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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格巫gg
| 来自北京
人生第一知乎百赞,基本写完了我能想到的,从最开始愉快的回忆,越写越想念那个全面落后却充满希冀的国家,因为投入过精力去帮助那里的人,百感交集。
如果还有什么希望了解的,请评论吧,谢谢。
好多回答都是在落后非洲国家的首都的,华人相对较多,虽然首都政治动荡,但相对而言也更文明开化,我准备发一些小城市和村子更为原生态的照片和我的感受。
南苏丹共和国(Republic of South Sudan),是非洲东部一个
内陆国家,东面是
埃塞俄比亚,西面是
中非共和国,南面是
刚果民主共和国、
肯尼亚与
乌干达,北面是
苏丹,首都
朱巴。
南苏丹原是
英埃共管苏丹的一部分,1956年后成为
苏丹共和国的一部分,属苏丹南部10省。第一次苏丹内战后,苏丹南方于1972年至1983年得到
自治。
第二次苏丹内战随即于1983年爆发,自至2005年签署《全面和平协定》,并成立苏丹南方自治政府。2011年,
南苏丹独立公投通过,南苏丹共和国遂于2011年7月9日0时宣告独立,成为非洲大陆第54个国家,约有30个国家的元首参加南苏丹共和国的独立庆典仪式,联合国秘书长
潘基文也参加了成立仪式。2011年7月14日,南苏丹共和国正式成为第193个联合国
会员国。2013年12月15日,首都朱巴爆发内战,至今仍未完全和平。2015年8月26日,在联合国的调停下,各方同意成立为期30个月的过渡政府,并在过渡期后期举行大选。——摘自百度百科
2013年11月底至2014年11月15日,我在南苏丹,部署地区为临近乌干达的东赤道州首府torit及东赤道州全境,期间多次去首都juba。
红色部分就是东赤道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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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
曾经的英埃共管苏丹的一部分,确定了英语和阿拉伯语是这个国家的官方语言。juba和torit等地的城市人群普遍能够说英语,部分官员的英语水平相当高,但大部分人仅能使用英语简单句。我无法辨别当地人的阿拉伯语水平,但是说“舒克兰”致谢的话,大家都会懂。还有当地语言,抱歉我也不知道具体叫什么,询问肯尼亚同事,也没有得到具体的名称,常用对话有“saba keifu?”“saba loon”(你好?好)“tamang”(好)“gulu”(全,都),原谅我拙劣的语言能力。
Fun with flags
左边是南苏丹国旗,右边是东赤道州旗~
介是国旗?拿衣服!这是南苏丹人民解放军军旗,黑色代表黑人,红色代表为了独立而牺牲的人们,绿色代表资源,中间那个徽我也不知道肿么解释......
南苏丹的大城市——首都JUBA,跟我读“朱巴”~
朱巴大桥,横亘在尼罗河上的铁桥。图上桥的左侧是juba-nimule highway,右侧是朱巴市区。朱巴向南的咽喉,连接着基尔政府和他的乌干达支持者。
朱巴市区鸟瞰,地平线上是朱巴山(juba mountain),图中间那座塔可能是“可牛可牛”市场旁边那座清真寺的礼拜塔,南苏丹主要宗教信仰有伊斯兰教和基督教,不排除原始宗教。(另据知友:那个“高塔”不是清真寺的高塔,远没那么高,是肯尼亚大使馆在那个楼,朱巴最高的楼。)
飞机上拍到的朱巴市区,阳光下铁皮屋顶熠熠发光,像极了《第九区》里外星人的棚户区。朱巴机场外的airport road上有家酒店,招牌很大,飞机降落的时候可以看到,这家酒店叫Marsland hotel,无比贴切的名字。
关于Juba仅这些照片,首都对外国人摄影摄像控制得非常严厉,在南外籍人员在街头无许可摄影摄像,甚至只是拿出手机摆弄可能会招到军、警、国安人员的殴打或关押,这一点上他们对待所有外国人一视同仁,所以juba的照片不多。
