为自来熟。
我讪笑着拒绝:「不是的,我来找江景吃饭。」
他热情道:「没事啊,一起嘛,这有什么,多个人多双筷子嘛。」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我才要想理由拒绝,就感觉肩上那只手被拨开,眼前是冰冷着一张脸的江景:「不是吃饭吗?还不走?」
他抓上我的手腕,力道有些大,走出两步还特意回头:「你别跟过来。」
走出一段距离,江景松开了我。
我不自在地揉了揉手腕,凑上去跟他搭话:「哇,你刚才抓我那一下,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很膈应?」他拧着眉。
「也没有吧……」我模糊回答着,也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他沉默一会儿,说:「以后能不能别让男生碰你?」
我眨眨眼。
他说:「那人刚才搭你肩那一下,我很膈应。」
我默默腹诽,只是搭个肩而已,直男这都受不了的吗?
过会儿想起正事,我追上去:「你还没告诉我你喜欢的是谁?」
他沉默半晌,停步,看着我:「喜欢你。」
我一愣。
继而心底慌乱,面上不觉带上几分求饶的笑:「你别开玩笑了。」
江景思索片刻,认真点头:「嗯,我在开玩笑。」
我些许怅然,又问:「那你到底喜欢谁?」
他还是那句:「喜欢你。」
「……」我不好奇了。
夜晚躺在宿舍的床上,我还在想江景那张扑克脸,突然闻到烧烤的香。
我掀开床帘,兴师问罪:「你们谁背着我吃烧烤了?」
其他室友都在床上玩手机,根本没人吃烧烤,甚至都没在吃东西。
而宿舍的门窗紧闭。
我再嗅了嗅,仍旧能闻到,香味浓郁。
脑中闪过一个惊骇的念头,我给江景发去消息:【你们宿舍在吃烧烤?】
他回得很快:【你狗鼻子啊你?这么远都能闻见?】
【……】不是我狗。
是我和他可能又通了嗅觉!
5
解锁嗅觉这件事是我和江景始料未及的。
毕竟互通身体感觉就已经够磨人。
有人碰他我知道,有人碰我他知道,双重触觉双份敏感,时常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被碰触。
而且这都算不上麻烦,最麻烦的是洗澡。
十月中旬,天还热着,一天不洗浑身难受。
未免尴尬,我和江景商量以同步的方式来洗澡。
到了某个点一齐进浴室,对着身体不管不顾一通擦洗,即使也能感受到陌生的触觉,但可以洗脑成是自己在洗。
但思维总是没那么听话。
我偶尔会生出「我是在帮江景洗澡,而江景在帮我洗澡」的旖旎错觉。
想到这儿,我就觉得对不起我和他十几年的革命友谊。
「啪」一声迅速给了自己一巴掌。
江景那边洗澡的动作停了。
倒是没像当初那样打回我,只是浅握住他的手腕。
我同时感受到手腕上他的力度,像他在握着我、阻拦我一般。
互通身体感觉已经这样艰难且难熬,没想到现在还互通嗅觉。
或许现在还不是最吓人。
吓人的是未知的以后。
我们能在毫无征兆的前提下,先后通了身体感觉和嗅觉,保不准以后会不会连视觉听觉味觉都一起通了……
但这样实在太可怕,也过于悲观。
我和江景还是更愿意相信会在以后的某一瞬突然恢复正常。
我和他试着适应互通嗅觉后的生活。
他能凭借嗅到的味道判断我和男生还是女生待在一起。
我也能凭借嗅来的味道判断他在哪个食堂,顺便喊他帮忙带一份晚餐。
但江景总说我这儿有股香味扰得他一晚上睡不好。
我不爱喷香水,也没有使用香薰的习惯,便怀疑他是不是闻错,他却说不可能闻错,每晚睡觉都能闻到。
他言之凿凿,我却嗅不到,隐晦求助于室友,室友分析这暗香可能来自我身上。
是女儿香。
这结果更扯淡,我不信,开始怀疑这香来自家里带来的被套,我妈爱用熏香。
为解决江景的睡觉困扰,我躺在床上帮江景购买熏香,耳边意外传来男生说话的声音。
我摘掉耳机,还是有声音,但那声音显然不是出自我们宿舍。
那声音在说:「江景,你到底喜欢她什么?」
我瞬间明白这声音出自江景宿舍,而我和他可能又通了听觉,但我竟然没太在意。
满脑子是即将听到的小秘密。
江景的声音响在耳畔,低沉悦耳:「我哪知道我喜欢她什么。」
「漂亮?可爱?说不太出来,反正感觉她什么都好,」他说,「就是不喜欢我,这点不好。」
「而且她有点傻……」
我凝神侧耳,还欲细听,突然听见室友喊我的名字。
「安然,借你耳机用一下!」
我迟缓地应:「——啊,在桌上,你拿。」
待这小插曲过去,耳边再没了江景那边的声音,像是恢复了安静。
我有些遗憾,没听到关键信息。
下一刻,我收到江景发来的消息。
【我听见你们宿舍的说话声了!】
隔着屏幕都能感觉到他的惊恐。
我笑了笑,开始诈他:【我早听见了,还听到你们在讨论你喜欢的那个人。】
我自信耍诈:【我知道是谁了!】
6
江景的反应不像我料定的那样慌张,甚至称得上平静。
【哦?那你说说看是谁?】
满腔热情被一盆冷水兜头浇灭。
我说不出来,只好偃旗息鼓。
并暗自腹诽,该死的江景,这么谨慎做什么!
