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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叶武边
| 来自河北
一开始看剧的时候很感动,感动于周家温馨的烟火气息,感动于周家三兄妹之间的亲情,也感动于秉昆他们六小君子之间的友情。
这部剧的制作很用心的,演员全员演技在线,包括演周楠的小演员,很有朱一龙的神韵,剧中的配乐、片尾的主题曲都很好听。
但随着剧情的推进,越来越觉得压抑,尤其是秉昆和朋友们之间这种所谓的友情开始逐渐变味,越来越让人不舒服。
感受不到之前的温情了,我看到的更多的是,他们打着友情的旗号,利用秉昆夫妇的善良,趴在他们身上吸血,得到自己的利益最大化。
先说吴倩和国庆:
他们夫妻一直免费白住秉昆在光字片的房子。后来秉昆被骗,一千多块钱兑的房子被收回,不得不让国庆两口子搬走,秉昆全家搬回自家之前的房子。
自家的房子要收回自己住,不好意思的那个人居然是房主秉昆,他买了一兜东西去找国庆,吴倩的反应让人齿冷,她把罐头摔碎了,冷冷地质问秉昆,“不年不节的买什么东西,合着是为了撵我们走啊〞。
拜托,这是秉昆的房子,是不是没交租金让你们白住就觉得是自己的了?
又冲着儿子发火,指桑骂槐,继而提出要自家搬走也行,让秉昆必须给国庆找个工作。
她自己的工作也是秉昆找的,白住着秉昆的房子,一家人都要吃定秉昆,这是绝世友情?
这是灭绝人性。
后来秉昆如她所愿,给肖国庆也找了个工作,这才作罢。
国庆是个明事理的人,可是他们有困难秉昆帮忙,秉昆一千多块钱打了水漂,这是他多年的积蓄,有谁能帮他扛?国庆两口子第一反应只想着自己的苦,吴倩居然还说出秉昆是要往死里逼他们的话。
此时在绝境的是秉昆,他们谁替秉昆想过?有没有安慰他一句?
周秉昆在他们腾出的旧房子里失声痛哭的样子真让人心疼。
再说于虹:
赶超和于虹夫妇住的是郑娟的房子,赶超去世,于虹的确可怜。可她有读研的儿子可以依靠,有小姑子可以借济,又在春燕的帮助下一直在工作,根本不是走投无路之人。
光字片拆迁,她明明知道秉昆可以通过把房子过户给儿子周聪的方法,分得两套拆迁房,但她还是厚颜无耻地张口向郑娟要房。于虹白住郑娟的房子多年,住久了竟生出错觉了,我住的就是我的,腆着脸狮子大张口,一开口就是一套房。
这是一套房啊,这套房的价值是当时的普通家庭一辈子不吃不喝也挣不到的。
秉昆两口子也不富裕,秉昆从监狱放出来,年龄大了挣钱能力越来越差,儿子周聪长大成人,正是娶媳妇的年纪,有房没房对他婚姻的影响差多少,是个人心里都有数吧?
把房子给于虹,秉昆两口子一把年纪了从哪儿来钱给儿子买房?儿子将来结婚怎么办?
善良厚道是美德,别人对你吸髄噬骨你还如此仗义,以身伺虎割肉饲鹰,这个境界真是接近佛祖了。
并且你仔细捋捋,这是郑娟母亲的房,郑母除了郑娟,还有光明这个盲人儿子呢,这个房子理应是郑光明的。光明在寺庙里过得多苦,之前北陀寺被毁,光明几乎无处容身,世事无常,将来再遇上类似的事情,有套二十多万的房子至少可以保护光明后世无忧。
光明已经皈依佛门,淡泊名利,但这是他的房子 ,秉昆两口子问都不问就慷他人之慨是不是也不合适?