能源
石油,南苏丹的经济支柱,也是无数南苏丹人丧命战乱的根源。南苏丹产油,却没有精炼石油的能力,所以只能出口原油进口燃料油。燃料油不仅用于机动车辆,也是最主要的发电燃料,南苏丹全境没有电厂及电网,全部大型电器都是靠柴油发电机带动的。移动式太阳能电池板颇受普通民众欢迎,小商店门口一块电池板接几条手机充电线就是一门生意。按理说南苏丹利用太阳能和光伏发电是非常可行的,可是没有投资者,当地人的管理水平也无法令人信任。
离开城镇,郊外的居民会烧制木炭自用和出售。这种木炭是南苏丹普通居民的生活必需品,需求很大。城镇附近的树木损耗很快,驱使烧炭的人们向稀树草原的深处不断进发。破坏资源的同时,烧炭者也受到地雷的伤害,在torit能看到截肢者,更多的是遇到地雷的人失去的是生命。
地雷
MINE ACTIONS的在nimule-magwi junction的扫雷作业区
nimule-magwi junction附近的扫雷营地
落日下的扫雷车
入职培训的时候,Mine Action的职员来给我们讲地雷安全科,展示雷区地图时我看到Juba附近密密麻麻的地雷标识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而那张图显示东赤道州的地雷密度很低,我心里有个小人边举手边喊“放贫僧东去吧~~”后来的分配果然如愿,不能更开心。到torit之后,州安全部门做security briefing,安全官说要小心地雷blah blah blah。心里的小人又跳出来“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哪里来的妖怪...哦不是...地雷?”我提问:“为毛这个雷区图上没有标识地雷?”说着把手机拍的雷区图给他看。安全官大叔都不拿正眼看手机:“torit是革命老区,路边全是雷,UNMAS没空勘察,南苏丹人自己没能力勘察,就没有标咯。”当时我那个小暴脾气我差点我就...从此只能低调开车,生怕路上出现了不该出现的东西。
在后来和安全官、非洲维和警察和南苏丹警察的交流中获知,东赤道州地雷问题源于:1、埋设时间久远,布雷队伍复杂。南苏丹内战数十年,torit作为井冈山一样的存在被苏丹政府军反复进剿,进出torit的道路,尤其是nimule通向torit的道路被大量埋雷。时间一久,哪里有雷,有多少雷,没有准数;2、环境因素。城镇周边的树木被砍来烧炭,草被割去修缮房顶和喂养牲畜,表土缺乏植物根系的固定。雨季的大暴雨以来,很多地雷被雨水一冲就挪了窝,增添了地雷危险性和排雷难度;3、群众意识。虽然有太多人被地雷炸死炸伤,但因为缺乏足够的教育和提醒,还是有部分人对地雷以及战争遗留爆炸物
explosive remnants of war的危险性缺乏认识。
东赤道州的排雷工作主要是Mine Action承担,就我了解的情况,排雷沿主要道路展开,如juba-nimule highway,nimule-magwi junction, torit-katire road,起出地雷后集中就近引爆是主要方式。
风土人情来一发~!
这是民居~!tukul是也~!
山村外的瞭望台的干活~!
男女老幼们~
以上图片来自torit下面一个叫imotong的boma(村),为解决该村两小部族为争夺水源地的械斗,去过两次。收集群众的建议反馈给当地政府,并且了解政府和警察处理纠纷的做法,以决定是否需要采取何种行动推进。
照片能够体现出imotong是个山村,村民居住的tukul并不结实。向村长询问得知,每年旱季末,会发生野生动物因为食物不足而夜袭人类的事情,tukul的土墙和草屋顶抵挡不住豹子的利爪。这个村离torit车行约两个半小时,步行下山四个小时,上山五个小时,没有通车。村长自述要去torit开会就需要天不亮就从村庄步行出发,我问他:“如果遇上野兽怎么办?”他很平静的回答:“that`s my day.”
原生态美女一枚~!
