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笑脸」是后海大鲨鱼常用的 logo,也常出现在各类音乐节上。在一面面「摇滚不死」等口号的大旗里,这个笑脸显得异常轻盈,然而这正是后海大鲨鱼和他们的歌迷们希望表达的。笑,意味着幽默与多元,可以综合表达多重感情。
后海大鲨鱼很少表达生活的苦闷,作为「北京新声」的代表乐队,也是最早商业化的乐队之一,他们时尚多元,音乐表达态度既时髦又具有想象力,无法被轻易定义归类,他们一直都在自由自在地生活和创作。
不是囚禁在房间里对着天窗叫喊,而是认为世界就如一场奇幻的冒险,走过,体验过,就足够了。
如同他们不再唱爱情里的「是谁送你来到我身边」,而是召唤所有快乐的人、孤单的人、真心的人一起上路,继续这一场永无尽头的青春冒险。
1
后海的冲浪手
付菡从小就是一个脑子闲不下来的双子座「多动症」女孩儿。在北京西城的歌舞团大院里长大,「80 后」、独生女,这一代人都习惯了没有兄弟姐妹,从小自己跟自己玩。付菡的妈妈是一位钢琴老师,虽耳濡目染,但她小时候就是不能安静地坐在琴凳上弹琴。她更喜欢的是画画,每当画画时,她总能陷入长时间的专注。付菡还经常自己跑出去玩耍,一个人爬到景山上看北京,或者坐在后海边看水流,幻想未来会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发生。
在学校里,她不内向但也不聚团,平时学习不怎么努力,但如果被老师家长逼一逼,也能考进前十名。报考大学的时候,父母觉得从事文艺工作不是正经、有保障的出路,付菡也没过分反驳,就报考了北京工业大学的建筑系,「相当于是在一所正经学校的范围里,但学的东西还是有创造性的」。
大学里建筑学专业的氛围很严肃,付菡却在班上发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人,「头发耷拉在两边,腰长到一般人胸的位置,穿着一条大裤衩,你觉得这个人太奇怪了,但是又有一点儿莫名的帅」。
这个人就是曹璞,付菡说自己就是会被这种奇怪的人吸引。当时曹璞听了很多重金属的音乐,也穿金属摇滚乐队的 T 恤。他给付菡推荐了很多国外的摇滚乐,她对摇滚音乐认知的大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千禧年初那一代的大学生,不仅业余时间比较多,还赶上了互联网初代的兴起和快速发展。借由对摇滚乐的喜欢,很多人在各种网站论坛里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伙伴。付菡在网上认识了一个天才的朋克少年——漫画家张贼贼。当时张贼贼已经出版了《我是天使我不骗你》,在圈内小有名气。
张贼贼喜欢去演出现场,他带着付菡去豪运、无名高地等酒吧看各种演出。在张贼贼的「带领」下,一开始还不好意思去酒吧的她一下子进入到了全新的世界里。
每到周末,付菡和其他朋友都会「盛装出席」,打扮得像摇滚女孩儿一样去那些酒吧、俱乐部里看各种乐队的演出,听他们的音乐。这是一个跟自己过去的生活完全没有关系的全新世界,学校之外,家庭之外,有这么一群自由张扬、酷酷的人。付菡对音乐有了全新的理解,不再认为「做音乐」是高不可攀的。
2004 年的某个夏日周末,付菡照例在无名高地看演出,她已经不记得台上演出的人是谁。只是那天她站在台下的时候,看着台上的人,她有种强烈的冲动——觉得自己也可以做这样一件事。于是在回家路上,付菡就给曹璞打电话:「要不咱们做一个乐队吧!」
当时的曹璞正在涂痱子粉,脑子里还没明白付菡为什么会发出这样的邀请,但下意识地,他说了一个字「好」。「曹璞是我当时唯一认识的会弹吉他的人,但即便到现在,我仍然觉得他是我认识的弹吉他的人里最有想法的那几个人之一。」付菡说他们俩从开始做这件事情到现在,一直都有着莫名的默契。
乐队只有俩人是不行的,曹璞找到了他在新街口的一家唱片店买打口唱片时认识的王静涵,说:「我们要组一个乐队,没贝斯手,要不你来弹贝斯吧!」王静涵以为是玩一玩的游戏,随口就答应了。一个朋友又把小武的 QQ 推给了付菡……这四个人就这样看似随便地凑在了一起。没想到的是,未来他们会像家人一般,一起走过风风雨雨的十几年。
有一天,付菡和张贼贼一起在后海散步遛弯儿,他们看到一个告示牌上写了这样一段话:「谁动我们的东西,谁就是我们的孙子,我们是后海大鲨鱼!」当时大家都为「后海大鲨鱼」这样生猛的词感到震惊!经过一致表决,它成了乐队的名称。此后,「鲨鱼们」开始了一段极不寻常的音乐历程。
2
我们的摇滚乐,听了让人想跳舞