再说德宝、春燕夫妇:
你细算算,他俩是帮秉昆夫妇最多的,但得到回报是最少的,他们看别人分房子眼红,想让秉义帮忙以优惠价买一套,遭拒之后愤而举报秉义,这一系列操作的确是不地道,但至少他们只是想省些钱而不是白嫖,和空手套白狼的于虹比起来还算是厚道的。也是因为得知秉昆夫妇白送了一套房给于虹,使同样作为朋友的春燕滋生了贪心,被拒绝之后,春燕发出“原来朋友也分三六九等”的感叹,除了没达到目的而失落,同时她对这段所谓“友情”的失望落寞也是真的。
原本是“人间小太阳”的春燕,她和德宝最后被逐出“六小君子”的小圈子,没人记得当初郑娟刚到光字片时是她站出来给郑娟撑腰,教给郑娟给秉昆妈按摩,秉昆妈能够苏醒,春燕也有一部分功劳;
没人记得当初秉昆推销酱油,到处碰壁,是春燕利用自己手中那点小小的职权,把酱油当慰问品,帮秉昆完成销量;
于虹白得了一套房的好处,自然也忘了当初赶超死后,春燕拉下脸说好话把原本已经超龄的她招在洗浴中心工作,解决了她一家的生计问题。
吴倩自然也不记得春燕拜托自己的师傅,治好了她多年让她自卑的顽疾-多毛症…
这就是所谓的朋友,用着你时千好万好,后来发现你帮不了他们,恰好你又做了一件错事,就毫不犹豫的把你踢出去,转而去抱更粗的大腿。
还是梁晓声通透,他在原著中写道:
朋友大抵是一种以同质化的命运为前提所建立的良好关系,原来同质化的命运一旦出现了较大反差,即使是朋友,往往也会有羡慕而嫉妒的。如果反差巨大,不论原来多么巩固的朋友关系也会沙化.瓦解。 还有赶超对“友情”直白的描述:
赶超不再看着秉昆,轻叹一口气扬起头将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眯成缝,冥想般地说:“我要是有十个像你这样重情重义的老友就好了。一个是你哥那种当官的,官越当越大,权力越来越大,我一提与他的关系,别人对我也另眼相看;一个是你姐那种喜欢啃书本做学问的,我一提你姐名字,连我自己也显得有几分学问了;一个是龚维则那种穿警服的,但要比派出所长官大点儿,区公安局长那么大就行,就不担心受欺负了;再一个是法院的,起码得是老太太那样的老资格的庭长,还得有一个是大医院的院长,看病方便。万元户也得有一个时不时的借钱方便。剩下几个我的要求就不高了,性格合得来的,能经常聚一起凑凑热闹,叙叙友情的……”
秉昆说:“我这种呗。〞
赶超说:“对你这种也不能少啊,少了生活不就没意思了。” 都说穷人之间的友情温暖真挚,是,也不全是。更多的也是利益,是抱团取暖的需要。
可是,我还是想说,如果你的身边有像秉昆这样温厚的朋友,好好珍惜吧,别利用他的善良去算计他,他一心一意的对你好,除了珍惜,你也要一心一意的对他好。
因为这样的朋友,那是老天爷在人世间给你发的糖,不用太多,一颗两颗就能让你心里甜一辈子。
再说说秉义吧,秉义人如其名:有情有义,有才华有担当,他和郝冬梅青梅竹马情投意合,但是真正相恋是郝冬梅的父母被打倒杳无音讯时,秉义宁愿放弃晋升的机会也要守护冬梅,那时候温暖厚道的周家给了郝冬梅很大的安慰。
甚至冬梅因意外不能生育,秉义对周父谎称是自己的原因,从未因此嫌弃过冬梅。
冬梅的父母官复原职之后,两家的地位一下逆转,天差地别。
最感慨的就是郝冬梅的高官父母去光字片会亲家那一集。
金月姬本来不想去,思来想去,还是顾虑女儿的面子。决定和丈夫郝省长抽出时间去回访一下亲家。
当秉义和冬梅把这个消息带回去的时候,周家都很兴奋,本来预定好的照全家福也取消了,周家所有人都忙碌着,为郝省长夫妇的到来做准备。
周秉昆甚至被周父安排,将街道的公共厕所都打扫干净了。
就在周家所有的人都在欣喜忙碌的时候,郝省长在视察化工厂时哮喘病复发,被紧急送进了医院。金月姬接到黄秘书电话,匆匆忙忙赶到医院。她也没忘记和周家的会面,仓促地嘱咐黄秘书去储藏间多拿些礼物代自己夫妇登门拜访。
夜幕降临了,周家人翘首以待,等来的是拿着大包小包礼品的黄秘书。
听说郝省长因病不能来的消息,周父的心情从期盼转为担心,失望肯定有,但由于是客观原因,那也没办法。
但是,万万没想到的是,黄秘书提来的礼品中,周志刚精心准备送给郝省长夫妇的茶叶赫然摆在其中,甚至连外包装都没拆开过,原路返回完璧归赵。
包括大儿子周秉义给老丈人的心意-战友送他的南方土特产也在其中。
黄秘书走后,周家人各怀心思,场面之难堪可以想像,周志刚的心中五味杂陈。
郝冬梅又难堪又着急,她急忙向公公解释着,说自己母亲在医院,礼物都是秘书拿的,他不知道哪些是周家送的。
周秉义始终是清醒的那一个,他阻止了冬梅继续解释的行为。
在回家的路上,他对冬梅父母无半句怨言,哲学系出身的他,冷静地说了下面这番话:
根本就没有什么误会,你爸生病,你妈去医院,派秘书拿着东西代表他们来我家看望。秘书并不知道储藏室里有我们送过去的东西,不巧,又把我们送过去的东西给拿过来。我们清楚,我爸他们也清楚,误会在哪? 这番话显示了秉义高超的共情力,美国前哈佛大学讲师亚瑟乔拉米卡利在《共情力》中写道:共情是一个人能够理解另一个人的独特经历,并对此做出反应的能力。共情能够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产生同情心理,并做出利他主义的行为。
大白话就是站在对方的角度看问题,看似简单,做起来很难,这意味着你需要和对方站在同一个纬度,才能真正理解对方。周秉义一个平民之子,却能站在更高的纬度看待事物,说明他已经超越了自身的阶层。
我原来以为我是自卑,但后来的事实证明,不是我自卑,而是他们傲慢,但这傲慢不是他们的错,是双方地位和差距的必然结果。 这段话是个总结,简明扼要地剖析了问题的本质出在哪儿。屁股决定脑袋,身份决定屁股。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有些人终其一生至多只能远远看到罗马的外墙。
别的不说,就拿过年送东西这件事来说,你爸所处的位置决定,给你们家送东西的人都特别多,多到你们根本没时间细看,只能往储藏间一堆了事,作为省长,本来事就多,又赶上过年这个当口,书记病重,你爸还得代理省委书记,一个大省的党政事物一肩挑。所以,你们家的事情都只能由秘书来处理,秘书怎么知道你们家那两筒茶叶,那些小吃的来历?要求你妈在你爸突然住院,病情不明的情况下,跟秘书交代清楚这些,可能吗?换我,不可能。 周秉义不亏是学哲学的,他有理有据地跟冬梅分析双方家庭中存在的差异,发生这个结果是必然的。
这件事情到底怪谁呢?怪郝家父母吗?一省之长去自己管辖区作客,万一被百姓围住向他反映问题,怎么办?认了这门亲家,以后提出让他利用手中职权办事的要求怎么办?并不仅仅是郝父过于警惕,在他这个位置,经历过太多的人性,人的本性就是想走捷径 ,冬梅了解周家人,和他们一起生活过。对于郝家父母来讲,之前和周家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周蓉委托秉义,让郝父利用取权蔡晓光办事。在这个前提下,郝家对周家抱有警惕心理太正常不过了。为了女儿,为了女婿,他们其实已经做出了自己最大的让步。
怪周父吗?那就更怪不着了,一个老百姓,想和亲家多走动,多门亲戚有错吗?周父朴实善良,可他由于认知所限,无法有宏观上的大局观念。
所以秉义说的对,要怪就只能怪双方的门庭与地位太悬殊了。周父也是聪明人,他想了半夜,感慨地对周蓉说,古人讲究的婚嫁都要门当户对,真是有道理。
这是一道深深的鸿沟,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无法逾越。
阶级之间的差距是很难打破的。
德宝一开始的理想是拣个落难的高干子女,他何其天真,落难的凤凰即使真落到他家,那也是短暂的落脚点,未来一飞冲天后,他是凤凰身上的泥点,会被其毫不犹豫地抖落掉。
秉义以自己良好的品行,超人的才华、能力,以及对冬梅无怨无悔的爱,才能逐渐在丈人家站住脚。
其实还有一点,就是冬梅不能生孩子这个缺陷,秉义对冬梅不离不弃情深义重,彻底感动了郝家父母。
这是秉义的牺牲,也是周家的缺憾。
如果冬梅没有这个缺陷,金月姬自己也承认过,他们夫妇平反之后,会劝冬梅离开秉义。
剧中还是给秉义安排了一个相对温暖的结局,实际上在原著中,秉义得了胃癌死去仅三个月,冬梅就结了婚,嫁给了一个老华侨,一个和她门当户对的“红二代”富商,和她一样阶层的人。
原著中周蓉写了一本书《我们这代儿女》,书中写道:婚姻的关系,自然是有缘分在起作用的。所谓缘分,乃是由家庭的社会等级作为前提的。超等级的缘分不具有普遍性,大抵是由异常时代或郎才女貌所导演的——我哥哥和我嫂子的婚姻便是如此……
我有时候想,像秉义这样优秀的男子,如果在兵团接受明副政委的提携,或者北大毕业后接受老战友的举荐去深圳,不依靠任何人,以他的才华必有一番作为。再遇见一个郑娟那般温婉柔韧真心爱她的女子,细心照顾他的起居,秉义回家后会享受到身心真正的放松,这样的秉义是不是结局会美好一些。
可惜,如果割舍掉冬梅,也就不是那个有情有义的周秉义了,也不会有后来那个让光字片居民住上新楼房的好官周副市长了。
或者如果他从一开始就不认识冬梅,完全听从自己内心做个大学教授,不在官场,认真做学问,过自己真正想过的生活,大学教授的生活安逸,就不会像在官场那样劳心劳力,把自己的身体累坏,退休过了没多久清闲日子就病逝。不在官场,没有当高官的丈人,没有诸多顾忌,以秉义的品性,他这个长子会好好的孝敬父母,随心所欲地扶持弟妹。
秉义过的就是另外一种人生了,这种人生也许是秉义内心真正喜欢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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