SSPS(South Sudan Police Service)和SPLA(Sudanese People Liberation Army)
据说是去调解村民纠纷的,村民纠纷,带着高射机枪,RPG,AK47,我不会告诉你皮卡车车厢里还有两挺轻机枪和一门迫击炮(手动摊手~)南苏丹黑枪泛滥,以我所在的torit为例,城区仅能见到军警持枪,离城20公里,放牛人装备弓箭和砍刀;离城30公里以上,放牛人都带着AK47;离城50公里,我见过身挎砍刀+AK47+手雷的武装牧人,和兰博无异。所以警察重装“调解”村民纠纷看似恐怖,其实在那里是非常合理的。
刚刚结束新训的警察~由于战争的后遗和私枪的泛滥,开枪对南苏丹人来说是普遍掌握的技能,我们工作的一项是训练这些年轻人摒弃shoot to kill的士兵思维。总的来说......总的来说我没有看到太大的成果——酗酒,政府欠薪,部族思维在牵扯这些年轻警察的思维,把他们变成与其前辈一样的人。联合国的工作缓慢,成效也不是一时一刻就能看到的,所以为UN工作,服务弱国,其实是一件挫败感很大的事情。
右边的老大爷,83岁,在职警察。南苏丹警察(SSPS)没有退休一说,每月点卯领薪水,老大爷连上车都需要人扶着爬上去,但是为了工资,还是比较经常的去单位报到。SSPS存在很多吃空饷的ghost police,UN police工作内容的一项就是清理这些吃空饷的。
骄傲的SPLA战士,他们真的是骄傲的,驾着皮卡从镇中心飞驰而过的时候,他们是骄傲的;问我要电子表被拒绝后,他们想拿枪又停下来看我的颜色,那也是骄傲的;无论是黑人、白人、黄种人,经过他们的检查站时,他们昂起的下巴也是骄傲的。某种程度上,SPLA是部族武装,地方割据武装,甚至也是私人卫队。哦,对了,当欠薪最严重时,他们也是拦路的土匪。
我感觉我歪楼了~强行扳正~再来点儿生活片~!
main road~在torit的地位相当于上海的四川路,成都的春熙路,CBD!CBD!CBD!
这条街上有肯尼亚商业银行,加油站,来自周边国家的零售商人出售着从针头线脑到山寨手机的货物。除食品外,中国轻工业制品几乎垄断了市场,以拖鞋为例,中国产的橡胶拖鞋(相信我,那种你根本看不上眼的拖鞋)在torit卖15镑,当地人用轮胎皮手工制的拖鞋卖35镑。中国山寨机更是受欢迎到不要不要的。食品方面,中国大蒜远渡重洋,给我们带来了家乡的味道,其他食品就是万国牌了。
当地农贸市场一角~除了右下角的面包是在当地做出来的,对面摊子里的一切全靠进口。
街景~远处的Toyota land cruiser和近处的隆鑫摩托。
街边的小贩。
嗯,足球联赛一年两次~当见到旱季将近摄氏五十度的下午光着脚踢球的孩子时,是真的会被感动的,这才是真爱~!
为torit小学足球队募捐的孩子们,我右手上拿的是募捐签名本。南苏丹出过两名NBA球员,NBA第一高度马鲁特.波尔和现在效力热火的罗尔.邓,但是足球依然是这里最受欢迎的运动。
中学,我们去上社区警务课~一屋子的孩子几乎没有长头发的,南苏丹东邻埃塞俄比亚高原,靠近南方古猿的发现地。南苏丹本地人头发非常非常短,下颌的前伸较西非人也更加明显。
南苏丹的“行”~
最好的路,与乌干达接壤的边境小镇nimule到首都朱巴的铺装路,人称juba-nimule highway,这个国家唯一的硬化路,长约200公里左右,是南苏丹的动脉血管,大卡车载着各种生活物资从乌干达源源不断的进入南苏丹。部族冲突期间,乌干达国防军也是沿着这条路北上支援其支持的基尔政府。
很好的路,对吧?看起来和我们的国道差不多,只是你不会知道两边的草丛里有多少地雷,仅此而已。
比较好的路~其实还好,颇有达喀尔的气势。但是开车一定要关窗,要不扬尘会把你糊的连你妈都不认识~!
