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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ing19831101
| 来自北京
在《人世间》中，周秉义的岳母为女婿要官的戏堪称经典。在这场堪称“语言艺术”的背后，又深藏着不为人知的“心理博弈”。一起跟白羽了解一下
一、丈母娘的心思
在原著中，周秉义的岳父、岳母都是老抗联、老革命。老两口在抗日救亡时期就流过血，负过伤。岳父郝省长一只脚冻伤了，自己用刺刀将五个脚趾切掉，后来走路只能用拐杖。岳母金月姬的体内一直都还残留着没有办法取出来的弹片。
文革结束后，金月姬带着女儿和女婿住进了“干部家属院”中。在底层小市民眼中风光无限的“岳母家”，实际上已经失去了郝省长这个最大的靠山。
郝冬梅家还能显赫多久，完全取决于金月姬还能活多久。原著中金月姬直到东北解放之后才有了郝冬梅这么一个宝贝女儿，本来就是晚婚，再加上晚育。金月姬的岁数已经很大了。电视剧中，金月姬的身体看起来还算硬朗，其实她早就已经坐上了轮椅，每天都要靠小保姆推着进进出出。
电视剧中安排了一位年轻干部，程主任的到访，让金月姬倍感压力。同样是清华毕业的大学生，人家都已经混到科协的重要领导岗位了，自家女婿还在文化厅坐办公室熬资历。
女儿的能力、眼界、水平基本也就那样了。女婿眼下还是个“副厅”，在那个清水衙门里耗到退休撑死了也就是个闲散的“正厅”。这要是自己哪天咯嘣一下过去了，郝家的好日子基本也就到头了。
所以她才会在饭桌上“点化”自己的女婿。她的原话是：对自己未来的发展方向有没有考虑？这句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周秉义将来是打算在办公室混吃等死，还是到“基层”干两年，攒够了资历，将来好调动啊？
女婿周秉义在当大领导的岳母家谨小慎微惯了，一张嘴就满嘴谦虚的客套话：“我听组织上安排”
岳母就进一步鼓励，让他说点“真想法”。周秉义看了看老婆和岳母的脸色，居然还是没有开口。于是丈母娘为了照顾女婿的情绪，很郑重地放下筷子，开始打“亲情牌”并且说道：你不是半子，你是儿子。
金月姬一通感人肺腑的语言中，中间有一个莫名其妙的停顿。上半句是：前几年自顾不暇，这几年好歹缓过来了。我就想啊。。。
金月姬当时在想什么？潜台词就是：我们家就你还有点出息，我得努努力，把你推上去。但是，这种话对于周秉义这种心高气傲的知识分子来说，显得太直白，显得太不留情面了。
所以，金月姬的下半句就修改成了：“给你当个参谋”。这句话的水平含量太高了，既照顾了女婿的面子，又把意思表达得很清楚。丈母娘我不是在生拉硬拽地“提拔”你，而是帮你“规划人生”。完全没有王熙凤提拔贾芸时那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的“官腔”，同时又把女婿渴求“进步”的心理，巧妙地“抬起来”。
点到即至，含而不露。
这样的优质丈母娘，老白我咋没遇到腻？
二、谈话艺术
在组织部门上门慰问的时候，金月姬的一番对话堪称教科书级的“语言艺术”。原著中，安排的是省委组织部的一位副部长和一位处长，“照例”前来慰问。
老太太作为“前省领导夫人”，“革命遗孀”一直都在若明若暗地带动“谈话节奏”。前面的客套寒暄中，金月姬明面上说自己女婿要跟家里拍全家福，其实已经不动声色地暗示：周秉义他爸在“国家需要的地方”工作，属于“根红苗正”工人阶级家庭。
接下来说，周秉义两口子，结婚后都生活在自己家。（埋下伏笔）
话锋一转：我们家老郝生前对周秉义那是非常的满意，我也一样。这就把调子给定下来了，我女婿那是省委书记亲自考察过的。
紧接着反问一句：你们两位都是组织部门的领导干部，我女婿怎么样？（潜台词，来来来，可劲夸，我替女婿虚心接受）。
组织部门的领导一听就明白了，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其实，这句话不太好接。你要说：“不知道”，“不晓得”，“不清楚”。那就是“一问三不知”的做派，显得太无能了。此时金月姬完全可以反问一句：你这组织领导平时是怎么当的？赶紧“去调查”“去落实”“去搞定”。所以，副部长回答也是很见功力的：