第二天早晨,被男寝那边哄闹的动静吵醒,我才对解锁听觉一事有了实感。
他一位室友在调侃另一位室友的小兄弟很精神,另一位室友骄傲应答「这才是正常男人」,并将话头转向江景。
「你看咱们江校草不也——」
声音到这儿戛然而止。
但同时,我的耳边附上一层温热,应该是江景的手。
他在捂住耳朵,他听不见,我自然就听不见。
我也不是很想听,但不想听和不能听有本质区别,我气恼在耳朵上拍了一下,江景应该能感觉到,但他没松手。
解锁听觉后,生活较之前有很大不一样。
如果说身体感觉和嗅觉都勉强能忽略,那听觉算是通感落下强烈存在感的一笔。
我能听到江景那边的经济学概论,江景也能听见我这边的传播学研究,一个人同时学两专业,双学位都没我们时髦。
尤其,我还发现,来找江景搭讪的女生很多。
特别多。
简直多到我数不过来。
我第一次发现江景还挺受欢迎的。
我不理解,问室友:「江景帅吗?」
室友更不理解,一脸恨铁不成钢:「估计全校就你不觉得江景帅了,你没看系花都巴巴地要江景的联络方式吗?」
我笑着打岔:「真没看出来,什么时候问他要张自拍研究研究。」
江景的自拍很快奉上,并附字:【研究出结论告诉我一声。】
我后知后觉江景能听见我和室友的对话。
此事让我再度认识到听觉的存在感有多强,尤其它还侵占个人隐私空间,简直不容忽视!
这晚,我和江景躺在学校操场的草坪上,商量解决的办法。
我翻出自己的记录:「10 月 6 日晚上开始通感,16 日解锁嗅觉,20 日解锁听觉,这么看好像没什么规律……」
江景突然撑起头,侧过身来看我:「时间都在晚上,算不算?」
我猛然惊醒,再回顾,道:「好像是同一个时间点!」
我掰着手指头想了想,说:「两次都在熄灯后不久,应该是 11 点到 11 点半之间吧。」
「那 10 月 6 日那天晚上我们干了什么,怎么就突然有通感了?」
江景的目光突然闪了一下。
我警惕看他:「你想到了?」
江景犹豫了一下:「可能……但我觉得不会这么离谱。」
「是什么?」我催促他快说。
江景先打预防针:「那你答应我你知道了别生气。」
我踢他一脚:「快说!」
踢他那脚的威力也传到我脚上,我摸着被踢疼的脚,听江景开口:「那晚,我抱着小花坐在窗台边吹风,看到有流星,就顺便许了个愿。」
「你总抱怨我不懂你,我就许愿,希望我以后能懂你。」
江景舔了舔嘴唇:「然后……好像就通感了……」
我将信将疑:「有点扯吧?」
江景简直是迫不及待附和我:「我觉得也是,还是找找其他的办法。」
我们复又躺下。
静谧的天空,星星一眨一眨。
我忽然坐起,欺身掐上江景的脖子:「你好好的许什么破愿!现在怎么办?!」
7
天文学家预测:
10 月 25 日晚,小秋山将迎来超大阵容的猎户座流星雨,空前绝后,非常值得一观。
那天恰好是周六。
我和江景紧赶慢赶,终于在最后一天抢到了紧俏的高铁票和帐篷席。
小秋山地处旅游区,老板会赚钱,提前将帐篷布满流星雨会光顾的山头,按个数收费,狠狠赚了一笔。
但该赚的钱还是得让他赚。
一个帐篷的钱,食宿等其他方面全包,总比露宿山头赏流星雨要好点。
江景去前台领了两个睡袋,道:「今晚得委屈你和我挤一挤了。」
我不甚在意:「没事,小时候又不是没睡过。」
他表情一顿,但却没说什么。
来到帐篷前,江景躬身安置行李,我观察周围其他大包小包调试器材的天文学爱好者,莫名有些怅然。
这一趟,是我和江景的「死马当成活马医」之旅。
即使流星遂愿一事听起来很扯,但通感这么扯的事都已经实际发生,确实没什么是不可能的了。
我和江景今晚是来许愿的。
如果真的有用,那通感今晚就要如愿消失。
想到这儿,莫名还有丁点舍不得,我往手臂上拍了一下。
江景从帐篷里冒出头来,头发有些乱:「干嘛?」
我笑笑:「没什么,就想叫叫你。」
他表情像是无语,冲我道:「多吃点溜溜梅。」
「……」
晚饭是由工作人员分发到帐篷前的,还附赠餐前水果和餐后甜点,吃饱喝足后,我躺在帐篷里和江景闲聊。
「万一今晚没看到流星怎么办?」
江景坐着,低头在玩手机:「专家不是说了吗,流星雨的预判可能存在失误,这是正常现象。」
「但是看不到就不能许愿了啊。」
江景很会安慰人:「说不定许了愿也不管用,先别操心那么多了。」
我被他气笑,但操心确实没用,索性陪他一起玩手机。
时间来到专家预测的晚间十点。
夜空静谧深邃,别说流星,连只飞鸟都看不见。
我和江景靠在一起,双双瞪着眼睛望夜空,从兴致高昂等到无精打采。
周围充斥着叹气声。
江景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我挥手:「去吧去吧。」
趁江景离开,我躲进帐篷,预备先换好睡衣。
毕竟他在的时候换睡衣会尴尬,即使他在帐篷外,那也尴尬。
帐篷内亮着一盏昏黄的小夜灯。
我麻溜褪去衣物,刚要换上睡衣,眼前换了一副光景。
白炽灯将瓷砖地的缝隙都照得透亮,而缝隙之上的,是不属于我的身体构造,我听见江景小声骂了句脏话。
他飞速拉上了裤子拉链。
我也匆忙拿过一旁的睡衣挡住自己。
靠!
通视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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