比较不好的路~感谢这样的路,感谢雨季,我可以骄傲的宣布:一米以下的烂泥都拦不住我!路况的好坏是无法预测的,因为路都是人走出来的,雨季的雨水又大得超乎想象,常常一场雨之后,路就变成了壕沟~继续摊手~不过走这样的路很锻炼身体,哪怕你坐车都需要绷紧一身肌肉来对抗颠簸~健康第一~!
东赤道州kapoeta县机场,跑道尽头有一架飞机——的残骸。
远远的雨帘~
小型飞机场在这个国家比比皆是,因为挖一个机场比挖一条公路省事太多。
吃在南苏丹~
我会告诉你们我去州长家吃过饭么~?州长!大干部哦哈哈哈哈~
给你说说这盘佳肴~ 上面那根是面包,绿色的稀糊糊是菜泥——就是把菜煮啊煮啊煮啊然后再捣成泥~中间是番茄洋葱黄瓜沙拉,统统是进口的! 右边黄色的是炸薯条~下面是番茄炖的鱼,牛肉~纯天然无污染绝对绿色你们羡慕吗?
实际上,上面这盘真的是吃得非常好了。面包是当地做的,但是面粉是进口的;牛肉和鱼是当地出产的,但是番茄洋葱黄瓜却是进口的;做薯条的土豆是进口的,连撒在这些菜上的盐,也是进口的。当地普通人吃的可能只有那坨绿色的菜糊糊,那是采野菜做的,主食是用玉米粉蒸出来像馒头一样的糕,当然,玉米粉也是进口的。南苏丹产牛,牛也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征,结婚必须用牛做聘礼。虽然牛多,但是普通人不一定都能天天吃得上。也有很少的人养鸡,一只不到两斤的活鸡卖25镑,偶尔印度超市会卖1.5公斤的冻鸡,30镑,当地警察的月薪是400镑,所以养鸡的赚不了什么钱。
South Sudanese Fashion~
民族服饰~!
这个可是真货~
Toposa族女孩,toposa人分布在东赤道州的kapoeta地区。
“保有父系为中心的传承制度,男孩较受重视。不论男孩或女孩都有划伤自己身体的习俗,他们把这看作是一种美。他们保有大量牛,也有绵羊、山羊、骆驼、毛驴等。男子与周边的其它部落一样都实行年龄组制度,以年龄相同的人结一个个小圈子小社会;女人的任务就是在家看门,照顾老人与小孩。与南苏丹其它游牧的部落不同,他们认为切割掉包皮是很憎恶的事。他们有共同的标志与图腾,婚礼、葬礼、舞蹈、袭击其它部落等方式让他们有组织地联系在一起。各种决定由男子的聚会共同决定,不过奇怪的是他们似乎不太注重统计人口与动物的数量。尊重长者是一种强制性的要求。历史上,他们对上学校比较回避,拒绝培训孩子上学习农业和养殖家禽,相反,他们经常去偷盗。据说,给女子聘礼是偷盗的主要原因之一。他们与周边部落发生了不少冲突,也与乌干达与肯尼亚的部落发生冲突。”引自百度百科
童装之校服~
童装の日常~
服装这方面和非洲其他地方无异吧,民族服饰和现代服装并存,好像感受不太深,见过25度的时候有人穿羽绒服烤火,也见过40度的时候有人穿羽绒服......跑步。
生产力
“他们就是一群装备了AK47,拿着手机开着汽车的原始人。”到torit不久,一起出任务的欧洲同事就这么描述南苏丹人。在torit住了一年,我认为这个概括基本是准确的。
南苏丹的生产方式落后,生产力低下。torit是南苏丹最富饶赤道三州之一的东赤道州首府,周围植被茂盛,水源较为丰富,光照充足,土壤极其肥沃。政府花大力气鼓励、示范及推广种植业。一年中,该州警察总监(公安厅长)两次前往位于一个叫katire的山村的示范田,示范红薯和茄子的轮作模式。尽管具有得天独厚的条件,政府官员也躬耕田头,群众买账的却不多,当地种植业依旧极不发达。一年间,我开车或乘直升机在东赤道州境内旅行数十次,成规模的农田并不多,大部在torit和更南方的nimule周边。