「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我们就是想做让人听了想跳舞的摇滚乐(dance rock)。」付菡说早期做音乐最大的冲动和灵感其实来源于身体内的荷尔蒙。当时也有很多人跟她聊摇滚乐到底是什么,「摇滚乐有愤怒,有冲突,有突破……但一个很重要的东西是荷尔蒙,人身上自然散发出来的东西」。后海大鲨鱼成立之后,开始创作、排练自己的作品,他们当时喜欢车库、朋克、新浪潮,以及一些复古迪斯科乐队,「酷」和「有劲儿」一直是他们想追求的方向。「我真觉得是一种原始冲动,就是我们要做这件事,这是我们的唯一出口。我们要创作,我们要弹吉他、要打鼓、要演出,最小的目标就是我们要开始第一场演出。」付菡说。当时北京周末各 live house 的拼盘演出甚多,在舞台上,他们是轻松、潇洒,甚至是有喜感的。在设备和技术不足的情况下,他们可以拿一台 psp 游戏机当音源放 program[1]。付菡在舞台上的表现充满活力,即便在小场地也依然光芒闪耀。
摄影 © 7 仔
那个时期,一批北京的新兴乐队纷纷崭露头角,后海大鲨鱼在其中很有代表性——从北京著名高校毕业,得益于早期互联网的音乐营养和影像,以年轻潮流和叛逆为核心表达,以自身经验角度去探索未知世界,这样的一批乐队引领了当时国内摇滚乐的新浪潮。
2005 年,由后海大鲨鱼与哪吒乐队、Snapline 和 Carsick Cars 等四支北京本土乐队发起的「No Beijing」活动,更是把国内摇滚乐推向了一个新的阶段。这次活动后,后海大鲨鱼的风格越发突显出来,四人组的配合更加默契、成熟。
当时北京这些新乐队的「宇宙中心」在五道口的 D-22 俱乐部。有演出的时候,大家互相较着劲儿,看谁和谁能一起演出,谁的演出更厉害,当朋友的乐队演得比自己好时,也会由衷地为对方多喝几杯。即便没有演出,也会在那儿待着,一起浪费时间。
付菡说自己浪费了大量的时间在看演出和玩儿上,但也是通过这种方式,释放了青春期里的那些情绪与躁动,「那是一种无法用其他东西描述的生活方式,只有这种生活方式是这样的」。
付菡生活的其他方面也发生了潜移默化的变化,首先她意识到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背后,性格中任性偏激的一面。做建筑需要严谨的逻辑和强大到偏执的细节控制力,在毕业之前,付菡确定自己将来当不了一名建筑师,就用三个月的时间突击,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视觉传达系的研究生。
「视觉传达既不是素描,也不是设计,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就觉得很适合我,通过视觉把脑子里的东西传达出来。」付菡考入的是第十工作室,导师是当时美院的副院长谭平。去面试的时候,付菡有点儿紧张,就带了一小瓶二锅头,面试之前先喝了壮胆。
导师觉得付菡有建筑学的知识背景,又是做乐队的,有自己的作品,他很希望这样有特长的人能进入美院,去做更多有意思的东西。由此,付菡顺利考入美院,又有了三年的缓冲时间,可以一边做乐队,一边学新的东西。临近毕业的时候,因为后海大鲨鱼有巡演,付菡第一年没能参加毕业设计,「老师也没难为我,就让我踏踏实实地明年再来,我现在依然特别感谢他」。
2006 年,后海大鲨鱼发行了第一张小样 Hard Heart(《坚硬的心》),以英文歌曲为主打,展现都市年轻人的心理状况,车库、迷幻、新浪潮和梦幻流行(dream pop)[2]多种风格融合的炫目曲风让他们迅速有了「国际范儿」。有人说这张小样中有太多国际大腕儿的曲风影子,每一个乐队都会从之前的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再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而这才是后海大鲨鱼真正的未来。
3
野性是生命最初的原始状态
2007 年 5 月 1 日,第八届迷笛音乐节于北京海淀公园举办。此时的迷笛音乐节已经走出了香山学校的「毕业汇演」模式,演变成了一个引领年轻潮流的盛大节日。后海大鲨鱼乐队作为当时「80 后」新乐队的代表,登上了迷笛音乐节的主舞台,在几万人的场地里开始他们放肆狂欢的表演。
与一众传统的金属、朋克、老摇滚乐队不同,后海大鲨鱼的四个年轻人活力充沛,造型时尚,尤其是付菡穿着蓝色运动吊带衫儿、粉色裤袜和帆布鞋那矫健而充满元气的身姿,瞬间成为全场的焦点。演出高潮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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