第一句先肯定，周秉义同志是个好干部。
第二句是爱学习、肯吃苦、能力强，对个人要求严格，作风正派。这句话，几乎是所有领导干部的标准，放在哪个人身上都完全适用。
关键在第三句：他善于团结同志，特别是当年把他顶下去当处长的那个人，现在是他的下级。
这句话的潜台词，当年挤兑他的人，让我们安排成他的下级了。至于周秉义是怎么“管教”下级的，我们一概不知道，只听到了反映很好，下属现在对他是“心服口服”。
您瞧，是不是帮女婿出了一口“恶气”。
金月姬一听就笑了，但是目的还没有达到，谈话还得继续。
三、智力的交锋
既然气氛和话题都烘托到这个地步了，金月姬立马接过话茬：既然这样，组织上有没有考虑过周秉义同志工作调整啊？
既然你们组织部门都把我女婿夸成一朵花了，要不然找件龙袍给绣上去呗。原著中，周秉义仅仅是个闲散的副巡视员，而且已经晃荡好几年了。
比较年轻的处长一看就知道缺乏经验，他很职业地笑着对老太太说：周秉义刚40岁，已经是全省最年轻的副厅了。
在年龄上卡壳，这就是给金月姬一个软钉子。金月姬手一挥：40岁不年轻了。（潜台词就是，干部提拔我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吗？你这个小伙子还是太年轻啊）
副部长就比较靠谱，连忙打圆场：您的意见，我肯定向上级汇报。这句话先把金月姬稳住，然后提出了更高难度的操作：“周秉义这个级别的干部调动，需要到省委会上讨论”
换言之：我这个组织部门的小官说了不算，起码得是沙瑞金、李达康、高玉良那个级别的。
金月姬当然明白对方的意思，于是她很沉重的点了两下头 ，如果按照组织程序，这个说法她其实是认可的。
但是，副部长的话里也打着埋伏：“领导有什么具体想法吗？”这句话问出来之后，如果是一般人可能就急赤白脸地立马接茬：我想安排女婿去哪哪哪？这就成了“要官”的典范的。
但是，经历过多少大风大浪的老江湖，怎么会被这个小小的问题给难住？于是，金月姬换了一个话题。她围绕中央组织部门的开展，“有声有色”的工作开始，给两位后辈“按头洗脑”。
既然中央都提倡“干部年轻化”，地方组织部门如何把工作搞得“有声有色”？
年龄问题那是问题吗？那叫“年富力强”！寥寥几句，就把年龄大小的问题，变成了转变思路的问题。
然后说自己“大小也算个领导”，大领导自己就是去世的“郝省长”。小领导就是她自己。接下来这句话很致命：“对于领导的干部，我有一点经验”
一听这话，组织部门领导的笑容渐渐凝固。老前辈的经验，就是对你的教训。
果然，金月姬开启了训话模式：你们对周秉义的了解还不够，很不够。他是北大哲学系毕业的，就一定要搞理论研究？不接地气嘛，不知道基层的样子。
这两句话就显得很有水准了，明面上是骂自家女婿，实际上是“规劝”组织部门，应该把女婿放到基层上“历练”。
接下来的两句就更经典了：我自己要像当年革命家庭“送子当兵”，把秉义往前线上推。不动声色地就表达了自己是革命干部家庭，思想觉悟都是有的，要把女婿放到“改革的最前沿”。
谈话中，变被动为主动，变弱点为优势，变弱势为强项，就算是对着丈夫的老部下、老下属，人家照样说的发乎情、合乎理、滴水不漏。这谈话水平达到了一定的高度，那就是谈话艺术。
这水平、这思路，老白给个大写的“服”。
话都说到这个份了，组织部门的大小领导互相看了一眼。按照这番话汇报上去，周秉义的调动基本就是板上钉钉了。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组织部门的领导还得彻底问明白：有没有具体的目标单位？
您给句痛快话，想去哪？（万一去的不是您想要的单位呢？）
老太太哈哈一笑抿嘴不语。
前面我都没有提，后面你们看着办呗。反正女婿是在我们家住的，提不提拔的我可都看着“进度表”呢。
最早发表与2022年2月14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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