(示范耕作的维和警察和南苏丹警察,蹲着的戴眼镜老人就是东赤道州警察总监)
在torit去往首都juba的路上,成熟的高粱压弯了枝干却无人收割。询问附近卖芒果的小男孩,回答“芒果熟了,我们采芒果就可以吃,高粱不方便。”森林、草原、河流提供了香蕉、芒果、木薯、鱼还有jungle meat,只要伸手就可以得到,想来这也是当地人不愿耕作的原因。这样的生活,当然也不需要太高级的生产工具。
靠近北方的kapoeta地形平坦,常常有牧人赶着牛群从北方来到torit。如同南苏丹其他地方一样,畜牧业是农业的重要部分。牛是南苏丹人的重要财富,武装抢牛活动盛行。这些以村落为组织的抢劫常常伴随着掠奴和屠杀,规模之大超乎想象,一次抢牛活动可能涉及上万头牲畜,人员损失(包括被掠走的妇女和儿童,被杀死的成年男性,报复仇杀)上百人。
一言以概,当地的农业模式是原始的采集、渔猎以及畜牧业。
其他的生产活动,见得较多的有两种,碎石和取水。妇女步行从附近的山里背来一些西瓜大小的石块,在家附近的路边找个树荫坐下,手举着石头互相砸,一直砸成石子,然后收集起来卖给商人,这些石子用于铺路和铺设有钱人家的院子。运水的人每天赶着驴车去河边的泵站,灌满车上用油桶改成的大水罐,再赶着驴车,把没有净化的河水送到城镇各处。没有买过,也无从得知水的价格。
再有,在torit去magwi的路上见到一个囚犯劳动的采石场,河滩上偶尔会有烧砖的。除此之外,一年间就再没有见过更多的生产活动。
以上,应该可以部分说明这个国家的生产力发展水平。
婚姻
一夫多妻制国家,在南期间忘记问当地人这种制度是否有法律确定,但从我从当地媒体和UN当地雇员那里了解到的,这种制度是公开存在且广泛接受的。SPLA总参谋长Malone将军以他的三百位妻子而声名远播。一夫多妻制如此深入人心,乃至无论南苏丹的男女都对只能娶一个老婆的我嗤之以鼻。
牛=老婆,越多的牛=越多的老婆。之前提到过南苏丹结婚是需要以牛作为聘礼的,南部的赤道三州相对开化,也允许以等价的其他物品作为代替。年青人能够自由恋爱,但是一旦涉及到婚姻,男方还是必须取得对方家长的同意,取得对方家长同意的最好办法是提供足够的牛。曾经处理过一起案件,一男青年因无法提供足够的牛而被对方父亲拒婚,他的女友被嫁给了拿得出牛的另一家人,该青年手提AK47夜袭婚礼,群死群伤。
缘于热带地区人种的早熟,女孩一般成长到12、13岁就可以婚配,20、21岁的年轻女子有两三个孩子是非常普遍的现象。2013年圣诞节,去当地警察局开展工作,一女警问我:“中国人,你结婚了吗?”回答“没有,但是我订婚了,她和你一样,也是警察。”她显得很高兴“那我把我女儿嫁给你吧,她才12岁,我不要你给我牛,你带她回中国就好。”吓得屁滚尿流的我只能说:“不行,我未婚妻会拿枪崩了我的。”速遁。
当地女警的纹饰,据她介绍这是表示“single but not ready for a relationship”,单身但是还不想恋爱。
同我部署在同一个点的中国警察曾有幸参与过当地人的婚礼,仪式由长老主持,为新人祈祷祝福,亲友载歌载舞。另有人持矛杀死一头牛,将牛剖开,现场掏出牛胃里半消化的草,宾主依次尝一口之后,再取一把涂抹在新人的头上和身上,以表祝福。
葬俗~
当地富裕中产家庭的墓葬
缺乏营养,热带疾病,部族冲突,私人械斗,造成南苏丹人的平均寿命不高(活到老警察的年纪的人是极少极少的)。当一个家庭有亲人过世,家人会停尸在自家的院子里,参与葬礼的族人会围着尸体载歌载舞。葬礼极其热闹,热烈的鼓点伴随着当地女人特有的尖啸(心情激动的一种表示,用于多种场合),在很远的地方都能够听到。这样的活动会视情况持续几天,我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听到外面传来的呼声和鼓声(当然也有可能是婚礼,抱歉我区别不了两个仪式的音乐)。
仪式结束后,尸体就会像照片上一样,埋在自家院子里。照片中的这所房子属于当地的富裕人士,因此才会有瓷砖砌的坟墓,以及铁质的十字架。更多家庭只是浅浅的刨一个坑,用塑料布或者草席将尸体裹好放置其内。所谓“浅浅”是有多浅呢?据参加过当地人葬礼的同事转述,浅到白天埋的尸体晚上就被野狗拖出来。
这样的葬俗应该不是南苏丹特有的,在2014年爆发的埃博拉疫情中,BBC新闻提到利比里亚等疫区国家浅埋尸体使得病毒随着尸体的体液四处流淌,污染了水源,导致疫情难以控制。另,埃博拉病最早就是于1976年在同属赤道三州的西赤道州丛林发现。
卫生和医疗
疟疾测试的序号还是很吉利的嘛~!
2014年10月下旬,雨季,成功感染疟疾。因为疟疾检测的特点,从我体感不适到最终确认疟疾花了一周时间。我的症状并不典型,一周中反复低烧,大量出汗,寒战发抖,虚弱,但没有出现肌肉痛和高烧,导致我一直认为是感冒。到驻地医务所检查也无法确诊,因此也没有服用青蒿素。疟疾前期非常难熬,且医务所没确诊就无法请假休息(UN的制度也是很死板的),每天就趁早上起床后感觉较好的两个小时处理完内勤工作,随后在管事的DSA(deputy state advisor)的默许下溜回自己的container休息。无力感袭来的时候,合衣往床上一躺就能马上睡着,醒来之后几乎全身汗湿。稍微好一点,还得起来写一些国内需要的报告。这个时候的头脑是清醒的,能感觉到汗水一行行的从脸颊流下来,松开腰带,汗水洒在地上“哗”的一声。
出现症状后一周的周六,下午在寝室睡得天旋地转,感觉已经到了极限。打开门抓住刚好路过的DSA:“老爹,扶我去诊所。”步行大概75米到医务所,中间休息了两次。谢天谢地终于确诊了是疟疾,可以吃药啦!
青蒿素!这个蓝色小药丸是救命哒!谢谢屠呦呦老师和我大天朝科研人员!
青蒿素的使用是分时段的,在每个时段的间隔都是昏天黑地的睡,起床之后总能在被单上发现人形的汗印。药效非常快,当天晚上我就能挺着去洗澡了。虽然在热水龙头下抱着自己发抖,心里想的却是“玛德,你弄不死我。”一疗程结束,症状也基本消失了。
南苏丹本就号称“热带病博物馆”,除常见的疟疾和伤寒外,象皮病、河盲症、昏睡病也有发生。蚊虫是传播这些疾病的头号媒介,其次是不洁饮用水。torit城边的katire river是当地人主要的饮用水源,也是洗澡堂、洗车场、洗衣坊、原木漂流通道,更不用提无数野生动物在其间生活。当地政府财力薄弱,无力甚至是根本没有想到要管控这一切。
东赤道州立医院设在torit,我曾进去参观过两次,其中一次是陪同受邀而来的中国商人。该医院的条件令人瞠目结舌,因为没有稳定电源,所以全院没有大型医疗设备。所有的医疗器械局限于注射器、手术刀等等。因torit周边地雷众多,故而该院擅长截肢手术,有一个病房里住的全是截肢病患,老少皆有。
到南苏丹这样的极度不发达非洲国家旅行或工作,切记注意防蚊,青蒿素随身携带,确诊后按照说明服用(不能多吃或乱吃,药物反应很大且有不可逆损伤);只喝瓶装水,只喝瓶装水,只喝瓶装水,对当地人递来的水或食物,如果不是非常必要,不要吃;尽可能到中国医院或医疗队求医,当地公共医疗是下下策。
教育与儿童~~
游行的小学生,旱季的一天,出勤路上遇到的。值得一提的是,当天罕见的下雨了,上午气温保持在25度左右,所以,人们把火炉拿出来了,如下图。
torit的教育体系是相对完整的,中、小学和技术学校各一所,没有幼儿园,这对一个人口35000左右(估计数,据维基百科2008年数据为33657)的小镇来说应该是非常足够的。临近的村庄也根据自己的条件建立了小学或成人职业培训机构。全部教育机构的出资人有政府,教会和挪威NGO,政府提供土地和房屋(现成的),教会和NGO聘请老师和添置教学器材。这些学校也收学费,学费标准我实在记不清楚了。
除本国大学外,家境较好南苏丹青年也选择去乌干达、苏丹、埃及和埃塞俄比亚读大学。这部分学生在2013年种族冲突爆发后在国外媒体发出自己的声音,痛斥政府,被反政府的前副总统马夏尔引以为援,顺带一提,马夏尔本人就毕业于苏丹喀土穆大学(当然那个时候不算留学)。
南苏丹高层也有留学欧美的精英,其国父约翰.加朗毕业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个人认为也是他能够跳出苏丹看苏丹问题,提出建设“新苏丹”的基础。不幸的是,加朗以其个人威望统御着南苏丹各部族对抗苏丹政府军,各族领导人服从的基础在于“跟着加朗有糖吃”——加朗能够与欧美国家良好沟通,取得军火等战争资源。加朗死后,各族军队迅速跟从本族领导人,带兵的部族领导虽然也有受过高等教育的,但不要忘记自助他们求学的却是本族长老,主客观上他们都必须为部族服务,国家那是次要的。现在的内战,本质就是种族战争,毫无正义可言。
无论挪威NGO怀着何种目的在南投资教育(人道?慈善?你们真的相信吗?),客观来说,教育能够推动南苏丹人群素质提高,最终促进社会发展。有同事曾经谈到“他们(南苏丹部族)在这片土地上打了上千年,现在不过是把弓箭长矛换成了冲锋枪”,掌握现代知识的原始部族会不会也只升级技术而保留着他们的部族意识,不得而知。
幼儿教育只有一种形式——baby baby-sitting,母亲要打水、做饭、洗衣服、背草修缮tukul、砍木头烧炭等等等等,完全没有精力照管他们。哺乳期的孩子还能在妈妈的背上享受生活,六个月大的孩子就只能待在家里靠哥哥姐姐或者邻居家的大孩子照看。但孩子的照看根本没有任何可循的轨迹,某次回基地的路上,看到一个幼儿被他的哥哥(也许是姐姐)牵着手从泥水中拖过,真心不是故意的,大一点的孩子最多也就三岁,肯定是没法抱起他的弟弟妹妹的。
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黑人孩子的发育速度非常之快。上图是一个南苏丹警察的家庭,妻子是全职妇女。穿格子衬衣的男孩是在读小学三年级的长子,粉红色的姑娘的次女,父亲扶着的是一岁左右的幼女,她面前的碗里是菜泥和煮熟的木薯。木薯淀粉含量很高,并不容易消化,在国内是不可能作为婴幼儿食物的。我向孩子的母亲询问过这个问题,她的回答非常简单“这个吃了很好,我们都吃。”(好吧,黑人兄弟多次暗示过吃木薯能够以形补形,请自行意会)
另一个警察家庭的三个孩子,需要关注的是画面中下方那个光屁股小朋友。
喏,就是她。为什么会特别提起她呢?因为她只有六个月大,爬得非常非常快,我清楚的记得当时的感受“像小兽一样的敏捷”。
热带环境使人早熟,如果这些孩子无法迅速成长起来,成年是不可想象的。但迅速的成长也带来另一方面的困扰,成长期短,性成熟早,缺乏足够的营养和教育,造成了当地人智商普遍不高(这句话是否合适?我并不想表达歧视),其语言能力,计算能力,情绪控制力等等明显感到弱于我们这些kawaja。如果南苏丹早日恢复和平,我想人群身体素质和智力水平的提高应该能够很快实现。
离开任务区时,PIO(public information office)的同事Edward送了一本《war child》给我,关于南苏丹hiphop歌手Emmanuel Jal成长的故事,书中以极大的篇幅描述了主人公参加“苦难行军”以及当童军。
童军,几乎是所有非洲内战国家的痛。战争,即是消耗资源,人是战争中最宝贵的资源。2013年内战开始后不久,UN就通报参战双方在北方强征童军;2014年4月左右,南苏丹副总统瓦尼专程到torit号召东赤道州人民支持政府,同时强调政府军不会招募儿童入伍,但随后UN人权部门的报告显示在东赤道有零星的招募童军行为。为了摆脱外界的舆论指责,南苏丹政府是不可能招募童军的,也几乎肯定下令SPLA不准招募,但前线的军官不会在乎政令,仅此而已。
童军的故事发生在远离torit的地方,且由于SPLA严禁对外界摄影摄像其军营,所以这些以上关于童军的描述仅见于UN的人权报告,我没有亲眼见到,也没有任何的影像资料可以佐证。
野生动物和资源保护
由于职业的原因(森林警察),也早就听闻南苏丹这样落后的国家竟然也建有武装性质的野生动物保护机构,所以一直想深入的了解这方面的信息,不巧,遇上内战一切作罢。
就东赤道州而言,据了解这里的大型哺乳动物有大象、水牛、花豹等等,但实际上一次也没有见过。
这是torit-kapoeta方向的一个小村,去那里巡逻后村长随我们的车回torit。途中停下来吃午饭,村长很热情的向我们介绍:“如果遇到大象,赶紧爬上这种树,这树的根很深大象推不倒。”我颇有兴趣的问村长:“大象从哪里来?今年能看到吗?”村长很骄傲指着远方的地平线说(当时他的表情给我很深的印象):“大象去年从那边来,已经被我们吃完了。”吃?完?了?回基地后查询相关的资料得知,当地人吃jungle meat的传统由来已久,几乎是有什么吃什么,AK47把他们带上了食物链的顶端。
去Torit酒店(当地最好的酒店,紧邻州长府邸,170刀每晚)联系安保,遇到卖这只小鹿的人,问 他这是多少钱,答“卖给酒店,50镑。”刚想掏钱买下来放生,同行的波黑警察Adnan使眼色让我不要管。我非常不解。回车上,他给我解释:“首先,南苏丹野生动物保护机构的人专门盯着外国人,本国人猎捕、买卖都OK。只要外国人买,他们就会出现并且罚款。其次,一旦买了,这些人就会去UN的基地门口寻求买主,从另一个方面增添了买方。”闻之悚然,从此再也没有动过这些念头。
长年活动在营区的鸟类
出现在生活的每一个空间的蜥蜴
埃及鲶鱼的鱼头
之前在nimule镇的同事能买到鱼,正宗的尼罗河野生埃及鲶鱼,从鱼头的大小可以估计鱼的size。虽然大,但是并不好吃,鱼皮非常硬,要用菜刀反复割才能割开,要知道我用的是陶瓷刀,非常锋利。鱼肉的质感很硬,导致我们最后不得不用高压锅才能炖软。而且这鱼很腥,用了好多酸菜和酒都压不下去那味道——可是我们还是每次都吃完了,毕竟没什么选择。
2013年12月内战爆发后的第一个雨季,UNHCR、UNICEF、WFP和UNMISS北方基地都报告,在bentiu等交战双方争夺最激烈的地方,两军士兵都动用军用武器猎杀野生动物以资军用。军用武器对野生动物,不知道看到这句话的人能否想象那是什么场景。战争,动物的生灵,人的性命,尊严,家庭,所有的一切都被毁掉,干干净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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